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锦心头一软,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要败给她。
从小到大,无论是梨花村,还是后来的修真界,或是此时此刻。
只要小姑娘一皱眉,便会心疼。
他眸色微动,眼底深处压抑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为师在想,小九儿好像与传言不同。”
“以前为师听小弟子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大师姐冷得像冰山寒月,跟元……”
话还没说完,嘴唇又被狠咬一口。
“师尊别找借口。”姜黎九居高临下俯瞰他,“也别拿元镇来转移话题。”
“不如接着说,方才玉前辈那句话什么意思?”
“师尊以前追在苏羽灵后面做什么?”
“你觊觎元镇未婚妻,他当真未曾对你下手,让你知难而退?”
“那倒没有。”沈玉锦话音刚落,忽地瞥见少女凤眸里转瞬即逝的怒火。
他轻咳,话锋一转,“元镇实力那般强的人,自然会察觉为师存在,可骄傲如他,怎会把为师看在眼中?”
“怕是觉得,连竞争对手,为师也不配与他相争吧?!”
姜黎九能听懂他语调里的失落。
也能体会本是青梅竹马,最后分道扬镳的心情。
可是心里仍旧很闷。
她秀眉微蹙,松开沈玉锦,退到床榻里侧,“所以师尊很喜欢苏羽灵吗?”
“那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她,才肯在我当众得罪元镇,叛出师门之际,收我为徒?”
“没关系,徒儿不在意。”
“只要师尊甘愿留在我身边就好。”
小姑娘纤长双臂环膝,本高挑的人,竟蜷缩在角落,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挡住脸上的表情。
语调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可沈玉锦怎会不知,他的小姑娘又在伪装。
就像与元镇在凌云峰那么多年,用坚强冷漠掩饰心里的脆弱。
受伤也不喊疼。
遇到困难默默承受,不依靠任何人。
久而久之,当真就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复年幼时的软糯可爱。
他唇角勾起一抹无奈,“胡说什么?”
“别闹了。”
说着,伸手去拉姜黎九纤细的手腕,将人
一把拽到怀里,“为师心悦之人只有小九儿。”
“真的?”
姜黎九问。
沈玉锦下巴抵在她发顶,轻声应了一个“嗯”字。
“小灵山梦境中,徒儿在寒清仙君帮助下唤醒师尊时,曾听过你喊小九儿。”姜黎九丝毫不被甜言蜜语所迷惑。
“在那个梦里,苏羽灵在梨花村的名字也叫姜黎九,如此说来,师尊口中的人究竟是谁?”
她抬起头,凤眸微眯,一字一顿道:“师尊不说清楚,今夜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
沈玉锦觉得好笑,便试探一句,“小九儿想做什么?”
谁知抵在胸膛上的小手微微用力,竟拉开了他的里衣,柔软双臂环上脖颈。
温热气息抵在耳廓,带有几分威胁。
就听少女暗暗咬牙的声音拂入耳中,“师尊要试一试?”
“倒也不必。”
沈玉锦刚说完,下巴一紧,被迫对上一双细长的眸子。
其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冷静,唯独不是意乱情迷时的情不自禁。
他咽了咽口水,强行压下胸膛里要破封而出的什么。
“为师……”
“师尊真的不行?”
姜黎九眨了眨眼,眸中满是无辜,沈玉锦却一眼便捕捉到其中暗藏挑衅与狡黠。
瞬间被她气笑。
“嗯,不行。”
闻言,姜黎九一呆。
没想到他竟真的敢承认了!
“还能治吗?”
“不能。”
“哦。”
“嫌弃了?”
沈玉锦难得见她呆头呆脑。
心一软。
旋即把人拉进怀中,盖上被子,“现在才后悔,晚了,谁让你要招惹为师?”
“徒儿没有。”
少女乖巧趴在他颈间,声音闷闷不乐,“就是有一件事想问。”
“嗯。”
他颔首,“只要别说要抛弃为师,其余事随便讲。”
姜黎九仰起脸,探入深邃无底的含情眸,“徒儿想知道,刚拜师之时,师尊系在徒儿手腕上的七彩绳有什么含义?”
“将元镇所赠物品尽数归还那日,他看见过七彩绳,眼神不对劲。”
本想追问他是否送过苏羽灵,话到嘴边,却变成,“想来他定在别处见过。
”
“元镇说了什么?”沈玉锦眸中泛起微澜,随后垂下眼帘,盖住无边暝晦。
却伸手,穿过柔滑如绸缎的发丝扣在姜黎九后脑,重新把人按进胸膛。www.
姜黎九被牢牢囚禁,入眼是线条修长的脖颈,在月华下泛出冷玉般的白。
她抿唇不语。
沈玉锦亦不开口。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隐约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律动。
半晌,姜黎九靠在他肩头,倏忽间一笑,“是徒儿着相了,师尊还在就好。”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徒儿大概,可能是有点喜欢师尊了,因而觉得心里仿佛压下一块大石头。”
“苏羽灵就是那块让徒儿想逃避的巨岩,一想到她,就有一种会被抢走所有的恐惧。”
“怕师尊心里,永远把我当成别人。”
“徒儿不愿……”
这一句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带有些许懊恼和迷惑。
沈玉锦的心蓦地一跳,同时也生出几许难忍的酸涩,转瞬又变成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
“小九儿?”
“徒儿在,师……”
听他轻唤,姜黎九不明所以抬头。
忽被阴影覆盖,如琢如磨的隽秀轮廓逐渐放大,微凉的唇瓣吞噬她接下来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
宛若共同度过漫漫岁月长河。
又好似刹那。
迷迷糊糊中,耳际传来低醇沙哑的声音,“没有苏羽灵,只有姜黎九,从始至终,只是你一人而已。”
沈玉锦说完这话,许久也未得到回应,垂眸一看,却见臂弯里的少女已然熟睡。
像八爪鱼一般紧紧缠在他身上。
他眸光闪过一抹柔色,轻缓收拢手臂,化成囚笼,恨不能将其揉进骨血之中。
又生怕用力,会惊醒她。
微弱月光下,少女长长睫毛轻盈似静止的蝶翼。
让他莫名想起那年雨过天晴,长虹似弓,娇软的小姑娘拉住他袍袖轻摇,甜甜哄,“沈哥哥最厉害了,帮我把彩虹摘下来好不好?”
想到这,沈玉锦垂首,捋顺少女鬓边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唇角漾起浅笑,“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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