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因为常年不见天日,从而变得格外潮湿阴冷、极为瘆人,自那日被抓囚禁后,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身着一身白色里衣,白航盘膝端坐在角落,直至第一声鸡鸣,男人才豁然睁开了眼眸。
冷泉般澄澈的眼底中夹杂着一丝冷意,白航微微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自信与笃定,“将军,时机已至。”
他们故意被抓,为的就是引出幕后之人,前些日子,白航便察觉出了军中不安稳,似是有人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果不其然,他稍一露出破绽,那人便急不可耐的动了手,甚至将无辜的梁睿也牵扯了进来,目的便是为了掌控边军。
牢房对面,金刀大马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他扫去身上的稻草,沉眸一巴掌劈开了锁链,随即脚步轻盈的踏了出来,“你这小子,不愧是太子殿下的人,心思缜密常人难以企及。”
原本他还对白航成为夙离霄的人而感到疑惑,现在看来,太子殿下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白航此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我们的人已然整装待发,将军,是时候该收网了。”军中的势力大致分为了两波,几近七成的人选择跟随他们,剩下的则被云偏将拉拢,不明觉厉的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梁睿治军严谨,对待手下人赏罚分明从不徇私,若非云偏将花言巧语哄骗了那些将士,恐怕这个比例还要更大。
目色微沉,梁睿轻轻点了点脑袋,只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便猛然一变,带上了些许杀伐之后的霸气决然。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地牢,迎着那微升的暖阳,白航微不可察的吐了一口气,紧接着换上铠甲,与梁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军营。
“将军,风偏将等人已被我等下了蒙汗药,现下正在大帐中休息。”
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些都是夙国将士,若是贸然动手,损失的只是夙国兵力,更何况那些士兵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风偏将蒙骗罢了。
大手一挥,梁睿箭步坚定的向着风偏将的营帐走去,“将那些士兵暂时关押,若无本将军命令,不得私自放出。”
至于风偏将,梁睿打算亲自会会他。
能悄无声息的将手插进军中,风偏将背后之人定然位高权重,只是不知是否是他所想之人。
眼见梁睿处事仅仅有条,白航自知接下来的事情无须担心,只是他亦很好奇,那人是如何买通云偏将的?
须知夙离霄在军中的声望无人能及,他是夙国战神,每一个从军之人无不崇拜敬佩于他,以致于他被立为储君亦是众望所归,又有谁会背叛他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云偏将的大帐,后者正盖着棉被睡得天昏地暗,梁睿冷笑一声,命人拿来了一盆凉水,随即劈头盖脸的泼了上去。
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云偏将原本睡得正熟,却被侵入心肺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猛然从床
上坐了起来,抱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谁!谁敢谋害本将!”一声怒吼过后,云偏将像是发现了什么,飞快的探手想要去拿枕头下的匕首。
那边,一直都在留意他的白航面色一凌,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只听云偏将吃痛的哀嚎一声,抱着手腕狼狈的滚在了地上。
“你,你们……”满头冷汗的抬起了眸子,见是梁睿与白航,云偏将立刻惊惧的颤了颤瞳孔,下意识的撑着地面退后了几步。
怎么会!他明明派人将他们关了起来,为何他们逃出来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究竟是谁背叛了他!
“怎么?没想到我们还能逃出来吗?”先前若不是他们主动示弱,云偏将怎么会有机会将他们关押起来,他们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这才给了云偏将他们好收拾的错觉。
勾起唇角冷笑一声,白航淡漠的收回长腿,一脚将落在地上的匕首踹了出去,“说说吧,你背后之人是谁?夙尘安?”
只有那人才会想法设法扳倒夙离霄,否则他不会费这么大劲,谋害一军主将。
脸颊两侧肌肉紧绷,云偏将讪讪的笑了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后,色厉内荏的瞪着白航。
“你这通敌叛国之人有何资格质问本将,再者,安王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够直呼的,来人,将他给本将抓起来。”
该死的,这么大动静为何没人告知于她,而且他的脑袋……
头痛的扶了扶额角,云偏将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你,你们,这是你们做的一场局!”
