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翼州、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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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狂欢。
翌日一大早,众人便整装待发,启程往白头镇去了。
徐州离着白头镇并不算远,日夜兼程也就是三五日的脚程。和来时的隐匿行踪小心翼翼不同,一条绳子牵着百多个俘虏,一路是大摇大摆扬眉吐气。自然了,这可不包括某个心虚的脑残女。庄菲儿躲在人群里生怕被乔青看见她惨白的脸,俩大大的黑眼圈挂在吓的红红的眼睛下,跟只受了惊的耗子似的。
“你怎么那姑娘了,把人家吓成了那德行。”邪中天的肩头撞过来,嘿嘿笑着。
乔青翻个白眼,懒得看那女人的装模作样,她摆出这副德行反倒让她不好怎么样了,不然还不被人说是欺凌弱小没有气度。乔青虽不介意旁人怎么说,不过好在她本来也不会去跟那种女人计较。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她不够格。
见她不说话,宫琳琅嘴贱地凑上来:“我靠我靠,你不会是看她长的凑合,把人家给那啥啥了吧?”
“哪个啥啥?”乔青似笑非笑。
宫琳琅顿时望天:“咳,八个多月呢,你在那墓穴里吃了小一年的素食,就一个魂儿陪着,兽性大发也不是不可能嘛。”
那夜里乔青就将墓穴中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了。韬光养晦隐藏实力可以,可对待亲人朋友的关心就没必要隐瞒了。得知她得到了这样的机缘,众人兴奋欣喜与有荣焉中,不由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好一阵嘀咕了几句“变态”。
乔青对这样的评价已经免疫了,不过,兽性大发嘛……
她一手摸下巴,一手勾过宫琳琅的脖子,以一种待价而沽的小目光上下扫射着。看看他,又看看庄菲儿,直到他汗毛倒竖,开始抖,才慢吞吞又危险地笑:“你不觉得,你这样的美人儿更符合爷的口味?”
“我靠,难道不是无绝那样的么?”这句话要是传进那醋坛子耳朵里,宫琳琅可以想象自己的一万种死法,绝对种种精彩:“话、话可不能乱说啊兄弟。”
乔青靠近他,暧昧地眨眨眼:“啧,实话实说而已。吃多了一种口味,总是会腻的嘛。”
“所、所以呢。”
“唔,兽性大发,这个可以有。”
宫琳琅瞬间捂住下身。
万俟风静静飘过:“错了,捂**。”
宫琳琅扑到姑苏让肩头装模作样寻安慰:“嘤嘤嘤嘤,他们口味越来越重。”
姑苏让温润一笑,闪开他。他顿时一个趔趄,被囚狼在屁股上蹬了一脚,声势浩大地……趴地了。囚狼撒腿就跑,宫琳琅跳起来就追:“他妈的,皇帝也敢踹,朕诛你九族。”
囚狼哈哈大笑:“老子可是乔青罩着的,九族里她和凤无绝都有份儿。”
宫琳琅步子一顿,瞄乔青。那货抄手悠闲吹小调,明明欢快极了,可落到某皇帝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哀乐。
宫琳琅顿时蔫儿巴了。
卫十六搂着凤无双笑眯眯补了一枪:“啧,大燕皇帝诛鸣凤九族,佩服佩服。”
大燕皇帝伏地挺尸,泪流满面。
“活该。”众人纷纷大笑。
这边美好的气氛让乔青愈发的心情美妙起来,这就是朋友啊,不论相处的时日长短,再重逢,总能感受到这种分外和谐暖融的感觉。就如万俟风和姑苏让,万俟宗门和姑苏宗门在明面上已经退出了战局,为了整个宗门着想这无可厚非。可他们两人,却以私人的名义朋友的名义留了下来,出生入死,两肋插刀。
乔青眸子弯弯,笑意满满:“唔,如果那男人也在,那就更好了。八个月没见,总得干他个八百次回回本儿吧。”
她开心,庄菲儿却不开心了,红红的可怜巴巴的眼睛里一丝怨毒闪过。凭什么,凭什么!若她一开始就表明自己乔公子的身份,她庄家大小姐也不会跟个小丑似的一路讥笑。这时候,她乔公子英雄当了,她却要忍受着旁人的白眼和冷笑,就连自己家族的人,都明显疏远了她。
庄菲儿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都要委屈下来。
她的心理乔青大概都能猜到,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儿――自酿苦果,自己尝――她乔青天生小心眼儿,嗯,大家都知道。乔青扯扯邪中天:“来来来,爷有事问你。”
桃花眼一挑,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叫声好师傅听听?”
