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搞定老太太
不管这杀猪一样的惨叫演的真不真,太子府的所有人在遭到了整夜的折磨之后,总算迎来了渴盼已久的清晨。
一大早,等待进展的凤无绝便心急火燎地赶走了嗓子都叫哑了的那位,人模人样端坐在书房里
。
罗刹太子爷回了鸣凤,凤翔帝干脆一甩手,把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部放权,一股脑地丢给了儿子。凤无绝微垂着头,在一堆小山样的折子里很淡定的批着,保持着嘴角**漾的弧度,等着吃醋上门的他家媳妇。
确保乔青一来,就能看见他这“一夜春风”之后的志得意满之态。
等啊等,等啊等。
眼见着日上中天。
太子妃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又一个噩耗:
“爷,老太太又送来了一个美人。”
陆言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保证远离了危险地带,缩着脖子小声道。凤无绝头不抬眼不睁,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碰这些女人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卫三送来的?捎了什么话没有。”
“这倒没有,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确了,卫三送了人来就回宫了。”
“嗯,后院里放着吧。”现在他关心的可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太子妃呢?”
“刚睡醒,在院子里。”
“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陆言低低咳嗽一声:“貌似没有。”
凤无绝皱了皱眉,难道昨天晚上力度不够?以乔青那样的性子,住在后院里是一码事,敢上他的床就是另一码事了。像是猛兽对自己的领地和所有物从来不容侵犯,昨天晚上出了那样的事,哪怕她不是挟着醋意而来,也该有怒气。安安稳稳呆在院子里是个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知道,乔青若是不吃醋,鬼才大半夜的起床浇花?
只是某人没有经验,很明显,弄巧成拙了。
“你确定没有?”凤无绝无意识地转着手中毛笔。
“没、没有啊。”
“这个……可以有。”一双剑眉狠狠拧成个疙瘩。
“这个……真没有。”
陆言抽搐着嘴角,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天知道何止是没有,太子妃在院子里可逍遥了。凤无绝深吸一口气,说不失望是假的,摆摆手:“下去吧。”
“爷,还有个事……那美人,又进了太子妃的院子了。”
某男终于抬起了头:“第几个了?”
“十、十三。”
沉默。
带着杀气的沉默
。
整个书房内被一片肃杀之气所淹没,陆言那一双小胳膊小腿瞬间就趴了。就在他忍不住想夺门而逃之际,书案后一声斩钉截铁的脆响――嘣!手中毛笔应声而断。太子爷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可见阴影重重杀气森森。
好你个乔青,嫁给老子三天时间,拐了老子十三个小妾!
于是,当乔青摸着新来的女子一双柔荑调戏来调戏去的时候,一道冷森森的劲风袭来,拎着这女人就给丢出了府。府门口等了一日一夜望穿了秋水的群众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三个女子一溜的凌空飞出来,叠罗汉一样堆成了一座尖尖的宝塔。
“靠啊!”
“有没有搞错,等来等去,竟然等了这么个结果!”
“……这次真要去跳朝凤山了。”
再一次拿乔青开了盘口的人们,再一次输光了裤衩。谁能想得到,竟然不是乔青把人扔出来,而是凤无绝?妈的,送上门的女人竟然有男人不要?是不是爷们啊靠!
陆言站在大门口,这一次是真的趴下了。爷啊,你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那煞气跟要一刀切了太子妃似的,结果只把气撒在了一众小妾的身上?而太子妃……陆言看着双臂环胸吊儿郎当倚着门廊的红衣少年,尤其看见她嘴角噙着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这笑,咋这么奸诈呢?
像是……像是得逞了什么。
陆言福至心灵顿时醍醐灌顶,老天,这就是传说中的将计就计啊?!
太子妃啥都没干,这群被送到了府里的小妾,已经有自家淹死在醋缸里的主子一锅端了。啧啧,两相一对比,宅斗什么的简直弱爆了――这么说,主子也不是完全没盼头的是不?他正亢奋着,想把这一发现迅速报告凤无绝,就见乔青转过了视线,朝着他悠然一挑眉。
已经趴了的陆言立马五体投地,装死。
爷,死道友不死贫道,前路一片光明,您曲折的向前大步走吧!
