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斌?”陈太忠轻轻咀嚼一下这个名字,微微地颔首,然后轻叹一声,“真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啊。”
贝斌是省委宣教部的常务副部长,平时不怎么听说,但是级别就摆在那里的。
这陈区长还真稳重,齐主任看到他的表现,心里也轻喟一声,这些消息,都是她费尽心机才打听到的,现在拿来做人情,就是希望他能主动问一下。
须知她这个话,把贝部长都卖了,如此高危的行动,图的不过是在陈区长心里留个印象——她也想进步,虽然她的进步是市委市政斧考虑的事,但是她很清楚,李书记跟陈区长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可是这陈太忠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是极为老道,根本不表现出主动询问的意思,当然,这也可能是人家底气十足,并不在意某些威胁。
所以她想一想,就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
敢情昨天到了派出所之后,数林听涛的儿子跳得最凶,先是说自己的父亲被陈太忠踹了一脚,然后又说有来历不明的人在自家门口转悠。
事实上,林家人猜到了,这就是打砸邸军家的人,更有人能确定,这里面有一些天南人。
这些人三五成群地在青禾区委的宿舍院转悠,虽然没什么实际行动,但是态度一览无遗,就是要打林听涛一家的主意。
这也是陈太忠的做派,先收拾邸军,收拾完之后,要看青禾的行动,如果确确实实不配合的话,再对区里领导下手也不迟。
林公子正值中二这个叛逆的年纪,跟着社会上的一帮人厮混,自以为很不含糊,听说有人打自己的老爹,他就火了,更别说家门口还被围观——真当小爷是吃干饭的?
于是他就找狐朋狗友商量此事,不过那帮跟着他混的人,却不全是浑人,就说你为父报仇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方的级别跟你老爹一般大,咱们随便出手,可是不好。
私人恩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还想套用江湖上那套规矩,结果有人建议:你跟贝哥那么惯,为什么不找他帮忙呢?
这贝哥叫贝守则,就是贝斌的儿子,是大二学生,因为成绩不好,走了体院的特招——反正就是混个大学文凭,这些大家就都懂得了。
贝公子这个学上得吊儿郎当,跟体院一帮练武术和散打的同学关系不错,虽然不怎么欺负人,却也没人敢惹。
林中二和贝公子也是不打不相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放对的对象是省宣教部副部长的公子之后,马上就下了软蛋,而且对方的伴当个顶个都是膀大腰圆,看着就牛气。
所以他没命地巴结贝守则,不但出钱还出力,林听涛知道此事之后,也赞成两人来往——林区长甚至将贝守则的一个师兄招进了机关。
贝公子被他求到头上,也有点推脱不掉,于是就说你拿两万块钱出来,我替你招呼一声,钱也不用给我,你跟我朋友直接商量吧。
林公子还真不差这点钱,他也听说陈太忠能打,还多出了点钱,除了这些他还包了车,请诸位大哥吃喝一阵,然后埋伏到院外,想着就是要痛打陈太忠一顿。
体院这些学生,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出了事有人扛着呢——区长再大,还能大过省委宣教部的常务副部长?
对于某人很能打的传言,他们更是不屑,我们十几个一起出手,只要有三个人豁出去命来死死抱住对方,就算拳王泰森,也得乖乖认栽。
至于说经开分局的警察,是一个体院的学生喊来的,想的是打完之后,阻止阳州办事处的干涉,保护大家撤离——若是双方互有损伤的话,也可以强行将陈太忠拉走,带回分局。
带回分局之后该怎么炮制,那就无须多说了,陈巴容当时想把人带到武圣庙派出所,这是同一个意思。
算盘打得不错,不成想,陈太忠的勇武真不是吹出来的,单枪匹马就扫平了他们,而那边还有朝田的其他领导,经开分局的警察一看,也就缩了。
阳州办事处在本地的渗透还真是不浅,找了几个警察打招呼,之后不多久,就有人悄悄地泄露了情报出来,当然,人家泄露情报很可能是要他们知难而退——牵扯到正厅级干部的公子了,大家各退一步,岂不是很好?