“啧,那哪成,你嫩的花儿一样,师傅叫老了。”乔青挟持起这自恋的货朝队伍后头走,人多嘴杂,还是小心点儿的好。穿过重重人群,两人走到了尾巴处,隔了一段安全的距离。一挥袖,带起一个玄气屏障,这下才算是万无一失。
邪中天咂嘴巴,一脸感叹:“玄尊的屏障,果真不一般啊。”
他话音方落,乔青阴丝丝的笑容放大在眼前:“装什么大瓣儿蒜啊。”
桃花眼闪了闪,邪中天升起个不好的预感。他本以为乔青要问的是关于身世关于血脉,开始不告诉她是怕她心境受到影响,现在这丫头比他的修为都高,自然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不过看这架势,貌似错了?邪中天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地结巴道:“装、装什么,本公子有什么可装的?”
“装怂呗。”
“啊,听不懂啊听不懂。”
“我说,以前我修为低,你忽悠忽悠就算了,现在不是觉得老子还这么好骗吧?”
乔青睇着他,眼睛眯起来,邪中天越来越心虚,他妈的,教会徒弟没了师傅,有个这么精明的徒弟真是不爽啊靠!他哇哇大叫:“你想欺师灭祖?”
乔青一脚踹过去:“还不说?你丫的这些年下来修为一分不涨还退了是怎么回事儿?”
邪中天笑眯眯:“不允许本公子逆生长啊,年级越来越轻,脸越来越俊,修为也越来越低呗。”
乔青让他给气笑了,拳头痒的不行:“好,你不说,我说。”她一把抓起邪中天的衣襟,一寸一寸逼近他妖孽的脸:“你不是翼州大陆的人吧?翼州之外,应该还有一片大陆,你是那里的。”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了。
“……”
“翼州这么些年却没听说过有神阶,都是去了那边吧?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里的人到了这边,修为会受到限制?”
“……”
“你和玄苦都是,我娘也是,我的血脉也是,甚至连凤家都可能是,对不对?”
邪中天果断装死:“……”
乔青冷笑一声:“可以啊,还能撑?那我去问问奶奶去,看看他知不知道你老牛吃嫩草,人一朵花儿样的年纪你这老黄瓜去勾搭。看奶奶不呸死你。”
“靠!”被老黄瓜三个字深深伤害的妖孽顿时跳脚:“知道了还问。”
乔青松开他,整理着他皱巴巴的衣领子,笑嘻嘻:“本来只是猜的,现在看你这反应,嗯哼,你懂的。”
“死丫头啊死丫头,师傅你也诈!”邪中天碎碎念,怨念扑面而去。
“兵不厌诈。”拍肩膀。
“……”邪中天气哼哼地上一边儿狗蹲着了,扇子遮着俊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闪啊闪。在官道上一片枯木萧瑟中,真正是美:“其实到了你这修为,也早该知道了。翼州大陆,本不是这么个叫法。而是,遗州。”
“遗弃?”
“不错。”
乔青点点头,只从这个名字,就猜到了几分。她走过去,和邪中天并肩狗蹲着。那模样,要不是有个玄气屏障给撑撑场面,怎么看怎么跟俩流氓似的:“那边的玄气充沛,全是高手?这边玄气贫瘠,所以随着高手的一个个离去,诸如炼药师、预言师这样的职业都没落甚至消失了?”
“预言师你都知道?”邪中天意外。
“那是,老子是谁。”乔青很臭屁。
“吆,谁啊?”斜眼瞅她。
乔青顿时狗腿儿:“公子您的徒弟呗。”
邪中天哈哈一笑,乐了,勾上她肩膀,亲热地搂着道:“算你死丫头反应快――预言师啊,前推一万年,后算一万年,多牛逼多逆天的职业。可惜,从三圣门第一代门主殒落之后,就绝迹咯……”
“什么?”乔青眸子一闪:“你说,三圣门第一代门主,就是一个预言师?”
