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不远处的后宅,却有一片和眼前的宁静祥和十分冲突的火海,火势汹汹,火光巡天。
前院的人们似乎都没有看见这一抹冲天火光,无人回应。
宁修远觉得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突然,宁修远眼前的场景一转,再一抬头,宁修远就发现自己站在了那一排燃烧的火焰面前。
身边站着不少人,眼神冷漠地看着被火包围的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人。
“家主,四周的门窗都已经锁死,夫人已经没有办法带着小少爷再逃出来了。”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身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恭敬地汇报着什么。
“那个孩子呢?”中年男子面色冷峻,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以及,屋内那个又哭又笑的女子。
“少爷也和夫人一起在屋内,我们还安排了人把守了全部的出口,夫人和小少爷不可能离开屋子的,家主大人大可放心。”管家依旧是低着头,语气恭敬,却又神色漠然。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屋内透出的残影,却一直没有安排人救火。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
宁修远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屋内的密道口,一个美貌气质的中年女子,将一个年仅几岁的小孩子交到一个修士的手里:“这孩子,就拜托您了。”
修士接过孩子,看着女子,眼神里有一丝不忍:“您不走吗?”
女子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屋外院子的方向:”我不走,他们一定会想要见到尸体的,如果不让他们完全相信我和这孩子已经死了,他们一定不会轻易结束这件事情。”
修士叹了一口气,又将手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您放心,这孩子,我一定送到安全的地方,也会将他的记忆暂时封印住,安全长大的。”
“多谢。”女子对着修士行了一个全礼,眼含热泪看着修士手里的孩子。
孩子不哭不闹,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就在修士抱着孩子转身进入密道的那个刹那,宁修远分明听见了那个女子小声呢喃:“修远,要好好长大啊。”
“轰隆隆”,宁修远被幻境记忆拉了出来,眼前的画面,宁修远都有印象,那是他在玄明宗里一点一点安全长大,努力修炼认真修习的每一幕,只是,现在再看师尊的眼神,宁修远却从中看懂了以往从来没有看懂的怜惜。
一片迷茫之中,宁修远听见一个幽远的声音传来:“你要报仇吗?杀了他们,杀了这些人,你就能报仇了。”
宁修远眸色猩红,握紧手中的长风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似乎感应到了契约主内心的焦灼,长风剑灵整个剑身微微颤抖,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幻境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似乎在循循善诱宁修远往前走一步,去杀了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人。
只要宁修远被心智困住,就会永远留在幻境里,变成滋养幻境的一份子。
宁修远拿着剑,脚步轻抬,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幻境缓缓笑开了。
可是,幻境还来不及收起自己的笑容,就看见宁修远猛地转过身,长风剑灵气灌体,往幻境声音传来的方向破风而出,如穿云一般的气势。
幻境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给宁修远施加的小幻境被长风剑一举划破。
宁修远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装神弄鬼,不愧为幻境。”长风剑回到宁修远手里,宁修远手握灵剑,气势凛冽,“我小师妹呢?”
幻境躲在自己的幻境空间里看着宁修远居然挣脱了自己施加的小幻境,心里憋屈极了,这个幻境破损是不是也太快了。
然后幻境又瞟了一眼依旧在凤凰火中淬炼的慕之遥,小声嘀嘀咕咕:“是不是之前那个幻境之火放太多了,导致其他的幻境都没有那么牢固了,居然这么快
就被破除了,真没意思。”
幻境“滋啦”一下,又将对着宁修远那个幻境的口子封住,独自生起闷气起来。
这个气生着生着,幻境又想起来,刚刚他们一起进来的可不止一个修士,这个破除幻境了,别的修士未必啊。
如此,幻境又去扒拉起岑蓝的幻境小世界。
此时的岑蓝看着眼前的缩小版的自己,伏在桌案上一边流眼泪一边画符箓,那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鼻血都流了一桌子,但是还是不肯停下。
屋外,自己的年轻版父亲正站在院子的拱形门外,一脸担忧地看着窗子映照的剪影的自己。
岑蓝突然就捂着嘴,蹲下来无声大哭,仿佛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哭诉了出来。www.
幻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趋势,陷入情绪漩涡什么的,最容易让人陷入时空混乱了。
等到岑蓝哭够了,敲了敲小岑蓝屋外的窗子。
小岑蓝有些疑惑地推开窗,就看见了一个仿佛放大版的自己:“你是?”
“你知道画符最讲究的是什么吗?”岑蓝没有正面回答小岑蓝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小岑蓝一脸疑惑地看向岑蓝的脸,刚才偷偷掉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两端,像极了小珍珠,而后捏紧了手里的符箓笔,有些嗫嚅地说:“为了破镜,成为家族的荣耀,所以画符一定要每一笔都画好。”
岑蓝笑着摇了摇头:“不对。”
“不对?”小岑蓝不解,“怎么可能呢?画符难道不是为了修炼然后破镜吗?不是为了成为爹爹的骄傲吗?”
岑蓝原本是弯着腰跟小岑蓝说话的,此时直起身,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年轻父亲的身影,“符师画的每一张符箓,不是为了修炼破镜,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想要去保护的人。”
小岑蓝有些似懂非懂,逆着光看不清岑蓝的神情,但是,小岑蓝却莫名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在说一件十分严肃而又神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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