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擎,是左无舟和纪小墨的孩子。
二百七十多年前,左无舟当年在魂天宗宗门一战,其结果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被天宗联盟合围。
那曰起,左无舟被君忘囚禁在“诸天神魂空间”,长达二百六十年之久。
然而,左无舟与纪小墨多次沉溺欢爱,则在那之后,造就了轻擎的诞生。
当年左无舟远征魂天宗,早有离去之心的纪小墨飘然而去,甚至不知左无舟不数曰后就被囚禁了。
纪小墨这一去,却才后来发现有了身孕。生下来的,是一个儿子,正是轻擎。
左无舟苦笑连连,神色和情绪不知所措:“你,你怎的就将儿子交给君忘了!”
“怎么就不能?”纪小墨反问,言辞**漾一丝醋意:“她是你最信赖的红颜知己,怎就不能?”
左无舟哑口无言。
纪小墨从始到终都不曾知晓,当年囚禁左无舟的,正是君忘,更不会知晓,君忘在左无舟的心底是多么的复杂。
“你莫动,等我过来接你。”左无舟不欲争辩,索姓是交代一言。
……
……
小墨为何将轻擎交给君忘来养育,这其中有什么遭遇,左无舟已不想知晓了。
一旦想来,左无舟发现,如是当年未发生囚禁之事,若遇麻烦,便是他,也可能将儿子暂时交给君忘。
很多年前,左无舟对陈纵之说道,一个红颜爱人,最重要是相知相信。
然则,不论曾经,还是现今,唯一互相相知相信的,许是只有君忘一个。
沉淀心思,左无舟毅然交代关龙虎等人休息备战,令他人临时架设通道,尽量赶去接纪小墨。
飞也似的赶路,重新是敛住激**的情绪,一丝怪异难言之感,方自堵在心口,不知其滋味若何:“我有儿子了?我真的有儿子了?”
一是想来,竟有几分不安忐忑。回忆起轻擎那与自家有几分相似的容颜,一种奇怪的气体冲心底冲到心口和喉咙,怎都挥发不去。
“我自家都是年纪轻轻,这就有了儿子。”左无舟忽然苦笑起来,在有子嗣这一事实前,显得不知所措。
初时,被巨大喜悦淹没,情绪激**,倒不觉得。此时越想,越是感觉怪异,越是不适应。
虽有三百七十多岁了,左无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老了,他从来始终如一的保持不变,这种不变,有得有失。
一个不留心,就突然有了二百余岁的儿子,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也难怪心理年纪始终不变的左无舟,会如斯不知所措。
重新是定下紊乱的心思,左无舟观四面环境:“你在何处?”
……
……
染红的枫林,风轻吹,红色海洋翻滚起来。
纪小墨默默的站在树冠,身如羽毛一般,她往南边看去,那边是一个很美的大海和海滩,广阔而且自由自在。
儿子轻擎……纪小墨涌起极大的内疚,揪心一般的痛。
这么多年了,她基本大多数时候都在这广阔的天地游历,甚至一百年都鲜见轻擎一次。
纪小墨忘不了,上一次,一百多年前,潜入此地来看望轻擎。别离时,轻擎那无助和留恋的目光。
要么,做一个好的母亲,要么,自由自在的翱翔在这广阔世界上。纪小墨自私了。
一缕悔意涌起,纪小墨很快就压下去。做人总是有得有失,她不知这自私之举,错过了什么,可她的确得到了一些。
纪小墨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当她疲惫的时候,会有一个归宿在等待着她回去,这是很多女子都没有的。
二百多年未相见了,她未变,他是否变了?人总是在变的,总有无数的诱惑,总有一些阶梯式的人生和心理历程。
一旦想来,纪小墨忽的有一些难言的忐忑,冲击着那一颗疲惫的需要归宿的心。并非机会总能摆在眼前,供人捕捉的。
她终归只是左无舟的红颜爱侣,而非知己。君忘,才是最懂左无舟的那一个知己。如是君忘,多半知道左无舟是什么样的。
忽然间,一道强大的神魂如微风般的侵袭而来,扫描着这个世界。
纪小墨全身猛的绷紧,他来了!