目的便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调查出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么外面……
“你在寻找你的亲卫吗?他们现下已被关入大牢,我劝你老实交代,莫要逼我们用刑。”一个安王殿下又算什么,即便为了夙离霄与他对上,他亦不悔。
梁睿垂眸遮住了其中的复杂,梁安侯府从一开始便选择了夙离霄,为了这份忠诚,他们便是战死沙场,亦绝不会背叛。
再者,以夙离霄的本事,夙国能够将他拉下马的人,尚且还未出生。
这是对夙离霄的自信,也是对他们眼光的绝对笃定。
“哼,胡言乱语,本将忠心护国,一心护佑我夙国江山,不似尔等……啊!”
身子重重倒飞而出,带倒了一大片桌椅板凳,云偏将捂着腹部,一脸痛苦的趴在地上,他甚至都未能看清白航是怎么出手的,便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剑眉微敛,带着些许不耐,白航一步一步慢行至云偏将身边,狠狠一脚落在了他的指尖,“我耐心有限,你说还是不说。”
他有的是法子让云偏将开口,端看这人识不识趣。
脸颊涨得通红,云偏将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资格,痛苦的抱着手臂,大声喊道:“我要见太子殿下,啊,你们公报私仇,我不服,我不服!”
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他便是剑走偏锋又如何?他不似梁睿与白航搭
上了夙离霄,凭他的本事,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夙离霄的人,既如此,何不加入夙尘安的阵营!
“见孤?”
正当白航眼底划过一丝浓浓的煞气,准备动用一些特殊手段时,一道略带调笑的声音却陡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掀起帐帘,背对着光慢吞吞走了进来。
“孤来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男人唇角微勾,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带着一丝莹润冷光,令人望之胆寒,恨不能退避三舍。
在他身旁,跟着一清秀小将,后者眉眼十分精致,趁人不备,偷摸的向白航眨了眨眼睛。
微微一愣,白航眯了眯眸子,随即极为不赞同的看了夙离霄一眼。
军中最是忌讳出现女子,夙离霄怎能将席轻颜带来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
“参见太子殿下!”
梁睿万万没想到夙离霄会突然出现,他面上划过了一抹惊讶,连忙跪地行礼,后面的几人也紧跟着跪下了身子,只是那眼神却极为呆滞,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孤来了,还不说吗?”淡淡的挥了挥手,夙离霄示意他们起来,又缓缓来到了云偏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在为谁办事?你可知捏造假证构陷军中主将是何罪名?若东窗事发,你背后之人可会费尽心思保下你?”
以夙离霄的性子,自会不悔多费口舌与他多说什么,可他此次回京便要对夙尘安出手,这证据证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狼狈的吞了吞口水,风偏将整个人犹如陷入了一种恍惚状态,便是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怎会出现在阳城?军中来信,言他不知所踪,原来他竟无声无言的来了边城吗?
为什么?难不成他是发现了什么?亦或者对安王的计划了如指掌,提前过来部署?
心下一惊,短短几秒,云偏将已脑补出了一场兄弟阋墙的宫斗大戏,也将自己吓得神思不属,不由琢磨起了退路。
“太子殿下,我,我……”面上带着一抹挣扎,云偏将显然还未下定决心,正在这时,看穿一切的夙离霄默默给了他一记定心丸。
“将你知道的告诉孤,孤可保你性命。”
只是保住性命吗?那他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面上的神色一阵变化,云偏将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启禀殿下,是,是安王殿下指使我这么做的。”
“他想要掌控军队,这才派我诬陷白千户,关押梁将军,企图夺得兵权,助他一臂之力。”
一切都如猜测中的那般,夙尘安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站在夙离霄身后的席轻颜微微撇了撇嘴,目光无聊的在帐中转来转去。
那是什么?
她记得那个图案似乎在安窈窕的帕子上见过。
脚步微顿,席轻颜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刀柄处刻画着一只太阳神鸟,威风凛凛极赋神韵。
只是这图案,当真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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