“唔,骗你又没银子。”
乔青沉默了少顷,好像想到了什么,却没抓住:“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邪中天没注意她的反常,随口道:“估计预言的多了,寿命耗尽了吧。这玩意儿太逆天了,代价不小。尤其是越和自己相关的预言,就越费心力。”
乔青点点头,没告诉他关于大白对沈天衣的猜测:“唔,楼歪了,掰回来。”
“噢对,你个死丫头老老实实地听,别发散性思维,把本公子带胡薯地了都――啊,别打脸!我说,我说――这事儿要追溯到远古时期了,那个时候吧,这片大陆分东西两岸,中间乃是一片汪洋。从成形的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汪洋以西,是一片贫瘠之地,汪洋以东,则玄气浓郁适宜修炼……”
“玄气的浓稠啊,直接导致了两边儿的实力差距,东岸高手辈出,成为了所有西岸人梦寐以求之地。于是就我鄙视你啊,你羡慕嫉妒恨我啊……啧啧,多少人冒着丧命的危险,跨越那片凶险的汪洋,企图去到对岸。”
“后来呢?”乔青一边儿听,一边儿摸了根树枝在地上草草画了张地图。一圆,一分为二,中间一条汪洋,清晰又直观。邪中天也顺手以手指抵着东边,往西边那么一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发现东岸的玄气在流失,透过那片汪洋一点点流入这边儿。”
乔青冷笑一声:“触及到了自己的利益,那边儿的人坐不住了?”
“人性呗,都这德行。”邪中天撇撇嘴,把手上的土就着自家徒弟的衣服偷偷擦了,咧嘴得瑟地跟个大马猴一样。乔青啧一声:“速度啊。”
“于是东岸的慌了,联合了所有的高手,可别以为是现在的这种高手,上古时期的高手,只有你想不到的强。他们以修为的损耗为代价,以一道人力绝对无法打破的屏障,将东西两岸之间真正的永久的分割了开。这西岸,也就变成了一方遗弃之地――遗州。”
乔青听完翼州历史,没什么意外地伸个懒腰,早在传承之前和柳天华的谈话里,她就有了很多猜测,这时候也不过更完整而已:“那怎么还有人能去到那边儿?”
“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呗。”
乔青一把捏住他的脸:“卖什么关子,赶紧的,前头都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了!”
邪中天跟着扭头看,果不其然,聊了这一阵子,官道尽头都没人了。只在路上还有凌乱的脚印,远远延伸出去。他摆摆手:“咱俩速度快,追上去一盏茶的事儿。你看――东岸可以将两半大陆给分割开,设置一个屏障,绝了这边儿的路。”
“嗯,这边儿数万年之久,肯定也有牛逼人物,想办法钻钻空子吧?”
“重点就在这了,三圣门!”
“他们?”乔青扭过头,一想,也明白了过来。怪不得那么多的大陆高手,在到达了某种程度的修为之后,都会选择进入三圣门了。他们代表了大陆至高势力是一点,还有另一点,恐怕就在去往对岸的方法上了。邪中天看她明白过来,桃花眼眨巴眨巴,忽然道:“我先问你,知道那片汪洋在哪不?”
“汪洋……”大陆七国,山林、雪域、盆地、平原都有,要说靠着海的:“万象岛?”
“对头,万象岛临着的那片海域――死海。”
这里的死海,却不是乔青意识里的那种,而是取的死亡之意。那片海域中危险遍布,几乎是一波一浪一绝境。古往今来,在那屏障还未建立的时候,多少翼州的高手都陨落在了里面。乔青在地面的汪洋之前,画上万象岛的记号。听邪中天又问:“你又知不知道,三圣门在哪?”
没想到他扯到了这里来,三圣门自然是在一个异空间里,不过这货既然问了,肯定问的是那异空间的入口。乔青想着,眸子在地上的草图不经意扫过,脱口而出:“死海?”
她“腾”一下站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极少有人知道三圣门的所在,原来根本就是在那死海里!万象岛濒临死海,作为翼州的最边缘处,也是三圣门的一道护栏!所以万象岛有恃无恐,三圣门也一定会出兵相助,一旦万象岛步了唐门后尘,那么三圣门的入口,也就暴露了――原来如此。”
不过……
乔青扔掉树枝,哼哼狞笑了起来,慢吞吞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啊,他们都走没影了,快追!”