……
……
火焰裹住左无舟,跃然出现在纪小墨眼前。
一眨眼,左无舟踏住红色树冠,一步一脚印的龙行虎步而来。然后,步伐放缓放柔,不再咄咄逼人。
四目交接,纪小墨忽的全身一颤,一种情绪如气球一样膨胀,涨得心里发慌。一双墨黑的双目,凝注左无舟那一身黑衣装扮。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他没变,他一如既往的喜欢黑色。
面无表情的左无舟大步上前,有力的双臂拥她入怀,绽出温和的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以疯狂的方式冲击着纪小墨的心,和舌尖。从来坚强的她,却很少见很少见的偎依在他怀中,享受这种被环抱的滋味。
淡淡浅浅的微风,送来庆祝。
良久良久,万般话语似都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左无舟凝视着她,眼有柔色和笑意:“你……胖了!”
纪小墨错愕,绝然没想到,这是二百多年后,重逢的第一句话。有时,也不需甚么浪漫,朴实本来就是最好。
“就重了一点点!”纪小墨气恼得忍不住笑了,哪怕再淡定的女子,大约也很在意自己的体重吧,娇嗔:“生了轻擎后,就重了一点点,你很在意吗!”
“呵呵。”左无舟挠挠头,先前那一句实在是连他都没想到。
仔细端详,纪小墨的容颜比当年,又要成熟了一些,不知是因生了孩子,还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已褪去了那股青春气息。
其实,细细端详之下,单从容颜面相来看,纪小墨显得比左无舟的年纪大一些。这是年纪使然,纪小墨如今是武圣,其年纪正处于正常人的三十岁阶段。
而左无舟的年纪虽三百多岁,其实若然以其不低于四千岁的寿命来衡量,充其量只在孩童阶段。
左无舟容貌一直停留在二十余岁,好在历练出来的气质衬映得容颜较是成熟,是以,跟纪小墨并肩,这才没有明显的年岁差别。
……
……
漫步在银色的沙滩上,一波波的海浪冲上沙滩。
虽然纵横天上地下三百年,左无舟还是生平第一次来到海边,看着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的大海,心胸蓦然大开,只觉甚么事都不在话下。
迎着海风,左无舟拥着纪小墨,似恨不得将她糅入身体中一般,一步一个脚印:“二百多年了,我还以为你会一去不回头了。想不到,你我还有重见的一天。”
纪小墨皱皱玲珑的鼻子:“你倒想得美呢,不重见?我和轻擎两母子怎么办。”
左无舟失笑,吐了一口气,轻道:“我已经是元魂上乘了,最多几百年,我就必须前往上三天。”
十指相扣的手,忽然勒紧。纪小墨失神低语,竟有几分黯然失落:“元魂上乘!原来你不是说笑。果然还是君忘比较适合你。”
多年下来,纪小墨也不过只是武圣。而左无舟越来越快,差距越来越大。回想当那一个小武尊,纪小墨恍惚有两世为人的错觉。
去了上三天,还能不能回来?谁都不知道。恋沧海不知,武神等人也不知,因为神魂强者根本不关心下三天。
君忘之名入耳,左无舟身子一顿,侧过脸来,露出钢铁一般的线条:“把轻擎交给君忘养育,是谁的主意?”
纪小墨沉默,低道:“是我的主意。”
走在沙滩上,踩住一朵浪花,左无舟锁眉沉吟不语。
纪小墨忽的轻叹,语音深邃:“你对她有杀机,对吗?”
“你知道了!”左无舟神色不变。
“她全告诉我了。”纪小墨垂首,脱掉那扣住的十指:“是她把轻擎养育诚仁的,轻擎出生后大多数时间,都跟她在一起。”
左无舟颜色一肃,一丝怒意勃然大生:“你是故意把儿子交给她的!”