……
这一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凰城,自然也免不了传到了凤太后的耳朵里。这群女子并未受伤,丢的只是面子而已。尤其是,其中还有她老人家专门派人送去的一位,自然也连带着老太太脸上没光。
一向护短的凤太后,第一时间把矛头对准了乔青,若非她教唆无绝,怎会有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
――不得不说,这想法虽然扭曲了事实,但是真相了。
当日下午,乔青便收到了老太太的传召。
慈宁宫中,凤太后一张脸板成了棺材板儿,看着坐在下首盈盈浅笑的乔青,越加的气不打一处来:“说说,怎么回事
。”
乔青还没说话,凤无绝已经先一步张了嘴:“不关她的事。”
“老太婆问的不是你!”凤太后一眼瞪过去:“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说你媳妇两句,你也护着。我能说下她一层皮咋的?”
凤无绝心说,他哪里是怕乔青被欺负了?只是这两人,一个是他亲奶奶,一个是他心上人,暴躁专制对上邪气狂妄,到时候还不得把这慈宁宫给拆了!凤太后气的直哼哼:“这护犊子的狗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凤无绝挑挑眉,笑道:“自然是像您。”
老太太一拍桌子:“好的不学!”骂完自己先笑了,赶紧虎起脸:“老太婆吃不了你媳妇,一边儿等着去!”
有她这一句话,凤无绝放了心。
凤太后被这“天大地大媳妇最大”的德行气的咬牙,一扭头:“乔青。”
乔青微笑:“是,奶奶请说。”
这态度完全不在凤太后的预料之中,如此乖乖巧巧,有猫腻。老太太怔了一下:“你既已嫁入我鸣凤,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堂堂鸣凤太子妃,自该知礼数、晓伦常。继承香火,开枝散叶,自古乃是天伦大道,岂可如此善妒?”
乔青点头:“奶奶教训的是。”
老太太更狐疑了:“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前头那十三个女子就算了,既然无绝不喜欢,那就再挑上几个。”
乔青继续笑:“全凭奶奶做主。”
凤太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笑容真诚,还真的是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也不再多想,立即打蛇随棍上:“太子府的事,老太婆也不多加插手,选什么样的女子,你拿主意吧。”
“既然奶奶这么说,我便不推辞了。”
乔青想了想:“唔……其实前头那十三个女子真的不错,无绝现在不喜欢,是没和她们相处过,收进了太子府里,日子久了,总会生情。”
“哦?”
“是,那十三个女子,个个貌若天仙,色艺双绝,服侍起人来亦是甜到了心里去。就以奶奶今日送进府里的鸣翠为例,那个标致啊,柔荑纤滑,细皮嫩肉。”说着抬头看了老太太身后站着的鸣翠一眼,后者羞答答绯红了双颊。乔青挑眉一笑,风流倜傥:“还有万象岛送来的如意姐妹,好一对双胞姐妹花,姐妹同寝,妙极妙极!”
“唐门的柳儿姑娘,弹得一手好琴,清音妙曲,可心可人。”
“万俟宗门的萧萧尤其出彩,**肥臀,身段窈窕,那一看,啧啧,就是好生养的……”
乔青扒拉着手指挨个数过去,越是数,眼角眉梢都像是要飞起来
。凤太后开始还满意点头,到了后面越听越不是味儿,再看下面那两人,一个黑着脸堪比阎王,一个噙着笑乐在其中,怎么看怎么可疑。
凤太后的脸色哗啦一下沉了下来。
乔青见好就收,喝下口茶水,总结:“我也就是提个建议,此事还当由奶奶做主。若是有其他的人选也好,一起送进府里来。太子府那么大的地方,多几个美人儿也热闹些,哪怕是雨露沾不过来,只看着也养眼不是?”
砰――
凤太后拍案而起。
一根龙首拐杖敲的咣咣响,整个皇宫的地面都颤了几颤。她那么积极,到底是想给太子纳妾,还是给自己纳妾?回过味儿来的老太太龙精虎猛一声吼:“你做梦!”
“只要老太婆活着一天,美人?你想也别想!”
――凤太后发了话,谁敢不从?
于是乎,从此以后,整个天下再也没有人敢往太子府送去一个美人。美人?不不不,别说人了,但凡是个母的,全都要绕路走……
此一役,究竟谁输谁赢,谁是最后的大赢家?到了以后,自然可见分晓。此时,乔青只垂下了眸子,遮掩住了其内一闪而逝的灼灼精光。勾唇,微笑,在凤无绝狐疑又古怪、惊喜又茫然的目光之下,惋惜叹息:“这样啊,乔青遵命。”
凤太后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浑的人!偏生这浑里,还有几分让她欣赏的气性。这辈子,一个儿子,两个孙子,骨子里最像她的当属凤无绝,连带着娶回来的这孙媳妇,倒也颇入她的眼。
可惜啊,再入眼,始终是个公的。
凤太后挥挥手:“滚出去,别让老太婆再看着你们俩!见一面少活二十年!”
