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转眼工夫之后,几声闷哼响起,众黄衣人像潮水似的倏然分开、后退,李诗像个没事人儿,仍然往上房屋走他的。
这情形就很明显了,众黄衣人没能拦得住李诗,而且恐怕还有不少人吃了暗亏。
白净小胡子看得脸上变了色,他就要探腰。
只听一个晴空霹雳似的话声响起:“慢着!”
这一声,似乎震得上房屋都为之颤动了。
白净小胡子忙垂下了手。
随着这一声,上房屋里人影晃动,挪出了半截铁塔。
那是一个身材魁伟,张三爷似的一个黄衣大汉。
这黄衣大汉看得李诗微一怔,也觉得这黄衣大汉好眼熟,他很快想起,这个黄衣大汉正是“张家口”到“热河”之间的荒路上,他碰见的“日月会”帮人里的一个。
只听白净小胡子欠身叫:“大哥!”
敢情他就是“日月会”那位龙头大哥。
黄衣大汉目光如炬,冷冷的看了李诗一眼,然后转望众黄衣人:
“那么多人拦不住这么一个。”
显然,他并没有认出李诗。
这也难怪,李诗那还是当初的马骠子?
黄衣大汉一双如炬目光最后又落在乎诗身上:“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诗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这个二弟也说的很清楚了,办不到。”
“所以我要强行要人。”
“就凭你?”
“不错,我行,我把人带走,我不行,你们连我一起留下。”
“倒不失为快人快语,那咱们就试试。”
黄衣大汉大踏步走出了屋檐下,迎着了李诗,接道:
“咱们是动拳脚,还是动兵刃?”
李诗道:“悉听尊便。”
“好!”黄衣大汉一点头,抬起蒲扇般毛茸茸的大手,当胸就抓。
李诗没躲没闪,挺掌迎了上去,五指如钩,也是一抓,他抓的是黄衣大汉的腕脉。
黄衣大汉偏腕躲开,递掌再抓,刹那之间连换四招八式。
李诗也是掌如头蛇,出手如风,第六招,他突出一指,正中黄衣大汉掌心。
黄衣大汉机伶一颤,抽身暴退,脸色都变了,环目圆睁,虬髯暴张,惊怒异常,他自己知道,一条右臂暂时是抬不起来了。
李诗道:“怎么样,凭我,够么?”
黄衣大汉转脸喝道:“把人带出来。”
他倒是很干脆。
白净小胡子道:“过来两个。”
两名黄衣人走了过去。
白净小胡子带着那两名黄衣人去了跨院,一会儿工夫,带着罗梅影从跨院过来了。
罗梅影一见李诗在,先是一怔,但是很快就转趋平静了,道:
“我应该相到你会来的。”
李诗道:“我应该来,承蒙贵会这位龙头大哥答应放姑娘,请姑娘跟我走吧!”
罗梅影望黄衣大汉。
黄衣大汉冷冷道:“你这个朋友强行向我要人,我们这么多人抵不过他一个人,只好放你走了。”
罗梅影转过脸来向李诗:“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这,出乎李诗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姑娘……”
“这是‘日月会’的事,你不能管,也不该管。”
“可是,姑娘,他们指你背叛……”
“我不听龙头大哥的令谕,跟龙头大哥不同心,按‘日月会’的规法,就是背叛。”
“姑娘……”
“我再说一遍,你的好意我心领,这是‘日月会’的事,你不要管。”
“姑娘。”李诗扬了眉:“你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是‘日月会’的人。”
“我只认你是我的朋友。”
“那不行,毕竟我是‘日月会’的人。”
只听黄衣大汉道:“你听见了,不是我不放人,是她不愿意跟你走。”
李诗道:“姑娘真不愿意跟我走?”
“真的,我不能,也不该。”
李诗道:“既然这样,我不敢勉强姑娘,更不敢陷姑娘于不义……”
“谢谢你。”
“现在我撇开姑娘的事不谈,我要跟贵会这位龙头大哥,谈一谈贵会要跟‘平西王府’结盟的事……。”
李诗转向黄衣大汉:“请问,贵会是不是决定要跟‘平西王府’结盟了?”
