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玉锦心里,沈绵的重要程度毋庸置疑。
偏偏这一刻,听白冥无渡说姜黎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心蓦地一紧。顶点小说
他竟犹豫了!
不舍。
与心疼。
两种情绪交织,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狠狠撕扯,闷疼的厉害。
“不能用我的血吗?”
他下意识把少女拉到身后,用身体遮挡住,抬眸向白冥无渡望去,“我是沈绵的至亲,用我的血。”
男子语调坚定,让被护在身后的姜黎九怔愣一瞬。
她忽而笑了。
笑得眸底氤氲出一层薄薄水雾。
分离二十年。
沈玉锦身边除了沈绵就是月寒两个孩子。
他又当爹又当娘,辛苦十几年,那种感情不言而喻,不是任何人能够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姜黎九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为了自己……
终是,心软了!
“砰——”
一声闷响,沈玉锦后脖颈顿疼。
即使意识到姜黎九故意打晕自己,仍是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姜黎九顺势把人打横抱起,放于往生阵外石床,盖好锦被,转过身,“开始吧。”
“好。”
白冥无渡笑,“放心,刚才都是骗他的。”
“我是刺激一下他,免得迟迟想不起来,导致君大掌门天天跟我唠叨,让我治一治。”
“过来,坐这边阵眼。”他招了招手,指向暖玉小床后方位置。
姜黎九踱步上前,端坐阵眼莲台。
白冥无渡立于阵中,双手快速翻飞,手指掐诀,两处阵眼光芒骤然一亮,一黑一白交织。
“心头血来一滴。”
姜黎九听见他的话,剑指划过眉心灵台,动作行云流水,逼出一大滴心头血。
血珠自行悬浮阵中,被白冥无渡力量禁锢,送入襁褓婴儿口中。
那一刹那,娇软苍白的小脸恢复些许红晕。
“姜丫头,用你的血注入血槽。”他说话间,人已跃出阵法,站在屏障外往里看。
姜黎九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运转周身灵力化成千万剑气划向自己,霎时鲜血淋漓,很快在纤尘不染的雪衣上晕染开来。
一滴
滴落下。
汇聚成无数河流往另一个阵眼涌动。
白冥无渡清润嗓音适时传入耳中,“入定,稳住气息,要坚持一个月左右。”
于是,她轻阖双目,神识回归灵台,进入无我之境。
外界所有皆被屏蔽。
一个月。
对于化神期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疼痛渐渐远去。
白冥无渡叮嘱的声音亦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正值神思恍惚,忽闻一声轻叹,“小九儿,没事了。”
话音落下,一股清凉气流从灵魂契印奔涌出来,在她四肢百骸游走一遍。
好像一眨眼。
也好似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响亮啼哭声。
“呜哇哇~”
听得她心头一颤。
缓缓睁开眼睛,毫无防备对上一双眼底通红的桃花眸。
男子隽秀脸庞,近在咫尺盯着她,见她醒来,唇角才勾起,“小九儿,还好你没出事。”
姜黎九失血过多,又坐了一个月,僵在原地。
安慰的话没出口,已被对方一把拉进怀里抱住,那双长臂愈收愈紧,勒得她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先放手。”
“不!”
“……”
感受到怀中人微凉的体温,沈玉锦眸底泛起滔天巨澜,疼惜又愧疚,“小九儿,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天知道,这一个月来,每一天皆度日如年。
眼见少女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如纸,只恨自己无法代替分毫。
醒来那一刻。
沈玉锦率先想到的,便是姜黎九。
生怕她出事,就此不会再醒过来看自己一眼。
姜黎九伸手推了推,奈何力量不够,沈玉锦好像是把她当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手,
她无奈,唯有抬手拍了拍他挺拔的脊背,“嗯,我相信沈哥哥。”
远处,动作生涩抱着襁褓的君衡瞥来一眼,转而踏步往外走。
那模样,似乎对两人很是没眼看。
月寒踌躇一下,也跟上。
只有白冥无渡理所当然被留下来善后。
他低首轻笑,调侃道:“阿锦,要不要等你抱够了,我再给她治
伤?”
沈玉锦回过神,赶忙退到一边。
白冥无渡这才得以靠近,抓过姜黎九纤细白皙的手腕把脉。
少女皓腕上的肌肤,白到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见里面青色血管。
脆弱的……
让人感觉,风一吹都能要了她的命。
不知为何,沈玉锦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是曾几何时,梦里经常浮现的景象。
无边无垠,大雪皑皑。
少女纤细身影越跑越远,像要逃离什么。
白色裙裾飞扬。
光着脚。
脚踝下拖着玄铁链,
手臂上数不清的伤痕在滴血。
黏腻的红脚印铺满一路。
她突然停下,站在高耸入云的崖巅。
以为会如往常一样看不见她回头,却见站在崖边的人失魂落魄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绝艳的脸毫无血色。
刹那间,呆呆的,悲伤的,眼底含恨的,委屈落泪的一张张脸出现脑海中。www.
“沈哥哥,你怎么了?”
姜黎九见他眸底晦暗逐渐弥漫开,连忙出声唤他。
沈玉锦的心,骤跳。
本能抓住伸向他眉心处的手握在掌心,“我……无事。”
那些无故袭来的记忆碎片,在姜黎靠近后,神奇地平息,再去想,已捕捉不到半点痕迹。
他却知,经常困扰自己的梦中人,就是眼前这位,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姜少掌门。
命中注定。
她……
正是自己逃不掉的劫!
“有话晚些说,先把药给她喂下去。”
白冥无渡交代完,药碗已塞进他手中,转身急切往外走,留下一句,“喝完药,休息一会就出来晒晒太阳。”
苦涩的味道扑面,沈玉锦皱了皱眉。
“这么苦,怎么喝?”
“噗~”
姜黎九被他逗笑。
尽管忘记再多,不喜欢吃苦药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她正准备伸手去接药碗,就见男子眉峰紧拧,将药一口含住,俯首而来。
“唔……”
这一举动,让姜黎九本能想躲,忽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后脑。
浓郁的苦,在两人口中蔓延滋长。
又似……
苦尽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