话落,这货脚底抹油咻一下溜了。
看着那抹飞快消失的艳丽玫红,真是恨不得把丫一巴掌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乔青咂着嘴巴,咬牙切齿:“又让这货跑了。”
“他有事瞒着你。”残魂蹲着现出了影儿,若有所思地看看地上的草图,再遥望着邪中天消失的方向:“是什么事呢。”
“多了去了,他的秘密可不少。尤其是跟身份有关的,嘴巴死紧死紧,人也鬼精鬼精。”不过总算确定了那劳什子血脉,既然在另一半大陆,又消停了五年,想必暂时不会有麻烦。不过被他瞒着,依然不爽啊:“摊上这师傅,老子造了什么孽!”
残魂托着腮:“你不生气?”
乔青慢悠悠朝前溜达,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知道啊,是他把我养大的。十七年的亲情要是一两个小秘密就能推翻,那也太脆弱了。”想起一段段曾经的回忆,乔青的眸子弯如月牙。
这种带着点儿俏皮和满足的笑容,顿时把残魂给惊住了。刚才还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现在又摆出这种表情。现在的人类都怎么了?可怜的残魂,又把乔大爷的特异行为,上升到了全人类的高度。这货自从跟着乔青,一路所见所闻都是扭曲的,导致了他现在对人类的评价就是:矛盾,小气,奸诈,腹黑,无耻,不要脸,睚眦必报……
残魂默默望天:“世界真可怕。”
乔青还不知道自己祸害了这魂儿一路,严重影响了人家的心智成长。
她拎起残魂的领子:“走了。”
“你急什么?”
“急着去见老子男人啊!”
“……”残魂默默把人类的标签里,加上一个“断袖”。
在乔青心心念念去见凤无绝的时候,在残魂又一次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时候,在大部队继续向着白头镇赶去的时候。
另一个地方,因乔青的一番作为,陷入了一片焦虑之中。
“少主?”
一方议会殿内,左右两侧垂首排列着同一方阵营的两个势力――三圣门,和万象岛。右侧最前一名三圣门的圣使,焦急地唤着上首高位上闭目而坐的沈天衣,又叫了遍:“少主?”
一连两声,在他们汇报完之后就始终不言不语仿佛睡着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嗯?”
“回少主,方才属下回报,潜入敌方的二十人,全部失去了联络,生死不知,安危不明。”说话的莫圣使头发黑白相间,光看着的年纪就有五十多了,微低头,拱着手,丁点倚老卖老的姿态都不敢有。
这副模样落在左侧第一位的万象岛岛主孙重华的眼里,让它狭长阴柔的眸子一闪,重新看向沈天衣,带上了估量的神色。
战事开始之初,他就猜测过三圣门定会出手相助,不为了万象岛也该为了他们自己。是以即便知道可能会以一岛之力对抗数宗,孙重华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既然柳宗和那乔青敢动万象岛的主意,他就不介意借三圣门的手,给他们一个狠狠的反击!
孙重华不是个安逸的人,阴柔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野心。从前有三圣门制约,他不敢动。现在七国平衡被破,就是他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的是,三圣门并非随便派一支势力来助,而是少主亲自出面!孙重华不断打量着沈天衣,早在比武大会和侍龙窟外,他都见过。可是那时候和现在,他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孙重华自认,看不透他。
“孙岛主?”冰冷的眸子骤然射向他,让孙重华心头一跳。好个敏锐之人!好个让人发寒的目光!孙重华赶紧道:“少主有何吩咐?”一切都要仰仗着三圣门,是以对待沈天衣,他还是恭敬居多。
沈天衣却不为所动,嘴角淡淡一扯,透着点儿嘲讽的意味:“沈某看孙岛主目光奇异,还当岛主有何提议呢。”
孙重华明白这是沈天衣的警告:“回少主,孙某认为,此刻不应轻举妄动。当确定圣门的诸位安全为上。”
“安全?”沈天衣朝后仰了仰,漫不经心地:“孙岛主认为,有什么不安全?”
“圣门诸位已经三日未有消息,若是……”他话没说完,沈天衣不耐一摆手:“孙岛主多虑,圣门派出的尽是玄王高手,柳宗老祖和凤无绝都在白头镇按兵不动,二十名玄王隐匿身形诛杀落单者,又有贵岛精英弟子相助,绝无不妥。”
“可是还有……”
“嗯?”