黄衣大汉冷然道:“那是我‘日月会’的事。”
“就是因为是你‘日月会’的事,所以我才要找你问清楚-”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你也不配过问。”
“从你留难罗姑娘来看,你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笑话,其实本就是这么回事,你还问什么?”
“为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也为你‘日月会’好,我希望你及时回头。”
黄衣大汉仰天大笑:“卖身投靠,弃宗忘祖,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脸说这话!”
“我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贵会‘北京分舵’这位罗姑娘知道。”
“连她自己都背个背叛的罪名,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一意孤行,不肯回头了。”
“我刚说过,本就是这么回事,你还问什么?”
“你不考虑了么?”
“我做事一向如此,没什么好考虑的?”
李诗扬了眉:“既然如此,说不得我要阻拦你了。”
“阻拦?就凭你。”黄衣大汉道。
“不错,就凭我。”李诗道:“现在你还以为不够么?”
黄衣大汉一时淌能说出话来,显然,他知道,李诗是太够了。
可是,于即,他说了话:“二弟,放开罗梅影。”
白净小胡子答应一声,立即示意两名黄衣人放了罗梅影。
只听黄衣大汉道:“他是你的朋友么?”
当然,这是问罗梅影,这个“他”,是指李诗。
罗梅影不知道龙头大哥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毅然点了头:
“是的。”
“好!”黄衣大汉道:“你的朋友打算对付我‘日月会,跟我‘日月会’为敌,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谁都懂了,黄衣大汉是打出了罗梅影这张牌对付李诗。
罗梅影没想到。
李诗更没想到。
黄衣大汉这一招相当高明。
罗梅影微一怔,于即道:“龙头大哥吩咐。”
黄衣大汉道:“这还用我吩咐么?”
罗梅影道:“我明白了,身为‘日月会’中人,自不容有人与‘日月会’为敌,更不容有人对付‘日月会’。”
黄衣大汉道:“你明白就好。”
罗梅影立即转向李诗,而且移步站到了李诗与黄衣大汉之间,道:
“我不容你与‘日月会’为敌,我要阻拦你对付‘日月会’。”
李诗并没有想到罗梅影会这么做,呆了一呆,道:“罗姑娘……”
罗梅影截口道:“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日月会’的人。”
“可是姑娘你不惜犯上,从‘北京’到‘日月会’来,向你们龙头大哥进言。”
“不错,可是我们龙头大哥责我背叛,扣押了我,我并没有怨言。”
“姑娘,你是个明大我的人,大我都能灭亲……”
“抱歉,我做不到。”
“你们龙头大哥这个决定,明明是错误的……”
“我知道,可是我们龙头大哥一旦决定了,我身为‘日月会’中人,就应该遵从。”
“罗姑娘…””
“希望你能谅解。”
李诗沉默了一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说是‘北京分舵’的朋友了。”
“一样!”罗梅影道:“一旦我知道有人跟‘日月会’为敌,不管是谁,他都是我的仇敌。”
李诗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既然这样,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希望姑娘也能谅解。”
罗梅影道:“我自己也是如此,当然知道你的不得已。”
她表面很平静,可是看得出,她内心相当痛苦。
只听黄衣大汉笑道:“姓李的,有本事你先过了她这一关,再来对付我们吧!”
李诗双眉一扬,冷冷道:“想当初我要是在从‘张家口’到‘承德’的半路上杀了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在场的人都为之微愕。
黄衣大汉则为之一怔:“你怎么说?”
“你忘了,那天夜里,莫家兄弟。”
黄衣大汉忽然圆睁两眼:“你,你就是那个……”
忽听上房屋里传出个女子话声:“李豪!”
这是谁?