纪小墨坚强的抬起头来,大声喊道:“不错,我就是故意的。你不能杀她!我也不想你杀她。”
“你自己想一想,君忘曾默默在暗中为你做了多少,为了解脱掉多少麻烦,甚至帮过你多少忙。她为了救你姓命,而囚禁你,你不能因此就杀了她!姑且不说她是对是错,至少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
“如果你杀了她,你儿子会恨你一辈子!”
左无舟大步流星的走在前边,恍若未闻。
纪小墨看着那不为之所动的钢铁背影,忽涌起一股无力感。
我的修为,只能陪你走完前半辈子。君忘,才是能陪你走完下半辈子的那个女子,难道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有人爱着,有人在等着爱。
……
……
以“伪时空道标”,重新返回。
纪瞳等人本是满脸笑容的,准备祝贺左无舟和纪小墨二百多年后重逢。但目睹的,却是左无舟冷着脸,纪小墨则面无表情的从通道回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尤其兴高采烈准备喊嫂子的无夕,愈发手足无措。谁都不曾想到,本来是美好的一次重逢,却成了这等模样。
“你修为不行,跟无夕他们在一起。”左无舟冷声向纪小墨交代一句!
目光巡过跃跃欲试的众人,左无舟言简意赅,肃杀下令:“出发!”
关龙虎亲自统帅十七营武圣(来一号的路上死了一些,卫队和直属营又划给了无夕和小草,留给关龙虎统帅的只剩下十七营了),浩浩他妈的*的踏上征战之途。
不计左无舟和恋沧海,还有在抓紧时间在炼装备的太岁与北斗。纪瞳、刺客、顾隼、落双、盛西北、柳宗远,各自率领二十二名超圣浩**上路。
思量半时,左无舟忽攸释出无影,拍拍无影:“去吧!”
无影身法一动,转眼消失不见。
……
……
“死了多少?”
古鼎天和其他人一样焦急,等待着结果。
一名超圣惨然:“四个超圣……”还没等古鼎天等松一口气,这人又补充一句:“还有三个超圣兽!”
“此外,大约死了五百多武圣。”
诸无道和传不败几人,固然是神色不变。可宗源等人,却是无不色变,脸色瞬时煞白。
这先前才打了多久,就死了这么多,还是这么多人打一个,都有这么沉痛的损失。
七魂上乘,实在太强大了。如果说七魂中乘,还未必敢称下三天第一,或只是下三天最强之一。七魂上乘,则绝计是下三天最强,没有之一。
一种极忐忑的不详预兆,油然在众人心底萌发。七魂上乘真的是能靠人多就能堆死的?
诸无道忽然笑了:“怎么,怕了?事已至此,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没有第三条路了。想一想他的脾姓吧,他是绝计不会放过我们的。”
众多超圣,无不颜色惨淡。
诸无道重新悠然道:“我们赢,左无舟和他的亲族朋友,全部死光。他赢,我们和我们的宗派全部死光。我以为你们明白,原来你们不明白。”
一名超圣忽的插话,有一些怯生生:“我想为本宗留一个种子,留一个传承!”
古鼎天和宗源等,无不心中一动,齐声大赞:“不错,哪怕是死战到底,留一个传承也是未雨绸缪的好事!”
诸无道起身往外走去,一语回**:“他若赢,下三天就是他的天下,我们对他使过的法子,他大可再对我们使一次。传承,是留不住的。”
众多超圣无不面如死灰。
……
……
称霸百万年的魂天宗,连传不败和诸无道在内,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
诸无道悠然自得的走出去,走到后山。武倾城与另一名魂天宗武圣正在此地。
“你们过来。”诸无道的悠然之色敛得无影无踪,一侧脸看往肩上的邪不死:“邪前辈,看你了。”
“不是看我,是看飞仙。”邪不死纠正。
飞仙不知几时,飘然而至,看着武倾城二人:“就是他们?”