“乔青,下落未知。”
“呵,”沈天衣淡淡一笑,搁在扶手上的手一紧,顷刻就松了开:“区区乔青,何以为虑?”
这全然不上心的一句话落下,孙重华差点儿没蹦起来破口大骂。区区乔青?妈的,说的真轻松啊,当年的侍龙窟就是被你口中的区区小子给玩残的!孙重华亲眼见证过侍龙窟的噩梦,怎会不怕?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浮起过万象岛和三圣门一块儿残的可能性,是以这场战争,他足足拖了两月才发起。直到秋如玉和一同去柳宗的长老尽都未回,又确定了乔青进入了传承之地,数月不出,才让他做出了决断。只要速战速决,就算那乔青出来,柳宗和鸣凤都变成了他的,那一个小子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沈天衣一次进攻之后,就停了下来,不再动作。
想到此,孙重华脑中一闪,浮上一种古怪的感觉。只刚刚一闪,就被沈天衣一句话给炸开了花:“孙岛主若是没有异议,那么明日一早,便开始强攻吧。”
“少主不可!”
“少主三思!”
几乎异口同声,来自于莫圣使和孙重华。孙重华迫不及待地迈出一步,阴柔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少主,已经等了这些日子,也不差再多等几日。”
“孙岛主若是担忧那乔青,大可不必。”沈天衣站起身,负着手。他背后的手在提起这个名字时,握的死紧死紧,也只有华留香看的见:“第一,那乔青还在传承之地,沈某已命玄真前去打探。”
“玄真?”孙重华大惊失色。朝凤寺的玄真大师傅他当然知道。
“玄真身份特殊,沈某也不方便直接联系他。这个时候,他应该快到柳宗了。”
沈天衣淡淡的嗓音,听的孙重华心头发冷,如果连玄真都是三圣门之人,那这六宗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他们的爪牙。这么想着,他不由朝着华留香看去。经过八个多月,华留香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一身紫衫,以一个绝对服从的姿态立于沈天衣的身后。
他若有所觉抬起头,吊儿郎当朝孙重华一笑:“孙岛主,你好男风在下是知道的,我长的好看也是事实,不过你这么盯着,是不是太过失礼……”
“你――”孙重华眸子阴狠,只恨自己没一早玩儿了他!说起好看,他的眼前浮现出一道身影,红衣,黑眸,雪肤,极致的颜色,极致的诱惑。孙重华忍不住心神一**。却是忽然浑身骤冷!
――是沈天衣!
他冷冷睇过来的目光,让孙重华如堕冰窖,难道他也对那乔青……是了,当初他可是对那小子情深意重的。孙重华低着头,心下却在冷笑,原来都是同好中人!
“第二,”沈天衣收回目光,压抑住心头的杀意:“想必孙岛主也知道,在下和乔青关系匪浅。乔青此人恩怨分明……”他冷笑一声,森凉非常:“她欠了我的,自然得还。”
这倒是真的,孙重华点点头:“如此,便依少主所言。”
孙重华应了,三圣门还有顾虑。其实他们没怎么把那疯传的乔青当回事儿,百年没出大陆,听着一些流言蜚语判断那乔青,也只觉是夸大其词了。此刻二十玄王下落不明,也不认为会是那乔青所为。只当是那边发生了什么,耽误了那二十人传回消息。
――这几乎是所有三圣门人的想法。
其实这也是所有没见过乔青的人的想法。太多的事迹,太多的奇迹,全部凝聚到了这么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子身上,任谁听来都会觉得,那只是天方夜谭!可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似乎所有被乔青玩儿残了的,都是砸锅在了“轻视”二字上。
莫圣使刚要说话,沈天衣却已不耐了。
四下里冷冷一扫,见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大步朝外走去。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响彻:“等了多久,对方就忐忑了多久,现在正是意志薄弱、气势低靡的时候。门主即将出关,若是那时候还没拿下战局……”
沈天衣的声音,随着出了大殿而消失。
可在场的三圣门人,都是一个激灵。
是啊,门主!若是门主出关后,发现战局还在僵持着,区区两个宗门都解决不了……众人齐刷刷一抖,谁不知道门主的厉害,他们全都只是门主的一条狗罢了。区别只在于每一条的强大与否。而沈天衣,则是如今门主最为器重的那条强大的狗!短短的四年时间,他不止将之前龙脉里丢失的玄气重新拾了回来,竟然还炼到了玄尊!