李诗忙望过去。
罗梅影也把一双目光投注过去。
上房屋里走出一个年轻妇人,从头到脚也一身黄,李诗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脱口叫道:“解姑娘。”
那年轻妇人道:“不错,难得你还认得我解玉珍。”
年轻妇人竟会是当安装的解玉珍。
李诗道:“解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解玉珍看了黄衣大汉一眼,微笑道:“当初咱们分手之后没多久,我就成了他的浑家了,现在是‘日月会’的‘龙头大嫂’。”
这的确很出李诗意料之外,他“呃!”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解玉珍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你要是不提当初的事,我也没认出你就是当初的李豪,难得故人重逢,咱们好好聊聊,里头坐坐。”
这,出罗梅影意料之外。
也出李诗意料之外,他道:“解姑娘,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解玉珍一指黄衣大汉,道:“他做得了‘日月会’的主,我做得了他的主,你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跟‘日月会’的朋友。”
一顿,转望罗梅影:“姑娘,放心吧,从现在起,不会有人再让你拿李豪当仇敌了,也没人再让你对付他了。”
罗梅影忙欠身:“谢谢,龙头大嫂。”
解玉珍又转望黄衣大汉:“行么?”
黄衣大汉忙点头:“行!行!怎么不行!他不但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他当初要是要了你,那还轮得到我?”
这一句,招来一阵哄然大笑。
解玉珍含嗔的瞟黄衣大汉:“知道就好,还不快请恩人进来。”
黄衣大汉忙招手:“恩人,你快请,不然倒楣的是我。”
又是了一阵笑。
连李诗也笑了,没想到是这么个收场,也没想到黄衣大汉是这么个人,他一抱拳道:
“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听解玉珍道:“姑娘也请进来坐。”
这是请罗梅影,她欠身答应了一声。
解玉珍接着又是一句:“二弟,弄点酒菜。”
白净小胡子忙答应。
上房屋里落了座,主客共是四个人,黄衣大汉、解玉珍、李诗、罗梅影。
解玉珍一指黄衣大汉:“他叫杨孝。”
李诗又抱拳:“原来是杨大哥。”
黄衣大汉杨孝道:“好极了,你叫我大哥,我就叫你一声兄弟。”
解玉珍白他一眼:“那有叫恩人兄弟的。”
杨孝道:“恩人就不能是兄弟,兄弟就不能是恩人。”
解玉珍听得笑了。
李诗跟罗梅影也笑了。
李诗现在知道,杨孝不失为一个性情中人,也是个爽快汉子,兄弟就兄弟吧。
笑过之后,解玉珍望李诗:“你怎么到‘北京’去了,而且可成了他们大内的人,说说别后。”
李诗说了,除了跟玉贝勒的关系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隐瞒,当然也包括了认识罗梅影的经过。
静静听毕,解玉珍道:“原来你是先朝大传之后,不是什么马骠子,可是你装得还真像。”
“那不是装的。”李诗道:“我以前过的日子就是地样,我是一个真正的马骠子。”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了解你了。”解玉珍道:“你现在很不得了,居然到了他们皇帝左右,不过我们也了解你的立场,你的不得已,没有错,你跟‘日月会’是友非敌,没有人能说你弃宗忘祖,卖身投靠。”
杨孝有点不好意思,咧着嘴笑道:“兄弟,我失言,可是我不知道,不知者不罪,是不是?”