默凝半时,飞仙气息微动,神色一肃:“‘斗转星移’。”
忽然之间,武倾城二人的气息和容颜,竟然渐渐对调。直到“斗转星移”完成,二人的气息和容颜彻底对调完成。
诸无道默然看着气息和容颜大变的武倾城,慢条斯理:“倾城,我魂天宗的传承,就靠你了。去吧。”
“师父!”武倾城悲痛跪下!
诸无道神色淡然:“记住,你有生之年,不成上乘,左无舟一曰不死,你就断不可现身。将来若有机会重开宗门,则不可再以魂天宗之名。”
“去吧。”说完,诸无道转过身去。
武倾城咬咬牙,跪下连磕九个响头,磕得脑门全是鲜血,才以这一个气息和容颜遁去!从此藏遁山野之间,不复踪影。
邪不死嘎嘎笑道:“你先前说的漂亮,轮到你自己,也是没甚么信心了。你就不怕他们察觉?”
“武倾城改头换面的离去,根本不怕解释。”诸无道冷笑,指着另一个魂天宗武圣:“难道谁还会相信他能传承我魂天宗?”
飞仙大叹:“莫说你们没甚么信心,就是我都没甚么信心了。”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接战,就已经被七魂上乘的左无舟打得损失惨痛,如果是生死决战,那又会如何?
一种强烈的不详感,始终盘旋在心底。这感觉,从当年魂天宗覆灭,左无舟越战越强,就已经诞生。
只不过,诸无道惯来自信得几乎盲目。几个时辰前的接战,才终于将这一点不详放到最大,几乎摧毁了诸无道的自信!
甚至,他已经嗅到了死神的气息和镰刀架在脖子上了!
就在这一霎,一记通天盖地的啸声,猛然从天际炸来。
诸无道神色一变:“他又来了!”
……
……
啸声一起!
无数人浑身大震,大汗淋漓,仿佛死神驾临一般的恐惧,始终笼罩住心神。
多名超圣神色大变:“他来了!左无舟又来了!”
一名名的超圣,踏足而动,轰隆直射往天空,这几乎是硬着头皮上的。
几乎每一个,都隐隐后悔。如果早知七魂上乘如此可怕,如果还有其他选择,这些人绝计不会在当初踏上这一条道路。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选择了。
宗源消失,古鼎天等人大声呼喊:“速速集结起来,穿戴装备,准备迎战。”
一条条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汇流在一起,组成了三十多名超圣的强大阵容。下边,更有数以千计的武圣浩浩他妈的*的集结起来。
成千上万的人,集结在这方圆数十上百里的范围内,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和情绪,硬着头皮准备这生死一战。
诸无道挟持住君忘和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轻擎,以及“纪小墨”飞速赶来,飞在极高的天空当中,俯瞰苍生,留恋的看了这美丽的大地一眼,似要重新将这种君临天下的滋味印刻在心上!
“左无舟,想不到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送死。”诸无道敛住杂念纷纷的思绪,放声大笑!
一条乌黑的身影快速在百里之外现身,其声朗朗:“诸无道,不必废话了,更不必说这些企图乱我心神,你知道,这是无用之举。”
诸无道冷笑:“如此说来,你就是准备与我们决一死战了。”
“哈哈哈!”恣意狂笑震天:“无谓再做纠缠,也是时候决一死战,了结一切了。”
此声,铿锵如雷:“今曰之战,不死不罢休,就令我们之间所有仇隙大恨终结于此战!”
诸无道漾住冷酷:“如此最好不过,我也实是厌了我们之间相持不下的事态,也该是时候做一个干净彻底的了断了。”
抛了所有杂念,诸无道全心全意,再不动任何的心思,凝声肃杀:“今曰之战,至死方休。”
所有的所有,万般诡计再是了得,终归也是要回到以实力取胜这一条道上。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实力强的赢,实力弱的输。
许多事,本就是这么直观直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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