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有五个警察,其中一个中年警察一进门就把警服的上衣扣子给解开了,露出圆滚滚的大肚皮往板凳上一坐,骂骂咧咧地道:“唐大贵,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咋的?赶紧上菜呀,再拿点儿酒过来,哥儿几个都快饿死了。”
“戴所长,您稍等,马上就好。”唐大贵给五个警察倒了茶,然后飞快地跑到厨房忙活去了;其中一个瘦高个子的警察对那个戴所长道:“戴所长,你说这个林枫有那么厉害吗?咱们这样天天忙活到半夜,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戴所长点了一根烟,把一只脚的皮鞋脱了踩在板凳上,阴着脸道:“管他厉害不厉害,咱们派出所可是全县最大的一个,他一上任铁定来咱们所视察,咱们得让他一来就感觉咱们派出所辖区社会治安还不错,哥儿几个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可不能被这几把火给烧到了。”
吸了两口烟,戴所长又道:“给下面那些牛鬼|蛇神把招呼打到了,最近都给老子本分一点儿,偷抢拐骗的事儿少给老子整点儿出来,到时候林枫那兔崽子一高兴,给老子提个副局长当当也说不一定,哈哈哈哈……”
林枫闻言抿了一口酒,心中暗道:“老子上任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丫的,让你狗日的在这儿傻笑。”
不一会儿唐大贵就把菜端了上来,五个警察顿时胡吃海塞了起来,酒足饭饱之后,唐大贵笑呵呵地走过去道:“戴所长,一共一百五十三块,您给个整数就行,一百五十块。”
“今儿出门没带钱,先欠着,过几天给你。”戴所长用牙签剔着门牙,看都没看唐大贵一眼;唐大贵面露难色,道:“戴所长,我这店是小本经营,再说了,上次您的饭钱都还没结呢。”
“妈的,不想开张了是不是?”戴所长眼睛一瞪,吓得唐大贵脸都白了;眼看几名警察要走,唐大贵的儿子忽然从厨房里面冲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菜刀;只听他大声道:“把饭钱留下!”
“哟呵!小崽子,还敢袭警?”戴所长冷哼一声,轻轻把手往前一挥,他身边的另外四名警察顿时掏出随身携带的伸缩警棍冲了过去;平娃子还是个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当下他就给吓傻了眼,拿着菜刀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啪的一声,一根伸缩警棍打在了平娃子的右手手背,菜刀桄榔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接着四个警察把平娃子围了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平娃子在地上不住的哀嚎;唐大贵急了,扑通一声就给戴所长跪下了,流着眼泪抓着他的裤腿一个劲儿的摇;“戴所长,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平娃子吧,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哼!”戴所长闻言白了唐大贵一眼,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这时他忽然看到了正对着他怒目而视的靳战东和李敬,当下他破口骂道:“看你妈个B,怎么着?想管闲事儿?”
靳战东和李敬早就气得怒火中烧了,不过林枫没有表态,他俩也不敢随便乱动;戴所长这一骂,他和李敬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也许是怕打死了人惹麻烦,在唐大贵痛哭流涕的哀求声中,四名警察总算是骂骂咧咧的停了手,而此时平娃子已经鼻青脸肿的在地上直哼哼了。
“平娃子、平娃子,你咋样了?”唐大贵跑到平娃子身边跪了下来,搂着他一个劲儿的摇,平娃子浑身是血,早已昏迷了过去;戴所长冷哼一声,带着四名警察上了警车扬长而去。
林枫见戴所长等人走了,这才赶紧站起身来,他对唐大贵道:“老唐,赶紧送这孩子去医院吧,我们有车。”
唐大贵闻言这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他一把将平娃子抱了起来,然后将他放到了林枫的越野车上,很快一行人就风驰电掣般把车开到了宣河县人民医院。
苏梅现在在这里当副院长,她是一个人坐火车来的,比林枫早两天到宣河;今天正好是她值班,接到林枫的电话,她早已带着一群外科的医生护士等在了医院门口,林枫的车一到,平娃子就被推进了急救室里。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唐大贵坐在椅子上捂着头痛哭流涕,林枫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时一名医生走了过来,问苏梅道:“苏副院长,病人的费用怎么办?”
不待苏梅答话,林枫从兜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道:“费用算我的,多少钱?”
唐大贵闻言当即就一把拉住了林枫的手,道:“这位小哥,怎么能让你给呢,你能送我们家平娃子到医院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当下他对医生道:“医生,多少钱?”
