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被元镇袍袖一扫,直直没入山岩上,剑身轻抖。
姜黎九飞上楼阁,就见沈玉锦整个人被抵在梁柱上,衣袍凌乱,唇角染血,竟还笑得出来!
她心中。
一股无名之火“嗖”地窜起。
“化神期仙尊以强欺弱,对毫无修为之人下手,元镇,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着,她纤白的手指蓦地攥紧,“再不放人,且看我敢不敢对你这好徒儿下杀手!”
“师尊,救我。”苏落落被扼住脖颈,脸憋得通红。
“放开她。”
元镇转头看来,眸色一凝,“伤害同门乃为大罪。”
“尊上又是在做什么?”
姜黎九目光落在他手中摇摇欲坠的男子身上,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本尊没有对他出手,是沈玉锦他……”
元镇解释,却被一声嗤笑打断:“难不成是他自己撞上你的杀招?”
他:“……”
“尊上平时一本正经,没想到也会说出这般可笑的借口。”
姜黎九凤眸冷意愈来愈浓。
前世沈玉锦救活她,没多久就在风失崖自刎。
尸体上布满狰狞的刀伤,剑心剑骨乃至灵根,都被他拿出来给她。
还有一双眼睛,甚至是脸上的皮都被剥下来。
遗言却是……
让她不要看他的脸,怕吓坏她!
她现在,当真看不得他,哪怕受一点点伤。
“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从天边响起。
几乎一眨眼,紫芒闪烁,君衡的身影出现众人眼前。
他看向满地碎玉,又抬眸扫过沈玉锦苍白的脸,最后定格于姜黎九杀气腾腾姿态。
“前方准备拜师大典,你们在后方对同门下手,要不要本掌门摆个擂台,让人来好好围观?”
元镇嘴唇张了张,许久也不知道说什么。
沈玉锦扶住栏杆站稳,气若游丝,“是我不好,主动撞在尊上手里,莫让宾客等得久了,不如先去拜师宴。”
“师尊,你别替他说话!”
姜黎九把苏落落丢出去,急忙上前扶人,“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若非元镇动用灵力,你身上的防护符根本打不开。”
“可是……”
沈玉
锦才说出两个字,就被一颗丹药堵住嘴。
“没有可是,都是他的错!”姜黎九一回身,恰巧迎上君衡的视线,“掌门大人,伤同门者,应被罚入问罪台,生受十八道雷劫鞭。”
“你疯了,他是你师尊!”苏落落顾不得脖子疼,连忙喊道。
“我的师尊,只有沈玉锦。”
“大师姐,我没想到你竟这般不近人情。”她从元镇怀里起身,对掌门一礼,“还请为弟子做主,罚姜黎九上问罪台。”
君衡还未应声,姜黎九不甘示弱,“还请掌门一视同仁,这问罪台元镇也要上。”
话落,忽觉手腕被人紧握,触感微凉。
偏过头,却见一张犹如精心雕琢的俊颜近在咫尺,眸中深邃如漩涡,让人深陷。
她别扭地安慰一句,“师尊别担心,十八道鞭刑而已,徒儿不怕疼。”
“是为师的错。”
沈玉锦牢牢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姜黎九微怔。
两人师徒情深的画面看得元镇眉头一皱。
他沉声道:“君世伯,无论如何都是我伤了沈公子,甘愿去问罪台受罚。”
“徒不教,师之过,掌门大人,身为黎九师尊,我自当代她受过。”沈玉锦说得风轻云淡。
以他这弱不禁风的身体,莫说十八道鞭刑,就是一巴掌拍下去少说也得躺半个月。
思及此,姜黎九脚步一挪挡在他身前,“拜师礼未成,沈公子算不得我师尊,自然不能替我受罚。”
“更何况,入门八年所学皆是在凌云峰,若说师不教,也是另有其人。”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直视面色沉静的元镇。
苏落落一口气憋得上不去下不来,正欲反驳,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按住。
元镇波澜不惊的眸子望来。
姜黎九下意识把身后人护住,毫不示弱迎上他的目光,就听他声音冷得像极南之地万里雪域的风。www.
“为人师,未教好弟子,乃一大过,黎九十八道鞭刑,我愿代为受罚。”
“没教好弟子是你的错,动手伤人亦是你的错,不要说代我受过。”
“姜黎九,你别不知好歹。”
苏落落听元镇要替她受刑已是愤愤不平,没
想到她竟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黎九冷冷瞥她一眼,转而对君衡持礼一拜,“弟子的确当众对同门出手,该罚则罚。”www.
“好。”
君衡点头。
“拜师大典在夜暮前,你们二人觉得是晚些受刑,还是罚完再去前殿?”
未等元镇开口,姜黎九抢先回道:“时间尚早,鞭刑很快结束,不如罚完再说。”
反正她只有十八鞭。
元镇多一倍。
还能顺便看一会儿热闹。
总而言之不亏!
“那就这么决定了。”君衡袍袖一挥,磅礴灵力像水纹般笼罩几人。
眼前光华一闪。
恢复视线,已出现在问罪台。
再次立在这里,姜黎九忽生恍若隔世之感。
前世被冤枉。
整整九十九道天雷紫极鞭刑,被元镇挖出金丹与灵根。
可以说,她就是在此地被彻底毁了,没有沈玉锦,就没有后来她杀进凌霄殿同归于尽。
这一世。
八年师徒之情亦在这里结束吧!
“咚咚咚……”
一道道厚重旷远的钟声响彻云霄。
很快,问罪台下人山人海站满修士,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打量上方二人。
直到阵法启动,紫色天雷化成长鞭毫不留情重重挥下。
“噼啪!”
夹杂天罚之力的一鞭子下来皮开肉绽,霎时鲜血染红白衣。
元镇静静而立,脸上神色看不出一点变化。
姜黎九亦是。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不愧是做了八年的师徒,受这么大刑罚,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受戒之时不动用灵力抵抗,这一鞭抽在身上,那是剜心之痛,并非谁都能承受。”
“听说元镇仙尊不满被沈公子抢了徒弟私下将人打伤,姜姑娘掐苏姑娘脖子威胁救人,于是乎动手的两人一起被罚上去。”
“这么说来,剑尊大人岂不是被抛弃了?”
沈玉锦未理会这些话,只一瞬不瞬盯住高台上姜黎九倔强的表情,幽静眸中泛起微澜。
突然掌心一重,发现手中多出一个玉盒。
君衡收手,“此药膏能减缓疼痛,不许拒绝,姜姑娘为你受伤,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语毕,他转身离去,独留沈玉锦一人怔愣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