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敲开玛蒂尔德家门的时候还提了一件啤酒,不等玛蒂尔德招呼,就径直走进了门,将酒放在了餐桌上。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在你这儿吃饭好了。你做晚饭了吗,戴尔芬?”
“啊……呃,正在做……”玛蒂尔德很少看到这么强硬不容商量的楚中天,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感到了一丝害怕。以前她所认识的楚中天是那个笑容可掬,彬彬有礼,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可爱大男孩。
“要我帮忙吗?”楚中天走进厨房。
玛蒂尔德连忙跑了过来,对楚中天说:“不用,不用,很快就好,没什么……”
说是很快就好,其实还是花了一些功夫的,因为之前玛蒂尔德可没准备两人份的晚餐。再加上楚来了,怎么着也不能做的太简单了,花了半个小时将晚餐全部弄好,两个人才在餐桌上相对而坐。
楚中天给自己打开了一听啤酒,玛蒂尔德说:“职业运动员不应该喝酒。”
“偶尔喝喝没关系的。”楚中天说完就给自己来了一大口。
玛蒂尔德继续盯着他,今天的楚中天和以往的楚中天不一样。她印象中的楚中天要么是那个友善的大男孩,要么就是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大明星。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时候可以让他皱一下眉头,可以烦扰到他一样。
但是今天的他很明显不一样。
“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你吗,楚?”
“并没有。”楚又喝下一大口酒,然后将已经空了的易拉罐放在一旁,再拉开了一罐。
“你骗人,楚。”
“嗨,真的没有什么。我能有什么好困扰的呢?我多成功啊,球踢得好,钱赚得多,除了足球还有自己的产业,遍布美国和欧洲……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有一个好莱坞影星女朋友。这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吧?你说,我这么幸福,还有什么能困扰我的呢?”楚中天一仰脖,又半听啤酒下肚了。
自从成了职业球员之后,他确实很少喝酒了,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喝。在温布尔人酒吧里锻炼出的酒量可还在呢。一口气半听啤酒对他来说毫无压力,比喝水还轻松。
“艾米丽……她还好吗?”玛蒂尔德试探地问道,她想知道自己内心的预感究竟是不是正确。
“她?哈,她很好,非常好。”楚中天把喝空的罐子放到一边,顺手又拿了一听。
“你不能喝了……”玛蒂尔德觉得楚中天这么喝酒有些吓人,她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却冷不防被楚中天一把抓住了手。
她被吓了一跳,手缩了一下,却没有从楚中天的掌握中缩出来。
楚中天脸上却毫无异样表情,就好像这么抓住一个女人的手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没事,戴尔芬。我给你说,我喝酒就跟喝水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担心。”说完,他牵着玛蒂尔德的手,慢慢放了回去。
玛蒂尔德无奈地看着楚中天。直觉告诉他能够让他这样子,似乎只能是为情所困了。可是他和艾米丽有什么矛盾值得变成这个样子呢?
玛蒂尔德想不出来。楚中天和艾米丽非常非常恩爱,这实在娱乐圈和体育圈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两个人长期不在一起,可谁也没有闹出过绯闻。艾米丽除了工作和必要的应酬之外,并不喜欢去参加那些名媛们的舞会派对什么的。楚中天除了训练和比赛之外,私生活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宅,就是回家上网、打游戏、看影碟和美剧什么的。
这样的一对模范情侣,能有什么矛盾呢?
难道是……玛蒂尔德想到楚中天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和艾米丽见面了,这是他们分开得最久的一次,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呢?
她没谈过恋爱,但她也知道处于热恋中的情侣巴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如何能够忍受这么长时间的分离?
说是吃饭,实际上楚中天一口饭都没吃,就在不停地喝酒,然后有话没话找着和玛蒂尔德聊,聊什么不重要,他想到什么就聊什么,话题跳转地极快,同时毫无逻辑。
通常都是这样的——“你这两天在忙什么?”楚中天问。
“啊,我没在忙什么,只是在给经常采访你的媒体记者做备份……”玛蒂尔德连忙答道。
楚中天并不听她的回答,而是插嘴道:“你觉得辛斯海姆怎么样?小城市你住得惯吗?”
“还、还好吧……小城市住得挺舒服的……”
“嗯,其实你可以把你妈妈接过来的,真的……”
玛蒂尔德:“……”
就在楚中天将这件酒喝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不喝了,也不再胡言乱语,而是停下来盯着玛蒂尔德看。
“我,呃……我脸上有什么吗?”玛蒂尔德被楚中天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的眼镜去哪儿了?”楚中天问道。“上次我们在餐厅见面,你就没戴。我是觉得你少了点什么,原来是眼镜。你那个黑框的眼镜去哪儿了?”
“我戴了隐形眼镜……”玛蒂尔德摸着自己的脸说。她总觉得自己戴那种土里土气的眼镜很丑,怕给重逢的楚中天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哦!”楚中天用力点点头,然后又嘟囔道:“其实戴着眼镜也挺不错的……”
“你当初不是说挺土气的吗?”