乔青撇撇嘴,她要有这么大能耐,以后看谁不顺眼就跑人门口站着去。见一面,死一个。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起身,哼着小曲儿便出去了。
凤无绝站在原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太子爷看不出端倪,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再仔细想想,貌似也不可能是他以为的那回事儿。这匪夷所思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太子爷呆了半天,摇头嘟囔了句:“见鬼了。”
被连番打击到体无完肤的凤无绝,自动自觉的认为,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他大步跟上去。
乔青正站在门口,眼前穿梭来去的宫女太监中,远远一片花丛中,一身黑衣的侍卫正充当着花匠。细长的眉毛斜斜一挑,胳膊肘捅了捅跟上来的凤无绝:“不是吧,知玄高手当花匠?”
知玄高手,耳聪目明。离着老远,那侍卫扭头朝两人挥了挥手。
凤无绝明显和他相熟,点了点头,边朝宫外走着,边给乔青解释:“这是卫一,奶奶身边二十亲卫中的一个
。”
“卫一?”很容易联想到卫十六。
看她神色,凤无绝扬了扬眉毛,算作默认:“二十亲卫,鸣凤历来便有这样的传统。他们无父无母,是流落在各地有天赋的孤儿,奶奶亲自挑选回来,训练,教导,也算是她的徒弟了。这么多年下来,感情极好,不论衣食住行,全是由着他们操持。”
乔青想了想:“那卫十六,不会是奶奶的厨子吧?”
凤无绝神秘一笑,悄悄靠近她耳边:“全中!”
乔青一瞬来了兴趣,眉眼飞扬。
凤无绝却不再说。
一直等出了皇宫,踱步在凰城大街上,四下里来来往往嘈嘈嚷嚷。两人放慢了步子,气氛不错。凤无绝继续讲:“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姐姐年少的时候,极是独立,不喜呆在宫中,常年在大陆上游历历练,一走便是两三年。后来,在游历中结识了万俟宗门的万俟岚。”
“棒打鸳鸯?”
乔青一撇嘴,果然像是那专制老太太会干的事儿。
“也不算,照我说,也是这感情并不算深,不然以姐的性子是牛都拉不回来的。只是当时奶奶初见这万俟岚,便道两人不合适。姐性倔,万俟岚亦是冷情之人。你别看现在万俟迦算是一介天才,在当初,这人的光环一直被压在万俟岚之下。此人一直被誉为万俟宗门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自然心高气傲的,当下便伤了面子,回了万俟宗。”
“后来呢。”
“后来姐姐自然是怨了奶奶的,表面上不说,私下里去宫里的时候便少了。人就是这样,原本并没有多心仪的人,硬是拆,反倒变成了得不到的才最好。”
“于是,你姐姐就食不安,寝不枕了?”
凤无绝斜她一眼,有点儿酸:“你倒是了解女人。”
乔青嗤一声,她本身就是个女人,自然了解:“继续。”
凤无绝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含笑意:“姐夫,也就是卫十六,那时候方满二十,做的一手好菜。”
乔青张大了嘴,不怪她大惊小怪,后面的故事她已经猜到了。
老太太嘴硬心软,棒打了鸳鸯,也总归是心疼孙女的,于是就将最得力的亲卫加厨子派去了公主府。以她要面子的程度,自然不会将这事说出来。说不得卫十六是化名进去的,当了几天厨子,公主凤无双的食欲渐好。本来么,凤无双常年在外游历,两人本是见不到面。后来老太太给了机会,同在一个府里,一来二去总有机会见上一面。
这厨子一看,吆喝,公主不错啊,反正那万俟岚不懂得珍惜,不如我自己收了吧?
于是见缝插针,趁虚而入,逮着凤无双刚刚失恋空虚寂寞冷,用自己那十八般厨艺,搞定了鸣凤大公主
。
乔青越想嘴角越抽。
卫十六好样的啊!这故事峰回路转精彩连连,小厨子逆袭高富帅,抱得千金公主归。啧啧啧,太励志了!