陈太忠听完汇报之后,也没说什么,回到屋里收拾一下,又去农贸市场转一圈,大约十点钟左右,来到了枇杷林派出所。
他才一到值班室,就有两个头缠纱布的家伙一指他,“就是他,昨天晚上就是他打人。”
陈太忠根本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而是转头看向门口值班的女警,“昨天案子袭击者的名单,出来了没有?”
“不知道,”女警摇摇头,一脸待搭不理的样子,“我只是帮人看门。”
“你看你什么态度,”陈太忠冷笑着一指她,“还想着七一的时候,让阳州办事处给你们所发一百万的福利呢,现在看啊,还好是没给。”
女警根本就懒得理他,对于昨天的案子,她心知肚明,不过有不少体院学生的家长打了电话过来,她从内心里,就比较讨厌阳州人。
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只觉得头皮猛地一炸,一百万的福利?
这时候的派出所,都是苦哈哈的,一百万的福利,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有三万多。
女警见多识广,也知道有些人的话,是做不得数的,所以心下虽然骇然,嘴角却是微微一撇,“看不出来你还是大老板,不过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起码少分好几千就行了,”陈太忠也不跟她多说,“昨天出警阳州办事处的,那个姓王的……叫什么?”
女警呆呆地看着他,真是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最后才嘀咕一句,“你不会问你们阳州办事处的人?”
“你还真是……”陈太忠正待呵责她这工作态度,猛地看到一人在窗户外走过,一转身就追了出去,“小王你站住。”
被他喊住的,正是昨天出警的王警官,他走上前冷冷发问,“我要你搞的名单,你搞到了吗?”
我又不欠你名单,王警官听得嘴角抽动一下,不过他现在也知道,此事水太浑了,不是他能随便沾染的,于是淡淡地回答,“只记录了一部分,恒大体院的老师把大部分人带走了,你可以去那里了解情况。”
合着昨天晚上被带回派出所的人,有一些是打着治伤的名头离开了,还有一部分,今天早晨被体院来的老师带走了,要不说做学生,其实是很幸福的,不用考虑赚钱养家,一心一意学习即可,一旦遇到什么事儿,学校还可以帮你出头。
“林听涛的儿子也放了?”陈太忠皱眉问一句。
“双节棍这东西……算不上凶器,我们保存了证物,”王警官怪异地撇一撇嘴,显然也是为中二的少年哭笑不得,“他一再强调是为父报仇。”
陈太忠也无奈地晃一下头,然后又问一句,“那值班室那两个?”
“那两个是控制办事处门房的,他俩针对了政斧机关,暂时不能走,”王警官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他们老师在陪着。”
昨天动手的,不止一车依维柯,还有人将办事处的门房制住了,好保证大家得手之后溜走,不成想在警察看来,跟陈太忠打架,算是私人恩怨,控制外地政斧办事处的门岗,这个姓质才更恶劣。
“都接走了啊,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也不见如何生气,这个反应,不太符合他宰相肚量的说法,不过陈某人此次别有算计,否则的话,昨天晚上,他就把人全部留下,等着北崇分局异地抓捕来了。
事实上,荆老的百岁生曰马上就要到了,他不能把精神全放在朝田,今天他打算赶赴素波,明天略略歇息一天,后天荆老生曰,大后天再回来。
这样一来,去的算是比较早的,但是没办法,他不是外人,是荆老的忘年交和孙女婿,去得太晚的话,惹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就算这样,临走之前,他也要把手边的事儿处理一下,于是他再次走回值班室,沉声发话,“谁是体院的老师?”
“我就是,”一个异常敦实的汉子站了起来,腿有点罗圈,但是不能掩饰其彪悍气息,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陈区长挺厉害的,不过光欺负小孩子没啥意思。”
看起来这老师挺不服气,陈太忠微微一笑,也懒得理会这货,“我欺负老师更在行,做学生的时候我就习惯欺负老师了,你想试一试?”
“我担心有后果,”做老师的挑衅地看着他,“您是国家干部,我可是小人物。”
“知道自己是小人物,就别嘚吧废话,人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陈太忠白他一眼,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也想激我上钩,拜托,你先弄明白自己的身份行不?
“我来是通知你,你们校方把领走的学生,做一个清单给我,资料要详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