“是吗?我说过吗?”楚中天一脸茫然。
“当然,那一年圣诞节,你邀请我去参加你们圣诞晚宴,然后再电话里告诉我要我打扮的不要那么土气!”玛蒂尔德指着楚中天说。
“哈……嗝儿!”楚中天打了个嗝儿。“我竟然这么说过吗?我都不记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了……”玛蒂尔德陷入了沉默,她的思绪突然就回到了那个夜晚,自己和楚中天漫步在晚上的摩泽尔河边的林荫道上。
当时是她喝多了,楚陪着自己。
起风了,她觉得冷,便靠在了河边的栏杆上,环抱双臂。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衣襟,她冷得缩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个一直在安静倾听的大男孩猛地上前一步,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是她二十二年来,除了她的妈妈,第一次有人这么搂着自己。她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很安全,情不自禁就像把一切都托付给这个人,什么都不管,任由他搂着。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不一样,就是从那一夜的那一个拥抱开始的。
玛蒂尔德陷入了沉默,楚中天则歪着头打量起玛蒂尔德所租的这间公寓起来,他注意到门口的一架上有一条红色的围巾,他眯起眼睛,然后咦了一声。
玛蒂尔德被他叫醒,见他在扭头看门口,便顺着看了过去。门口有很多东西,她不知道楚中天看的是什么。
楚中天端着啤酒罐子,站起身,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他拿起那条红色的围巾,仔细看了起来。
玛蒂尔德见他在端详那条围巾,心跳便快了起来——他终于发现了!
在之前两个人重逢的时候,她就系着这条围巾,可惜楚中天整个过程都没有提及那条围巾,让她有些失望。没想到如今在喝醉了的情况下,他反而认了出来……他真的喝醉了吗?
楚中天盯着手中的围巾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来盯着坐在餐桌旁的玛蒂尔德。
“这……这不是我送给你的吗?圣诞礼物?是的吧?”
玛蒂尔德点点头:“是的,你的礼物。”
“没、没想到你还戴着……”
“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之一。”玛蒂尔德答道。
“嗯……”楚中天盯着围巾又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仰脖将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接着走回餐桌,继续拿起一罐撬开拉环。
※※※当楚中天将他所拿来的全部啤酒都喝光之后,他却醉了。
二十四罐啤酒,几乎都是两口一罐。可按照他的酒量,这么点酒也应该不能让他烂醉的。
事实是他确实醉了,头脑一片混沌。他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却挪不动脚步。
“我……”他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发不上力。“……我得、得回家了……嗝儿!”
“你这样能开车吗?”玛蒂尔德连忙站起来搀扶楚中天。
楚中天整个人就靠在了她的身体上,胳膊肘压着她柔软的胸部,他觉得很舒服。“没事……我能开……”
“你还是在我这里休息一晚上吧,我这里有客房的……”当初为了可以随时接妈妈来德国住上一段时间,玛蒂尔德专门租的两室一厅那样的样子,一间自己住,还留了一间做客房。
玛蒂尔德正面拦住了楚中天,可楚中天非要往外走,结果就是他一头撞了上去,然后抱住了对方。
胸前顶着两团柔软的东西,鼻子边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有玛蒂尔德努力维持自己不倒的粗重喘息声,以及间杂着几声被楚中天摩擦着敏感地带的呻吟。楚中天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的嘴循着那香味就去了……※※※第二天楚中天醒来的时候,觉得不仅是头,四肢也有些疼。他觉得挺奇怪的,他就记得昨天喝了很多酒,按理说宿醉的话只会是头疼,不可能身体都疼啊……他决定先搞清楚自己在哪儿。他的记忆直到喝醉了打算回家那里,就戛然而止了。很显然他躺在床上,眼看着天花板。这天花板可不是他家的样子,看样子他昨天没走成,被玛蒂尔德留了下来,睡在了客房……他闻到了一阵香味,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女人的房间总会有香味,也不知道是香水的味道还是她们自己的体香。
他们自己的体香?
楚中天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扭了一下头,一张女人的脸映入了自己的眼帘……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顿了。
尽管刚刚睡醒,还有些睡眼朦胧,他却依然清晰地认出了那张脸属于玛蒂尔德,属于戴尔芬.玛蒂尔德.米娅,也就是他的前任法语老师,现任私人助理……楚中天心中还有一丝侥幸,玛蒂尔德穿戴整齐,和衣而卧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而已……他轻轻揭开了盖在玛蒂尔德胸前的被子,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将被子放下,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两座明亮雪白的高峰,尽管时间短暂,他甚至还看见了玛蒂尔德下面的幽深森林……他的私人助理赤身**谁在他的旁边,那么他自己呢?
楚中天揭开了被子,毫无悬念,他一丝不挂。
我把我的私人助理给上了?