――预言师可是上天的宠儿,最为贴近天地,最易感悟天地。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也正因如此,当年他私自放了那女人的孩子,门主也并未责罚他。众人看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如雪白发,齐声道:“少主英明!”
四字回音,远远传到沈天衣的耳里,让他冰冷的眸色意味不明地幽暗了下来:“秋如玉,对孙重华没有作用。”
身后华留香冷笑一声:“可怜那秋如玉什么都是为了他,孙重华却根本没当回事。”
沈天衣步子一顿,复又接上。
比方才更要冷漠万倍的声音,吐出四个字:“可以杀了。”
他背脊挺直的漠然背影,在夕阳下带着一丝不自知的落寞。那白色的发丝,刺的华留香嘴里发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华留香苦笑道:“是,主子。”
……
三圣门的决定,白头镇上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危机感,萦绕在高手的心头。到了某种程度之后,因为感悟天地融合自然,这种预感将变得极为准确。站在墙头上的凤无绝心中一动,一扭头,就看到步子缓慢走上来的老祖。这两个月来,因为战局的凝滞,老祖几乎没出过房门。
“您也感觉到了。”凤无绝扭过头,遥望着眼前的白头原。
茫茫千里,一望无际。
老祖面色凝重:“就是这两日了。”
凤无绝没说什么,这不是个人和个人之间的单挑,而是数个宗门之间的群殴。两方阵营实力上的差距,让一切话语都变的苍白。却好在这次三圣门没有倾巢出动,不然,几乎是没有对战的可能。
剑一般的眉毛微微蹙着,他总觉得这和沈天衣有关。老祖走上来站在他身边,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怀里,那一只又肥了一圈儿的猫形物上。好笑道:“人都快回来了,整天抱着个猫作甚。”
凤无绝也笑了,随手给大白顺着毛,这货顿时懒洋洋打个哈欠,发出了一声又细又软又没节操的:“喵呜~”
这一人一猫,因为乔青的八个月不见,而产生出了阶级感情。一个作为乔青的男人,一个作为乔青的竹猫,同样很忧伤――某个男人清瘦了少许,坚毅沉定的眉宇间偶能看到少许思念。某只肥猫却喊着“化思念为食欲”的名义,小鱼干不离爪吃的吨位又增了不少。
“不少”是个什么程度呢?
――是除了成为玄尊的凤无绝之外,已经没人能抱得动它了……
猫爷一致遭到了无紫非杏等人的齐刷刷嫌弃,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放下它高贵的优雅的绅士的龙族血统,勉为其难地屈就了凤无绝的怀抱。于是大白很欢乐的发现,果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这男人顺起毛来真是舒服到飙泪啊……
大白在凤无绝怀里打了个滚儿,精壮的胳膊一颤,差点儿把这千吨重的给扔了:“老实点儿!”
“喵?”
大白一时没能适应这男人的变脸,话说前些日子他对自己很好的。肥猫抬起已经变成了三层的双下巴,以示询问。太子爷才不会告诉它乔青快要回来了于是他不用睹猫思人了。嗯,能成为乔青的男人,太子爷也是腹黑无耻奸诈的很。区别只在于一个奸在外表,一个奸在骨子里。
太子爷微微一笑:“怕你掉下去摔着。”
猫爷顿时圆满了,当初被忽悠去买豆浆的悲催记忆立马被此刻的“男人”间的友情所取代。于是猫爷又打了个滚儿,尾巴竖在半空钟摆一样摇来摇去。
于是――
太子爷胳膊一抖――
砰!
肥猫在太子爷的视野中越来越远,越来越低,终于一声轰隆作响,将城墙外的地面砸了一个球状深坑,变成了一只四脚朝天的猫片儿。几根白毛漫天飞舞,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咆哮:“它喵的,高贵优雅绅士的猫爷跟你势不两立――立――立――”无限回音中。
这一嗓子,夹杂着猫爷对鱼刺的仇恨,把十里八村儿都震出来了。
“啊?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打来了?三圣门打来了?”
