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邪之逆势
尹先生笑吟吟道:“请讲。”林如正接着讲述了一阵江湖中正上演的详情始末,最后郑重点题道:“在下等此来,便是想请剑阁大义出手,破灭月魔坐大之局,扭转正邪之逆势,还世间以清平!”这一堆话讲完,十人皆望着尹先生,不想尹先生饮了杯茶,貌似在思索,放杯后才叹道:“难!一难在于时机不对,如诸君所讲,月魔刚刚翻新它的面貌,使江湖人对其难以预测的危险和惧怕减少,算是有了一定威望和归属人群,想打压回去,非一蹴而能就,二难在于月魔有天魔山作为据点,一有不敌,则可退守,斩草不能除根,更是祸患,三难,是我剑阁力量不足,剑阁虽然名声大,但阖派也仅有二百能战之人,离了剑灵山这个依托,实难影响江湖局势!”
定闲当即道:“阁主因何这么说呢,剑阁虽本体不够庞大,但千百载积存下来的正义之名不可撼动,只要剑阁肯牵头,我五大派通力协助,很快的瓦解月魔也并非不可能啊!”林如正也道:“师太所言不错,阁主,月魔起于血腥,罪恶昭彰不容置疑,即便现今暂时的以公道自称,也早晚会再露獠牙,养虎为患,那时动手除之岂非更难?”余人也纷道是极。
尹先生却叹道:“诸位确实言之有理,但剑阁曾有祖规,非有万般迫切的理↘↘↘↘,♂.√■t由不可出手,尹某无更改之能,不过我相信,若真如诸君所说月魔会有现原形的一天,剑阁绝不会坐视,但在这之前,尹某所能做的,不过是想尽办法搜集掌握它的一切所为,到一定程度时,揭发公布于天下,使证据明确,罪行坐实,群起而攻之,才有把握得多,而若能早一步使其内部分化瓦解,则更少了血杀争执,但这些,毕竟都不是仓促可完成的,所以,非是剑阁麻木不仁,时机未熟而已。”
一件事情,往往可从多方面说道,所以,可与不可,辩辞不同之故,并非听着有理,就是唯一真理了,因此古有善辩之士,可以将死说活,只是则去了于己有利的那些真实面,而选择性忽略了其他。十人都算老江湖,如何听不出尹先生是怕冒险,再扯下去,不过更多些推脱罢了,慈难和尚当即站起,冷哼一声大步迈出,到门口时,才甩出一句话:“懦弱怕事,剑阁,不过如此!”慧能慧海急着起身呼唤,慈难却未应,迈步依旧,二僧只得先向尹先生告罪道:“阁主勿怪,师叔一向性直,却无有恶意。”尹先生暗地苦笑一声,也站起,无所谓般道:“两位大师多虑了,未能即刻选择插手如诸位所愿,确属尹某太过谨慎了。”慧能慧海在尹先生面前,实在称不上大师,表面的客气只能表示深层的疏远,二僧再无意留驻,怕慈难这一怒之下与山中什么人起了冲突,谢过阁主宽宏拿起桌案上那断掉一半的禅杖告辞追了出去。
少林这一走,尹先生又起身类似送客,余人也知多言无益,一声打搅一个个步向厅外,尹先生也只得多说几句恕罪的话,定闲最后一个起身,她行到厅口时却一停,旋身直视,淡淡道:“阁主当真不肯出手吗?”尹先生展出一个无奈的笑,竭力使语态诚恳,道:“师太,对不住。”定闲那一刻眼神复杂,有失望、失落,也有即将孤注一掷赴死的勇决,很多时候,她觉得自身是世上一个独行客,欲展现自己对善恶的原则,却发现余者并不认同甚至以极端视之,而谷断绝与天心的双重倒台,更让她觉得真义者寡而伪侠者众,无有客倚为梁柱者,但自己又是个心死过的人,不愿再涉红尘俗务,于是,一边对别人失望,一边更加孤独,而这次,唯一的希望也被证明了是种幻想,打击可想而知。尹先生对定闲知深一些,看着这老师太决绝的背影,很多忧虑,但他脚下却未迟滞,继续着礼数步出厅外以送众人,一直未有参与谈论的薛至君,以及五弟子郑通,也跟在了尹先生身后。
厅外不远处,慧能慧海已追赶上了慈难,交奉禅杖,慈难怒声道:“洒家头都要断了,还要这废杖作甚!”说着他抓过来大喝一声远掷出去,正好斜插进厅前丈远处,入石面数指深,可谓含愤之力非同小可,而此举无形中也是对剑阁的一种不满甚至羞辱,尹先生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仅是在薛至君耳畔说了些什么,后者稍迟疑,还是点头疾步而去,也不知道所往何事。接下来尹先生客气的挽留十人暂居几日,十人当然无意,于是尹先生亲自引领着,送十人离开,途中,仅和林如正笑谈甚欢,林如正原就未指望剑阁出手,甚至有些窃喜于此局,当然心无芥蒂。
到了山下剑缨镇中,与那百多五大派人会合后,尹先生仍未止步,与林如正说笑着不快不慢行到镇口,将别之时,薛至君才到了,他手中正捧着一个匣,超过三尺,不知为何物,尹先生接过,送到慧能慧海手中,道:“诸位远道而来,尹某却未能尽招待之能,实属不周,此匣中之物,是剑阁欠缺少林的,请两位大师交予慈恩方丈,由他处置,尹某意出真诚,万勿推拒!”但暗地里,他却传音二僧道:“匣内之物,与剑阁宝剑为相同材质打造,名金刚禅杖,久用可生灵性,请两位转交给慈恩方丈,再由他送于慈难大师,以作为尹某无为的弥补,但此中详情万万不可让慈难大师知晓,也不可早一日暴露,切记!”