楚中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身边的人哼了一声,这一声将楚中天吓了个半死。如果玛蒂尔德醒来,自己要怎么面对她呢?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呢……“昨天我喝多了,所以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吗?
还是说“就请忘了这一夜风流吧,就当昨天那晚上不存在”?
“我……我会负责的……”
怎么负责?和艾米丽分手,和玛蒂尔德交往?虽然和艾米丽吵过架,可还没到就要分手的地步啊……他双手抱头,抓着头发。
宿醉的影响让楚中天现在头疼欲裂。
但同时也让他清醒过来。
他知道现在最好先离开,至于怎么面对玛蒂尔德,离开了再慢慢考虑吧,这几天就尽量躲着她好了。
于是,楚中天轻轻掀开了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脚刚一着地,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一低头,是件内裤,而且看样式和尺寸,显然不是他的,是玛蒂尔德的……粉色的内裤,还有草莓图案,她是十四岁的小女生吗?
楚中天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内裤就在玛蒂尔德的内裤旁边,他赶紧捡起来穿上。刚刚穿上内裤,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挂在床头灯罩上的胸罩,依然是粉色的,有草莓图案,看来是一套。她看来很喜欢这种小女生才喜欢的风格,难道是同年没有得到足够的呵护与爱,所以长大了才来弥补吗?
楚中天躲开了胸罩,卧室门口发现了自己的牛仔裤,竟然被甩到了卧室门上面,真不知道做了什么。
拿起裤子踮起脚尖走出卧室,看到了一只自己的袜子……捡起袜子套上,再去找另外一只袜子,结果在厕所的马桶里发现了,已经湿成了一团。楚中天捏着鼻子捞起来,看来是不能穿了,只好扔在了垃圾桶里。他索性将脚上那支也脱下来扔了进去,光脚在冰凉的地板上走来走去。
在厕所的浴缸里他看到了玛蒂尔德的衬衣,还好没被打湿。
他捡起来叠好顺手放在了洗衣篮里。
出了厕所继续找。目前楚中天只穿了一条贴身保暖裤,牛仔裤是拿在手上的,还**着上半身。穿过走廊,就是客厅兼餐厅了。
楚中天刚刚拐过去,就差点滑倒在地——他差点擦到一个空易拉罐,惊慌失措下慌忙收脚,却没保持住平衡,幸好墙壁就在手边,一伸手就扶到了,这才没有摔下去,如果他因为这个而受伤,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主教练兰尼克解释。
稳下来之后他放眼望去,客厅中一片狼藉,椅子东倒西歪,餐桌也挪了位置,地上全是喝了的空啤酒罐子,在餐桌上他看到了玛蒂尔德的裤子,以及羊毛衫,当然还有他的长袖T恤。
看来这里是主战场……蹑手蹑脚,小心避开地上那些轻轻一碰就会发出清脆声响的易拉罐,楚中天取走了自己的T恤,然后他找了一把还没倒的椅子,坐下来穿上了牛仔裤。现在他还差一件外套和一双鞋子了。
外套他来的时候是脱下来放在了门口衣帽架上的……他扭头去找衣帽架,发现衣帽架横着倒在地上,那上面的衣物在门口散落了一地,但里面却没有他的外套。
环视客厅,没有发现外套的踪迹,就连鞋子也没看到。
现在只剩下厨房没搜索过了……楚中天看向厨房,心想——不会吧,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啊……心里这么想,却还是走到了厨房,打算一探究竟。
厨房猛地一看还算整洁,出柜台面上整整齐齐的,没有他的臭鞋子,也没有他的外套。
但是一抬头,就发现了破绽,在上层橱柜的门缝中,露出了他深蓝色外套的袖子。
楚中天捂着额头,现在不管他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昨天喝多了之下他对玛蒂尔德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让整个房子遍布他们的足迹?
我们为什么要把外套放进橱柜?为什么会把牛仔裤甩到门上去?为什么……他捂着额角一低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那双鞋子,是自己的没错……“我勒个去……”楚中天终于忍不住了,低骂道。“……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将鞋子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还好只是脏了鞋底,其他地方都没怎么脏,还能穿。
既然全部东西都找到了,那么就剩下一件事情了——尽快逃离这间公寓,他可不能保证在自己这么埋头像寻宝一样寻找自己的衣物时,玛蒂尔德是否已经醒来了。
于是飞快地穿好鞋子和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将门轻轻关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等他冲回车上的时候,还惊魂未定,发动汽车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往哪儿开,只是任由身体本能驾驶着汽车。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但现在他也顾不上去想了。
他的大脑一团糊涂,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双手捂脸,将头埋在了方向盘上。
如果他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的衣物整整齐齐放在床头,那么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喝多了吐了玛蒂尔德一身,所以她才脱光了衣服和自己睡在一起。但那一片狼藉和散落在房间各处的双方衣物,已经足够还原出一个模糊的影像给楚中天,告诉他昨天晚上究竟有多疯狂……我靠,我都干了什么啊……我和我的私人助理玛蒂尔德上了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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