刘光明可以为着责任,为着刘家的声望娶乔丽丽。
但他的心里充满对自己的憎恨。
这事能怨乔丽丽吗?
他清楚记得,那晚喝醉后半夜清醒过后,可是他并没有让乔丽丽离开。
难道,这不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吗?
从见乔丽丽第一面开始,他隐约觉得,她的眼中藏着狡黠。
他不喜欢她,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去喜欢。
娘说得对,在这件事上,刘光明失去了主张,他得听娘的话,娶了乔丽丽,保全自己的名声,保全刘家的名誉。
他没有了别的选择——除了和乔丽丽结为夫妻!
乔丽丽在得到刘光明的答复后离开了大李庄,她收拾行李离开姑妈家,恢复了对刘梅英的轻视和高傲。
“这个发卡还给你,丽丽姐,其实你别在头上更漂亮。”
刘梅英在她临别之际摘下了头上的发卡。
“不值钱的玩意儿,你留着自己用吧,要是不喜欢就扔了,我家里有的是。”
乔丽丽显得不耐烦,翻着白眼看都不看刘梅英一眼。
尹向荣本想给她道声别,看到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转身走进了养鸡厂。
刘梅英手里握着发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咬着牙跑进了院子。
乔丽丽原本利用了她,为了接近刘光明,假装了对她亲热。
她从开始时心存怀疑,后来发现已经晚了。
刘光明突然宣布要娶乔丽丽,刘梅英才回过神来。
原来,乔丽丽主动投怀送抱,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到来。
乔丽丽一走,养鸡厂和家中倒显得安静。
没有了人指手划脚,也没有了人挑三捡四,刘梅英和尹向荣的心情愉悦起来,两人配合默契,在鸡舍里整日忙碌。
直到,有一天的午后,刘光明出现在了大门口。
“你来是找我娘的吧,她刚到老院子去了,一会儿回来。”
刘梅英看到刘光明瘦了一圈,眼底发青,精神萎靡不振。
难道马上要娶亲他不高兴吗?
她有些疑惑。
“我来找你,有事,你出来一下。”
他声音很轻,很柔,也很疲惫。
刘梅英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工具,摘下手套走了出去。
“梅英,我要结婚了。”刘光明不看她,望着河滩上的河水。
河水下过雨涨了起来,翻滚着浑浊的漩涡。
“嗯,我知道,这是好事呢。”刘梅英微笑着说道,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我想知道,那天—
www.
—满月喜酒,我喝醉了,是我要求乔丽丽送我的,还是她主动送我的?”
刘光明转过头盯着刘梅英的眼睛。
“是丽丽说要送你的,然后,我们两个送你回到了砖厂。”
刘梅英不明白刘光明问这些有什么用,他们都定下了结婚的日子。
她如实回答,在刘光明的注视下没有说谎的勇气。
刘光明的表情凝固了。
乔丽丽可没有提到刘梅英一起送自己。
果然,她都计划好了一切——趁他喝醉送她回来,然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为时已晚,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他不知道的是,乔丽丽受到了刘忠的启发,以牙还牙罢了。
刘梅英得说点什么,两个人都沉默着,僵持着,让她很不自在。
“光明哥,其实,丽丽姐蛮好的,就是心气高,现在能嫁给你,也愿如愿以偿了,你和她好好过日子,将来会好的。”
刘光明不说话,神情古怪地笑了一下。
有些瘆人。
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蝉声如织,刘梅英说道:“要是没啥事,我得回去了,光明哥,你要开心啊。”
刘光明望着她的眼睛。
这是一双纯真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虽不明艳动人,却自有朴素真诚的光华。
“梅英,你还小,我原来想等着你长大——等你长大,可以告诉你一些心里话,如今,是没有必要了。”
刘梅英低下了头。
她是比刘光明小,但她懂得他想说什么。
她没有想过像乔丽丽一样要嫁给有钱人,从小到大,在刘光明面前,她感受到的是自卑和怯懦。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刘光明,所以,从不会奢望他喜欢自己。
就算乔丽丽嫁给他,刘梅英也不会去羡慕。
只是,内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刘光明是个有为青年,却不得不娶乔丽丽这样贪慕虚荣的女子。
“光明哥,路还长着呢,你要好好过日子,我走了.....”
刘梅英折转了身子。
她不想让村里人看到她和刘光明在一起,不想让流言四起。
刘光明点点头,看着刘梅英的背影消逝,他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走进大李庄,刘光明想去家里看看。
婚要结,婚事要准备。
张凤女对刘光明的亲事相当重视,凡事亲力亲为,力争要将婚事办得隆重体面。
刘光明无所谓,由着娘去折腾吧。
“这不是光明嘛,咋无精打彩的,上哪儿
去了啊?”
王翠芬尖着嗓子堵在了刘光明前头。
“你好,王婶,我去河滩那边散散心,今天闲了,准备回家去。”
刘光明对王翠芬很客气,他是听说过王翠芬和自己的爹有一腿,但那是大人间的事,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每次遇到王翠芬,他都笑着打招呼。
今天遇在村口,王翠芬手里拿着没绣成的一只鞋垫,眼睛来回扫着他的脸。
“快当新郎官了,高兴是应当的,但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们这些娃就是光看长相不看内在,错把乌鸦当凤凰,你过来,婶子告诉你一件事!”
王翠芬唠叨着拉过刘光明,不管他愿不愿听,已打开了话匣子。
“乔丽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婶子原不想管这些闲事,前几日进城,遇到一熟人,聊了几句,扯到了你身上,那人早听说你要娶乔丽丽,巴巴地就说了一些她的丑事,妈呀,不听不知道,听了吓死人,乔丽丽上高中就勾引人家高干弟子,被人家睡大了肚子,刮了好几次胎,人弟嫌她是农村妞,踢开了她,这事闹得全城皆知,她呆不下去只好回了家。”
刘光明的眼睛都绿了。
他看着王翠芬夸张的表情,相信她说的并非空穴来风!
“光明啊光明,我的侄儿啊,你怎么就瞎了眼要娶这样一个人物,没人要的破鞋,被乔荞安置在大李庄,她的干儿子尹向荣都不要,你怎么就捡到手了啊!”
刘光明的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吐不出一个字。
王翠芬能尖着嗓子在村口告诉他这些丑事,相信大李庄的人早在私下议论开来。
他的脸烫得如同一盆火在炙烤。
跌跌撞撞走进巷子,他一脚踏开了家门。
张凤女正在院中拿着个本子罗列要宴请的宾客名单,看到刘光明神色惶然走了进来。
没来及询问,他已冲过来撕碎了她手中的纸。
继而冲进屋内,将收拾好的新房撕扯起来。
那些花花绿绿的电光纸扔了一地,汽球发出兵兵邦邦的碎裂声,张凤女进来一把拉住了他。
“你疯了吗,光明?好端端地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要说的顾及我的名声、刘家的名声吗?——为了这些,我非得娶一个人尽可夫的破鞋,非要和她同床共枕一辈子吗?我做不到!我恶心她!”
刘光明嘶吼着,拿起门后的笤帚,横扫着房中的一切。
象要扫除即将而来的厄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