因为战局的不定,如今气氛沉重,大家的睡眠也是分波来的。不少人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衣服都没穿好就乱糟糟冲出了房间,跑到了街道上。一传十十传百,紧张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着。即便是早有准备,可当实力真正悬殊的时候,那一点英勇之心也变的动摇了起来。
白头镇内一片惶恐,沸沸扬扬。
无数的声音叫嚷着,发展成了一只肥猫引发的悲剧。
凤无绝眉毛一皱,原本他没想将预感之事告诉众人,以免引起惶恐的情绪。没想到大白误打误撞,竟让他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如果三圣门突然来袭,这么一片慌乱又如何应敌?
凤无绝和老祖对视一眼:“诸位――”
看着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众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少发现根本是无中生有的,脸也涨了个通红。凤无绝一勾唇:“莫说你们会怕,我也怕。”
众人一愣,这句话他们全然没想过。凤太子也会怕?一个玄尊高手,也会怕?八个月的时间,不只有乔青在接受传承,凤无绝的修炼也没停下,再加上战场之上和高手对战,是最容易获得经验获得感悟的机会,凤无绝两月前便从玄帝高级,晋升到了玄尊初级。比起乔青来,还快了一小步。
有人讷讷问道:“太子爷,您怕什么?”
凤无绝玩味一笑:“唔,三圣门高手众多,我怕死在这里,怕再也看不见乔青。”
这几乎可说是啼笑皆非的一个回答,却引不起任何一道笑声。只因他们看见了真诚,看见了真实,看见了真心!他在笑,可冷峻的眉宇在提及这个名字时,便犹如二月湖面上的那一层浮冰,被和风缓缓吹开,露出下面那一汪碧绿温润的湖水,一丝丝变软、变暖……
没有人会认为,他在说谎!
白头镇内一片寂静。
只有凤无绝的声音,从低沉冷峻,一丝丝向着柔和过渡:“我可以逃,可以跑,没有人能在一个玄尊想要撤离的时候,把他赶尽杀绝!可我不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在这里守下去,为了我是一个男人,为了男人的血性,为了让乔青不对我失望……”
每个人都有爱的人,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每个人都有心底那一抹男人的血性。
能来到这里的,原本也不是低阶武者,就像药城那守兵说的,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的对决,但凡能加入战局的,尽都是算的上高手的一方人物。能够成为高手,本也都拥有一些诸如毅力,坚持,冷静,等品质。凤无绝这短短两句话,将他们突发的慌张压了下去,将心底里的什么激发了出来,不少人怔怔地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武者的精神,或者是自己的爱人,或者是懦弱的曾经?
当凤无绝说,他预感到大战就在这一两日的时候……
他们沉默了片刻,没再说什么,默默回到了各自的地方,干着各自的事。
“爷,你说的太好了!”耿直的陆峰冲过来,一脸崇拜。
陆言撇撇嘴,有点儿狐疑:“爷,如果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候,太子妃会……”
凤无绝背着手经过他身边:“乔青啊,她肯定跑啊!”他都能想到那货的反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撤!然后撒腿就跑,什么武者精神全狗屁。
“……”陆言默默心说,果然:“那您刚才,是骗人的吧?”
太子爷的微笑着远远地走了,只有一声悠闲的含满了笑意的话回答,被寒风吹了过来:“第一句的后半段是真的。”
――于是,刚才那慷慨激昂真情满满的一段话里,只有“怕再也见不到乔青”才是真的么……
――于是,满腔激动被哗啦浇灭的陆峰,泪流满面。
……
翌日清早,白头原上蓄势待发。
沈天衣静静站着,依旧的一身白衣,一背白发。
身后是一排排一列列的武者。这里面,有三圣门的一部分,有万象岛的全部兵力,还有来自蜀中的那些游勇散兵。乍一看去,那一片乌压压的脑袋足足蔓延了小半个平原。脚下踩着枯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炸雷一般刺耳,碎草袍角在寒风中猎猎翻飞,和半空中一面巨大的充满了杀气的旗帜,交相辉映。
他们一寸寸前行,轰隆隆地逼近平原尽头的白头镇。
这一场强攻,在平静了两个多月之后来的太过突然。
可白头镇内,却没有任何的慌乱。
凤无绝站在墙头上,一身黑衣,墨发狂舞,和远方越来越近的那月白衣衫雪白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眯着鹰一般锐利的眸子,一眼捉住了那道身影。
遥遥两方,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倏然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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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请假公告发在评论了,晚上酒店的网速太慢,后台一直在抽,没登上,不知道有没有没看见的姑娘。
求重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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