李诗道:“杨大哥好说。”
解玉珍也把别后她的一切告诉了李诗,当然这包括跟着李诗一起离开“张家口”的事,她一点也不避讳,一点也不隐瞒。
李诗跟罗梅影都发现,这一对夫妇都是性情中人,都是可深交的朋友。
可是李诗还有心事。
在谈话中,他找到了一个适当的机会:“我不该提,可是又不能不提‘日月会’跟‘平西王府’结盟……”
“你还真不该提。”解玉珍道:“这还用你提么?冲你,‘日月会’跟‘平西王府’结盟的事,一笔勾销,从此不提。”
李诗心头猛跳。
解玉珍转望杨孝:“当家的,我做这个主了。”
杨孝咧嘴笑:“冲着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话说。”
李诗猛然站起,一抱拳,肃然道:“大哥、大嫂高义,我不敢言谢……”
解玉珍摆手道:“你这就见外,冲你叫我们一声大哥、大嫂,就像你大哥刚说的,这还有什么话说,坐下,坐下。”
李诗怀着无限感动坐下了。
“不过,兄弟!”解玉珍道:“‘日月会’可以把跟‘平西王府’结盟的事一笔勾消,但却不能帮你去对付‘平西王府’,这一点道义,‘日月会’该遵守。”
李诗道:“我知道,那不用,只要‘日月会’置身事外,我已经很知足了,对付‘平西王府’那些人,是我的事。”
杨孝道:“兄弟,别以为我们不帮你,以你的修为,凭眼下我们这些人,根本帮不上你的忙。”
解玉珍道:“这倒是实话。”
李诗道:“大哥、大嫂好说……”
顿了顿,接道:“大哥、大嫂跟‘平西王府’方面的主其事者见过了么?”
杨孝道:“还没有,老二跟他们一个姓董的约好了,明天晌午跟他们当家主事的见面。”
“大哥可知道,‘平西王府’方面,当家主事的是何许人?”
“听说是个坤道,老二说姓董的称这个坤道为娘娘,不知道是个什么娘娘。”
“这么说,‘日月会’对他们也不清楚。”
“不,可是我们知道,他们这个什么娘娘,在‘平西王府’的地位不低。”
解玉珍道::差一点的也不会派到这儿来主持这件事。”
看来,想从“日月会”这里打听那个娘娘的希望是落了空。
李诗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大哥明天在什么地方跟他们见面。”
杨孝道:“他们做事很小心,也很神秘,那个姓董的明天会上这儿来,带我们去跟他们那个娘娘见面。”
李诗眉锋微微一皱。
解玉珍道:“兄弟是不是急着找他们。”
“不错!”李诗道:“我倒不是不知道那儿可以找到他们,只是……”
他把从这里跟踪董胜武,到城外那座庄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杨孝道:“这么说,他们那个娘娘,还的确是个能人儿呢!”
解玉珍道:“我刚不说了么,差一点的也不会派到这儿来,主持这件事了。”
罗梅影道:“以我看,那座庄院确实有机关消息的装置。”
“不要紧。”杨孝道:“明天那个姓董的到这儿来的时候,他们那个娘娘一定会在会面的地方等,我回绝了那个姓董的,他一定会赶去会面的地点,禀报他们那个娘娘,兄弟只盯住他,还怕找不到他们那个娘娘?”
解玉珍道:“这是个办法,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白净小胡子进来了,一欠身,道:“大哥,大嫂,酒菜好了,什么时候上?”
解玉珍道:“现在就上,现在就上。”
白净小胡子应一声退了出去。
罗梅影站了起来,道:“大哥、大嫂,我……”
解玉珍截口道:“你怎么样,姑娘?”
“眼前有大哥、大嫂在,我只是来自‘北京分舵‘的一个……”
解玉珍又截了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懂你的意思,姑娘,没那一说,你是我们这个兄弟的朋友,就等于是我们的妹子。往后去,我们不但要重用你,还要你继续跟我们这个兄弟交往下去,坐,坐。”
罗梅影娇靥上微泛红云,连李诗也有点不好意思。
罗梅影道:“蒙大哥、大嫂看重,是我的荣宠,我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哥、大嫂是不是能答应?”
解玉珍道:“什么事,你说。”
“对,说。”杨孝也道:“谁叫你是我们的妹子。”
罗梅影道:“我能不能以个人的身份,帮他对付‘平西王府’方面的人。”
这个“他”,当然是指李诗。
解玉珍跟杨孝,没想到罗梅影的不情之请是这么个不情之请,两个人都为之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诗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我认为不要。”
罗梅影道:“怎么不要?”