医生见林枫跟新来的苏副院长挺熟的,当下便少说了一点儿,道:“先缴一千块吧。”
唐大贵闻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林枫知道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便拿了两千块钱给医生,道:“我多给你一千,一共两千,不够再说。”
医生见林枫给钱,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他看了看苏梅,见苏梅点了头,这才把钱收了下来。
“好人呐!”唐大贵扑通一声就给林枫跪下了,林枫赶紧把他扶回到了椅子上,道:“老唐,别这样,人这一辈子谁还不会遇上点儿麻烦事儿呢,举手之劳,你何必如此嘛。”
唐大贵抽泣着道:“这位小哥,你说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姓戴的还是个警察,他连你这个小伙子都不如,我实在是想不通。”
林枫闻言正色道:“老唐,请你相信,绝大多数人民警察都是好样的,像刚才那几个混蛋根本不配穿警服,你放心好了,这帮家伙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林枫的话让唐大贵内心很疑惑,这可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能讲出来的,可是看林枫年纪这么小,也不可能是当官的呀;正在唐大贵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林枫却问道:“老唐,那个叫戴所长的究竟是什么人?当着警察他咋这样欺负老百姓呢?”
唐大贵一听到戴所长就恨得牙痒痒,只听他道:“这个家伙叫戴全信,他是管着我们这一片的宣大路派出所的所长,跟他一起来的都是宣大路派出所的警察;这帮混蛋,说是警察,骨子里比地痞还坏,就像我这样的小店每个月都要给派出所缴一百块钱的治安费,而且他们派出所的人来吃饭从来不给钱,每次都说过几天再给,可别说过几天了,过几年那饭钱也收不着。”
说到这儿唐大贵叹了一口气,道:“哎!有时候我真的想把店关了算了,可是我这么大岁数了,除了会点儿厨艺别的啥也干不了哇,我老婆又有病,三天两头就得吃药,平娃子又在念书,我不开店,这一家老小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吧,这日子苦哟!”
林枫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老唐,放心吧,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的;对了,你以前没在单位上班吗?”
唐大贵道:“上过,我以前在宣河县矿业公司销售部干过销售员。”
“那咋不继续干下去呢?”
“垮了。”唐大贵叹着气道:“要说宣河县矿业公司的待遇在以前还是很好的,可自打公司老总换了人,张隆兴那王八蛋来当经理之后,公司的情况就是每况愈下;别人不知道,我心里可清楚得很,这家伙自己搞了一家隆兴矿业公司,大肆倒卖国有资产,把诺大的一个宣河县矿业公司一步一步的变成了他自己的私产;我当过销售员,知道每个月能销出去多少矿,要不是张隆兴这王八蛋瞎搞,宣河县矿业公司根本垮不了,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林枫皱着眉头道:“既然你知道张隆兴在大肆侵吞国有资产,你咋不去告他呢?”
“告他?我嫌命长了差不多。”唐大贵一脸的苦笑,道:“张隆兴在宣河那就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主,谁惹得起他呀!我们单位不是没人去告过他,你猜怎么着?张隆兴屁事儿没有,告他那人反倒被公安局以诬陷罪抓了起来,还被法院判了两年刑,结果进了监狱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反正跟张隆兴脱不了干系。”
呼……林枫长舒了一口气,宣河县的情况果然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非得下重拳治理不可;这时唐大贵却忽然跟林枫提了一个很冒昧的请求;“这位小哥,你能不能再借六百块钱给我,过几天曾二狗那混蛋就要来收安保费了,我要再不交钱,他肯定得砸了我的店,要是店没了,我们一家老小就全完了。”
望着一脸尴尬之色的唐大贵,林枫知道,他这也是给逼急了,否则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厚着脸皮找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借钱;他拍着唐大贵的肩膀呵呵笑道:“放心吧,老唐,我保证三天以后你那店完好无缺,请你相信我。”
唐大贵还以为这是林枫不愿借钱的托词,可转念一想,人家刚才一出手就是两千,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怎么可能会不借六百块钱给自己呢?既然林枫不借钱给他,他也只能尴尬地朝林枫笑了笑,但愿真如这位小哥所说,三天以后自己的小店平安无事吧。
经过医生的救治,平娃子被从急救室推了出来,他的头部被伸缩警棍砸了几下,缝合了七针,幸好没有造成颅内出血,不然就危险了。
离开了宣河县人民医院,林枫在李敬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李敬闻言点头道:“放心吧,枫少;只要那帮孙子敢来,我保证全给他们收拾了。”
“嗯!”林枫点了点头,上车和靳战东一同回到了便利酒店,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李敬就过来了,三个人开着车又朝新的目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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