二僧听得惊震交加,如此禅杖,必然可抗万兵,再加上可通灵性,延传下去,都能作为少林镇寺之宝了,而尹先生选在临别时馈赠,万无作伪收回之意,二僧也只能受宠般接下了,口中却只道定会交与方丈师傅,并未回那传音。
尹先生和薛至君、弟子郑通送完人回山后,赫然发现先前那群被斥散的弟子又聚在了厅口,并围着慈难遗下的那方斜插的断杖不知在闹些什么,尹先生不悦停步,前次一样重重咳了一声,弟子们侧转身看来,却无一有被发现逃懒后惊慌并作鸟兽散的情状,反是清一色的郑重激动,齐向尹先生拜倒喊道:“师傅,那五派的十个人上山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了。”
原来,众弟子被责退到剑台下练武时,十七不甘心,便拉着十八凑到离迎客厅不远的地方,用一种竹筒连接而成的曲“窥镜”观听,此镜取意自“管中窥豹略见一斑”,是二人缠着某个多才的任着闲职的师叔讨来的。如此一来,堂中经过二弟子自然清楚了,连那慈难甩脱禅杖的情景都没一丝遗漏,再目睹师傅面对如此恶劣的羞辱还要陪着笑脸恭送,当然心有不忿,马上去往剑台告知师兄弟姐妹们,于是这些弟子商讨之下决定向师傅请战,因此才来到了堂前。
四弟子武泰道:“师傅,我们商量过了,江湖上那些事,徒儿们在山上大致听说过一些,若是剑阁不出征,岂不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咱们成了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另一弟子紧接着道:“是啊,师傅,何况弟子们通过下山剿灭月魔,还能到不少实战且实际的东西,到再回山加以比照琢磨,不是会提升更快么?这也不全为着驳斥那些人呀!”又有道:“是啊,师傅,以往下山都是在见灵山方圆百十里之内,根本看不到真刀真枪的江湖,这次事正是大好机会啊!”更多却是道:“剑阁的名誉不可毁,剑阁人更不能让世俗浆糊看扁啊!”
总之,群起请愿,看着这么一张张年轻却激情洋溢的脸,尹先生意识到再单靠威压或些许道理是难以奏效了,却仍旧摇头,道:“你们的心情为师理解,若为寻常目标任务,为师自会答应,但此番对付月魔确实不可!”众弟子当即道:“为什么?师傅,那月魔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尹先生一叹,道:“你们当真以为天底下的绝顶高手只有我剑阁才存在着吗?”
十七奇道:“师傅,有您在,其他高手还算高手吗?”尹先生不由道:“无知!”十七虽遭谴责,低下了头,却明显不服,余弟子也差不多,尹先生无奈,道:“好吧,今日练武暂且取消,都随我来,听一听,什么才叫高手!”说完,他与薛至君先后转身行去,众弟子好奇多过了先时的激愤,纷纷起身随上师傅师叔。
一行人最终停身之处,竟是七大古阵地千叶林外,尹先生于最前面席地而坐,正对林入口,薛至君等自也效仿,全体一副安然听故事的派头,还未有说什么,就听林内传来一老声道:“小尹,带着这么多徒儿来做什么?”尹先生恭声道:“万剑师祖,徒儿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天下的高手无能超越剑阁,小尹请师祖们讲解一下。”阵中七老先后低声呵呵笑了起来,武泰等弟子都听出了其中善意的慈训,万灵阵主笑过之后道:“要说祖龙大地上的高手,只能用无法计量一词,天下那么多洞天府地,哪处没有几个择居修炼的,他们心无他物,追求着天地间的至境,彼此间也有不为世俗所知的联络,其于山野间的交手论战,其高绝程度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想象,至于常人百中无一的诸般所谓奇遇,在他们看来也毫无神秘更无罕见。”
万音阵主也道:“而世俗武林中所说的藏龙卧虎,与那些奇人异士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级数上,一旦有一个这类人物入世,必会掀起腥血雨或者群起追逐其修成径法,如此,最终必会导致修行世界的拥堵,因此,他们间会有自我的各种限定约束,也使得我等大多数世俗人不知其详细。”
尹先生这刻道:“七位师祖,可否讲一个熟知点的故事,好具体讲述一个人物。”
七阵阵主先是无声,似在私底下回忆并交流什么,半天,万剑阵主再道:“如此,就讲一个一两百年前的事吧,说来,这也发生在我剑阁,至于故事中昔时的先辈人物,不知还有否活者的。”这最后的话虽在外面弟子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这七位阵主平均年岁怕已不下百岁,剑阁又多有寿者,也就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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