李诗道:“姑娘总是‘日月会’的人。”
解玉珍这时候才说了话:“我跟兄弟的看法一样,你总是‘日月会’的人,‘平西王府’为一己之私,‘日月会’可以拒绝结盟,不参与他们的行动,但却不好对付他们,那会落人话柄。”
罗梅影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坐了下去。
白净小胡子带著几,个苗农人。拱洒荬讲来了……。
早饭刚过,董胜武带着两个手下到了大宅院门口。
一名黄衣人报进了上房屋,上房屋里坐着杨孝、解玉珍、李诗,跟罗梅影。
昨天晚上一顿酒喝到了四更天,因为今天上午还得再来,所以杨孝、解玉珍把李诗留下,没让他走。
怕的是董胜武早来,大家都起了个早,真没料错,董胜武来得还真早。
由此可知,“平西王府”是多么希望能跟“日月会”结盟,有“日月会”结盟,其号召力有多么大不想可知,反之,也会削效“平西王府”不少声势,所以,“平西王府”希望,跟“日月会”的结盟,是越早实现越好。
杨孝一摆手:“让他们进来吧!”
那名黄衣人领命而去。
解玉珍道:“兄弟,咱们都回避一下吧!”
她站了起来。
李诗、罗梅影跟着站起,李诗道:“我认为罗姑娘不必回避。”
解玉珍道:“怎么?”
李诗道:“罗姑娘是‘日月会’中人.她可以留在大哥身边防万一。”
“对!”解玉珍点了头:“这我倒没想到,那就麻烦妹子留下吧!”
杨孝浓眉微轩::在咱们的地盘上,我不信姓董的他敢怎么样?”
李诗道:“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可不防。”
只听院子里传来白净小胡子一声:“请!”
李诗跟解玉珍避进了耳房。
罗梅影站到了杨孝身后。
白净小胡子陪着董胜武进来了,其他的人留在了院子里。
杨孝站了起来。
白净小胡子道:“董朋友,这就是我们的龙头大哥。”
董胜武一双锐利目光打量杨孝。
“大哥,这位就是‘平西王府’的董朋友。”
董胜武这才抱拳欠身:“董胜武拜见龙头。”
杨孝不还礼,抬手道:“董朋友请坐。”
“谢谢龙头。”董胜武道:“敝上已在恭候龙头大驾,特命董某前来迎接,敢请龙头即刻启驾,前往与敝上会面。”
“这么急?”杨孝问。
“敞上久仰尤头威名,也敬佩龙头致力匡复,不遗余力,急着跟龙头会面,一偿夙愿。”
挺会说话的。
“听我二弟说,贵会是位什么娘娘?”
“是的!”
“是位什么娘娘?”
“敝上掌管‘平西王府’内外事,我们王爷倚为左右手,故‘平西王府’内外,尊称她为娘娘。”
“原来如此,我原以为是你们王爷的一位福晋呢?”
董胜武没有说话。
“听我二弟说,平西王府此次起义,不准备先动兵马,而以一些能高来高去的能人打头阵,所以才派了贵上到‘张家口’来主其事。”
“是的。”
“恕我直问一句,平西王爷有多少把握?”
“倘能得贵会结盟,以龙头与我们王爷联名号召天下,必能在短期内驱遂鞑虏,收复河山。”
“再恕我问一句,平西王爷是为一己之私呢?还是为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我们王爷怎会为一己之私,当然是为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敢问董朋友,你拿得出证据么?”
“证据?”
“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慎重。”
“这就难了,我拿得出什么证据?”
杨孝皱眉摇头:“董朋友你觉得难,我也觉得很难啊!”
董胜武一时没弄懂:“龙头是说……”
“董朋友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如何敢贸然跟‘平西王府’结盟,我得向我‘日月会’的弟兄,跟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有所交待啊!”