乔青憋了半天,终于只吐出了两个字:“有种!”
凤无绝跟着点点头,深以为然。忽然前方一阵喧哗,不少人流堵在一间四层高的八角楼前。这楼金碧辉煌,看上去极是气派,其上一张匾额三个大字:万宝楼。两人这才想起来,下月初一,万宝楼的拍卖会,不正是明天么?遥遥一看,像是有人为了一张席位打了起来,人流正是被吸引去堵着看热闹呢。
“嘶,这票价都炒到天了,竟然还有人抢。”
“万宝楼这一次,只门票的银子,都不知赚了有多少。”
“有钱人多啊,贵宾房开在四楼,只为七国七宗而设,剩下的富裕人全奔着二楼和三楼的厢房而去呢。想想看吧,太子大婚吸引来了多少贵人,能上了二楼三楼,那是倍儿有面子!”
围观的百姓议论着,乔青没什么兴趣地摆摆手:“走了,那你姐姐和姐夫成亲了,奶奶和万俟岚又怎样?”
凤无绝也对凑热闹不感兴趣,两人拐过人流,他道:“姐夫在二十暗卫中年纪最小,也最得奶奶喜欢。这事儿之后,气的险些要打死他,被姐姐挡了一下,重伤。这也是当初去半夏谷求医的原因。至于万俟岚……”
凤无绝皱了皱眉,神色有些迟疑:“不知道。”
“不知道?”
“是,若是不提起此人,我几乎都要忘了。万俟岚再后来的三年一次七宗比武上夺魁,再后来,好像便没了消息。”
乔青沉默下来,这原本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想到聊到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一个能在七宗比武上夺魁的人,当年该是引起了多大的风波,说是那一代的第一天才也不为过。可后来,却生生被人遗忘了?
“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
忽然一声问安,从一侧传了过来。
乔青扭头看去,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主府外,有识得凤无绝的小厮机灵地跑上来。刚刚听说了这么激动人心的故事,她自然想见见那两个主人翁。凤无绝点点头:“公主和驸马可在?”
“在的在的,大公主最近几日害喜,几乎足不出户。驸马爷陪着呢,太子,公主可念着您多日了。”
凤无绝看乔青,乔青一扬下颔:“走着。”
小厮将两人一路引了进去,离着那间苑落尚远,乔青已经闻到一股桂花飘香,香甜可人的气味,不用说,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
院子里。
一张铺的厚厚的贵妃榻上,一身黑衣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躺着,如临大敌盯着卫十六手中的汤盅,满眼的嫌弃。乍一看,和凤无绝眉目极似,连气质都一般无二,只多了几分清冷的感觉――想必就是大公主凤无双了。
身边卫十六盯着她笑的见牙不见眼,从汤盅里舀了一勺,是一碗用桂花煮的各色珍珠丸子:“乖,吃一口。”
“……”
“来么,我炖了几个时辰,甜腻的味道早就化了,很香的。”
“……”
乔青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很默契的,她和凤无绝都没有开声说一句话。正要上去禀报的小厮,被他给拦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乍一见凤无双,让乔青不期然的想到了冷夏,极为相似的气质。她和卫十六明明是极不和谐的。像凤无双这样的女子,想必和万俟岚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男才女貌。可世上很多感情都没有道理,不论男女,最后牵手一生的人也许和最初幻想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他们不相配,也不养眼,任谁见了都要皱一皱眉毛,叹一句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可看着卫十六无尽的包容,再看凤无双那冰封霜冻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含笑暖意。
谁能说,不合适呢?
乔青又回头看了一眼,凤无双终于被卫十六说动,十足郁闷又嫌弃地尝了一口。她眸子一转,冷冰冰地对上了遥遥走远的乔青,四目一对,像是一瞬猜到了她的身份,远远点了点头。
乔青勾唇一笑,扭过头来。
正听凤无绝含着笑意感叹了一句:“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句话她同意。
上天造人,每个人都是不同形状的。在这个大千世界为了那另一半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最后拼合完整的那个人,也许不是形状最美的,但却是和自己最契合的。不对,这男人不会无的放矢,难不成又要表白?难不成他要说,哪怕她是个男人,却是和他最契合的那个?
乔青斜眼看他:“唔,你又想说什么?”
已经被刺激了数次的太子爷,以一种“你不要自作多情”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耸肩,走人。
乔青站在原地半天,瞪着那人扬长而去的背影:“靠!你不是喜欢老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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