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错处?
这深宫大院,绿瓦红墙。
谁都没错,错就错在,你爱上了帝王。
敏贵妃一个深呼吸,吐出口浊气。
“去太极殿。”
敏贵妃乘上明黄轿辇,离开了冷宫。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羡儿能不能应付的来。
“忤逆不孝,枉负圣恩,色令智昏。”
“你给朕滚出去。”
敏贵妃一脚踏进圣人寝宫,屋内飞出个琉璃盏。
“咚”的一声脆响,落在她脚边打了个旋。
伴随而来的,是圣人虚弱无力发怒吼。
这几顶帽子倒是扣得顺手。
她的羡儿,哪一点不好?
敏贵妃柳眉微蹙。
呵,脾气随着年纪见长啊。
她怀里的波斯猫受到惊吓,喵喵叫唤,挣扎着从她怀里跃出,一溜烟窜没了影。
“陛下,内侍来报,冷宫失火,愉妃殁了。”
敏贵妃轻轻踢开通体透亮的琉璃盏,漫步踏进内殿。
摩擦着指尖丹蔻,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到半点情绪。
“嗬嚯。”
圣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咽喉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垂垂老矣的身子半靠在床头,嚯嚯喘着。
愉妃死了的消息,差点也让圣人跟着去了。
李羡生怕他有个什么好歹,赶紧帮忙顺气。
宫人重新端了药来,李羡接过,要给圣人喂药,被他一巴掌挥开。
敏贵妃轻声叹一口气,对李羡说道:“羡儿,你先下去。”
然后又吩咐宫人:“再重新热一碗药来,陛下不喝,就一直端过来。”
“陛下和羡儿置气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呢。”
很快,宫人就将药端来,敏贵妃接过,用汤勺搅了搅,舀了一勺给圣人喂药。
日薄西山。
床榻上的男人,浑浊的双眼早已经没有当年的睿智。
赌气着偏过头去,不让敏贵妃喂他吃药。
倒像个小孩子。顶点小说
“圣人何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敏贵妃收回手,汤勺搅得碗底叮叮作响。
“陛下从小就疼羡儿,羡儿也没说要三小姐做太子妃,不如就遂了他心意。”
“况且三小姐和小道士写了婚书,陛下此举......
”
敏贵妃又要给圣人喂药,却突然被他一巴掌掀翻。
“朕是天子,朕的旨意就是天意。”
“莫说要她去和亲,就是要她去死,也是沐浴皇恩。”
“这是天大的荣耀,她该叩头谢恩。”
去你喵的谢恩。
药汤撒了一地,浓烈而呛鼻的药味,充斥鼻尖,面上的刺痛,使她轻蹙蛾眉。
宫人手忙脚乱收拾地上的残渣。
“对,陛下是天子,天子说的话自然就是天意。”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突感一阵一阵的厌恶。
“既然陛下不想吃药,那就撤了吧。”
敏贵妃僵直身子,毫不犹豫起身离开。
“冷宫的火,是你放的。”
冰冷的,沙哑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质问,也是肯定。
“当年长姐宫里的火,也是愉妃放的。”
脚步都不曾停下,敏贵妃没有多余的解释,径直离开了太极殿。
李羡并没有离开,一直在殿外等候。
看到敏贵妃出来,他立刻迎上去,“阿娘,他打你了?”
敏贵妃今日穿着烟紫色宫装,浓黑药汁泼墨般洒在她裙摆,污浊不堪。
敏贵妃摇头道:“不碍事,年纪大了,有些气性。”
“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羡道:“儿子送阿娘回去。”
母子二人回到昭阳殿。
“你父皇老了。”
“王相与清河王也是这样说。”
“既然如此,羡儿是一国太子,更应该为你父皇分忧。”
才坐下说了会话,有内侍给李羡送了封信,凑在李羡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片刻。
李羡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内侍退下,敏贵妃说道:“你有要事,就先去忙吧。”
李羡撕开信封,展信一瞧,把信递给敏贵妃。
“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东宫截到封玉门关来的信,抄了一份送来,阿娘瞧瞧。”
敏贵妃接了,扫过信件,信的内容不长,她很快看完,然后把信交给李羡。
“是你舅父送来的。”顶点小说
李羡点头,“舅父说可能找到我那个失踪快二十年的大皇兄了。”
“也不是阿猫阿狗
就能做皇子的。”
敏贵妃嘴角微撇,十分不以为意。
废立太子,就是动摇国本。
找回来又如何?
就算陛下有废太子之心,朝中那群老古董也不会答应。
李羡迟疑片刻,对敏贵妃说道:“薛平贵气宇轩昂,通身气派不俗,若他就是大皇兄,倒也不是舅父看走眼。”
“既然羡儿都这样说,想必那薛平贵有些过人之处。”
“本宫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他长什么样了呢。”
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敏贵妃还是对这半路杀出来的皇子,有些兴趣。
“儿臣那里有幅画像,阿娘若是感兴趣,不妨看看。”
“也行。”
内侍很快就送来薛平贵的画像。
画轴缓缓展开,敏贵妃只看了一眼,就命人合上。
她心口起伏不定,端着红枣茶连喝好几口,才将内心的震惊压下去。
“阿娘?”
敏贵妃的反应,李羡看在眼里。
敏贵妃再一次将画像看仔细,问李羡:“他果真是薛平贵?”
“千真万确。”
敏贵妃点头,“是有九分长的像你父皇。”
“不过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也不能长得像,陛下就认作皇子。”
李羡也是这样认为,于是吩咐内侍先把这封信压下,等陛下病好了再送到太极殿。
相信那时候,舅父大约能查清楚了。
既然说道敏贵妃最在意的事,她便忍不住多嘴说了几句。
李羡离开昭阳殿,已经是子时。
不过合宫上下再无人多嘴。
上一个跳出来的,已经是黄泉枯骨了。
密室中烛火摇曳,壁挂的画像里,刘妃笑得温婉。顶点小说
敏贵妃拈三炷香祭拜她。
“阿姐,二十多年过去了,愉妃都下去陪你了,你却什么都没变,依旧是那么的貌美。”
“阿姐,你曾经说过,就算思敏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思敏,阿姐的话,可还作数?”
敏贵妃在密室待了很久。
“长姐,长姐......”
“长姐你瞧,我的纸鸢飞得真高。”
“是长姐送思敏的纸鸢。”
儿时的画面一遍遍在她脑海浮现。
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