董胜武一听这话有点慌了,他忙道:“我懂龙头的意思了,可是我只是个跑腿办事的角色,请龙头去跟我们娘娘谈谈,定能得到满意的答覆。”
他还是想让杨孝去跟他们那位娘娘会面,因为他认为杨孝这情形,他们那位娘娘一定可以应付。
杨孝摇了头:“我看不必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急跟贵上会面了。”
董胜武可急了:“龙头,千万不可!”
“怎么?”
“跑这件事的是我,敝上也已经在那儿等了,龙头要是有所改变,敝上会认为我办事不力……”
“不会的,你只回去把实情说了,贵上不会怪你的。”
“不,不,龙头你不知道……”
“董朋友,你们的情形我是不了解,贵上要是真怪你,我也没有办法。”
“龙头,不管怎么说,千万请不要有所改变。”
“抱歉,我也是不得已。”
“龙头,你不能言而无信。”
“你认为我言而无信?好吧,既然你认为我言而无信,索性我就告诉你,‘日月会’跟‘平西王府’结盟的事,就此告吹,不提了。”
董胜武脸色变了:“龙头,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
“你堂堂‘日月会’的龙头……”
“你‘平西王府’都能欺骗世人,我‘日月会’又有什么不能言而无信的?”
董胜武丫双老眼闪闪现寒芒:“龙头,你究竟什么意思,何妨明说。”
“我的意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你们那位平西王爷,他为的是一己之私,他为的不是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所以我‘日月会’不能跟他结盟。”
“龙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王爷是为一己之私……”
“因为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不是。”
“龙头,我说过,我只是个跑腿办事的角色,请你去跟我们娘娘会面……”
“我也说过,没有那个必要,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没工夫奉陪了,二弟,送客。”
这是下逐客令了。
董胜武脸色大变,两眼寒芒暴闪:“既然这样,那贵我双方就算不得朋友了……”
“怎么样?”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又怎么样?”
“平西王府’此次起义,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杨孝大笑:“我明白了,就凭你?”
“我不信你的人能有谁拦得住我。”
“你试试?”
杨孝话声方落,罗梅影已到了董胜武面前,皓腕一抬,别在董胜武腰里的那根旱烟袋,已经到了欺霜赛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里。
她把玩旱烟袋,一双美目还不住打量,看也不看董胜武,轻轻自语:
“阁下这根旱烟袋不错嘛:”
董胜武这才惊得机伶一颤,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抽身后退。
罗梅影这才抬眼望他,而且抬玉手递出了旱烟袋:“原物奉还。”
原物奉还?董胜武一时没弄懂姑娘的意思,硬是没敢接。
罗梅影道:“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知道,‘日月会’不跟‘平西王府’结盟,未必就是‘平西王府’的敌人。”
还有一种用意,那就是告诉董胜武,“日月会”不是没有高手能人,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董胜武何许人,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那敢再轻举妄动,一声也没有再吭,抢似的,急忙一把接过旱烟袋,转身出去了,飞快。
白净小胡子急忙跟了出去。
解玉珍从耳房出来了,杨孝这才定过了神,望着罗梅影,一双环目都瞪圆了:
“妹子好修为!”
解玉珍道:“要不兄弟怎么会让妹子留在外头,以防万一呢?”
杨孝这才想起没看见李诗:“兄弟呢?”
“已经跟去了。”解玉珍道:“从后头走的。”
扬孝道;“妹子,我要调你上总舵来。”
罗梅影道:“我不愿到总舵去,请大哥收回成命。”
杨孝还待再说。
“糊涂!”解玉珍道:“兄弟在‘北京’,你怎么能把妹子调到总舵来?”
罗梅影娇靥为之一红。
杨孝道:“我一点也不糊涂,我要把兄弟拉进‘日月会’来,他当然也在总舵。”
解玉珍道:“恐怕不容易!”
罗梅影道:“大嫂说的不错,他有他的立场,他有他的不得已!”
杨孝道:“是么?”
罗梅影道:“不过大哥可以试试看。”
杨孝沉吟未语。
解玉珍道:“到时候我来张口。”
罗梅影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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