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千帆身形飞闪,穿棱而上。
中年美妇听见动静,花容倏娈,她刚想出招防卫,展千帆的一只手已经掩住她的嘴,并且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是我,姊。”
中年美妇两眼陡睁,不敢置信的盯看展千帆。
“你怎么跟上来的?”展千帆移开他的手。
“天哪,真的是你吗?二少?”
“没错,我易容了。”
宗道:“敢情是你暗示爹爹,洪有贵有问题,难怪爹会愉偷的叫我跟过来瞧瞧。”
“那个姓葛的像伙是什么人?”
“他叫葛添寿。”宗咬牙切齿的道:“和洪有贵一样,都是冯副总领拉拔上来的人。”
展千帆凝目道:“看来冯志尚的志节堪虞,姊,咱们追上去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好的,二少。”
展千帆和宗尾随葛洪二人来到一间荒弃的废院,残败的门柱旁搁置一块扁额,扁额上的漆已经剥落难辨,只能依稀认出‘’字,是‘段’字的偏傍,展千帆明白此地就是葛添寿口中提到的‘段氏废宅’了。
展千帆目光一扫,选中一棵枝叶茂盛的槐树,引领宗潜藏其中。
“看得见屋里的情形吗?”
“还可以。”
“听得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吗?”
“勉强。”
“那就好,我恐怕再过去,容易暴露我们的形迹。”
“我懂,二少。”
展千帆忽然比一个禁声的手式。
宗隔了一会才听见接近的足声,她循着音源而望,目观冯志尚走进宅子里。
废宅里
葛添寿上前向冯志尚打招呼:“冯哥。”
冯志尚走向在屋角的洪有贵。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愚蠢!”
“冯哥饶命!”
“饶命?”冯志向酷烈道:“让你去解决一个十五岁的丫头片子,你也会办得漏洞百出,我留你这种废料有什么用!”
“冯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将功赎罪,我去找出那个蒙面人,我去挖他的底……。”
“甭费心了,洪有贵,那件事儿自然有旁人去料理,你若想赎罪,倒是有一条路。”
“你吩咐,冯哥,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很好,洪有贵,难得你识大体,知利害,也不枉我提拔你一场了。”冯志尚阴恻恻的道:“这一回宗芷芳的命案闹大了,为了不影响全局,我要你去担干系。”
洪有贵吓得面色如土:“冯……冯哥……别杀我。”
冯志尚邢恶一笑:“一颗屎能坏一锅粥,洪有贵,你认为我会笨得留下一个祸害,去砸了我的大事?”
洪有贵狂叫道:“不……不要啊……。”
冯志尚转向葛添寿:“你来安排。”
葛添寿露齿一笑:“没问题,冯哥。”
冯志尚冷冷道:“必须没有问题,否则大多儿都没得混了。”
冯志尚目射杀矶,他旋身走向门边:“丁磊带蓍两名心腹去追踪那个蒙面人,我追赶到堂口听丁磊的消息,半个时辰之后,你把洪有贵的确首交给宗达仁处置,洪有贵一向贫好女色,宗达仁也很清楚,你就在这上面做文章。”
“是的,冯哥。”
冯志尚举步跨出门槛儿。
这时候,屋角的洪有贵忽然暴弹直起,张爪如钩猛击冯志尚的背后。
冯志尚身形疾转斜迈,他一把拿起葛添寿的短刀,激射一簇银波,没入洪有贵的腹里。
洪有贵惨嚎一声,身体坠落下来,仰倒在门槛上。
“妈的,竟然让我污了手!”冯志尚唾出一口口水,掉首即行,看都没看洪有贵一眼。
葛添寿来到洪有贵的身旁蹲下去。
洪有贵捂看腹部,张口残喘,血由指缝间流出来,他的身躯不住的痉。
“坦白说,洪老弟,这样的结果是最好不过了,横竖把宗芷芳吊死的人也是你,而你的手背上也有宗芷芳抓过的伤痕,所以我们说你企图非礼芷芳孙小姐不遂,唯恐遭受堂规处置,便将芷芳小姐缢死,再谎报孙小姐自尽身亡,我相信宗达仁转过这番说词,绝不会有任何怀疑,毕竟你的风评一向不佳,若不是办事的手脚还算机伶,宗达仁早就把你逐出展家船坞了。”
洪有贵绝望的道:“我好……我好恨……。”
“不用吹胡子瞪眼睛了,兄弟。”
葛添寿嘿然道:“比起宗芷芳来,你可以瞑目啦!你想想宗芷芳她好死不死,偏偏趁看冯哥和石船帮的段律谈密事的时候出现,才会枉送一条小命,而你嘛,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公道得很。”
“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交待的事情没办成就得认命,洪老弟,我们都下过血誓,愿意投效达头儿,协助他从展家的手中拿下江山。而你也很明白,咱们这种行径是叛帮犯上,若是专业成功,我们便是创业的英雄,若是不幸失败,我们便沦为谋逆的乱贼,所以咱们背负的使命只许成功。既然宗芷芳的死你安排得破绽百出,那么你就必须扛起失败的责任。这样的下场可恕不得任何人,我也不讳言,或许哪一天我走上霉运,那么我也会面临与你相同的下场上”
“葛大哥。”
“嗯?”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我求你一件事儿……。”
“说吧!”
“别让宗家的人为难我的老婆和儿子。”
“真抱歉,洪老弟,虽然在这种时候,我葛添寿却不能答应你这件事。”
“为……为什么?”
“因为我做不到,洪老弟,葛某人微言轻,在宗家人的面前是说不上话的。““那么我的家人岂不是完了!”
“这样吧!洪老弟,念在咱们共事一场,宗达仁如果拿你的家小报仇,我就替他们收!”
洪有贵瞪大了眼睛:“收……收?”
“这一点是我做得到的,你就退而求其次吧!”
洪有贵悲哀的重复:“收?”
葛添寿耸耸肩,他的身子突然一抖,便软巴巴的倒下去了。
葛添寿的头压在洪有贵的胸上,洪有贵看见一片树叶由葛添寿的后脑杓飘落不来。
随后,洪有贵目睹一名白发老翁和中年美妇走进宅于,白发老翁移开葛添寿,然后托起他的背。他感觉到一股热流由他的背脊源源流入,直行他的心脉。
“二……二小姐……。”洪有贵惶恐的望着宗。
宗用力吸一口气,拭掉眼眶里的泪水,寒声道:“你该滚下地狱!”
“我很抱舐,二小姐。”
“现在说抱歉末免太迟了,洪有贵,你也是有妻有儿的人,你会了解妻殁子亡的滋味!”
“不要,二小姐,我认错,我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局外人。”
“那么芷芳呢?她又算什么?”
“我求求你,二小姐?”
“如果要我放过你的妻小,那么就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招出来。”
“我招,我招,只是……我的时间……恐怕不够了。”
“我护住你的心脉。”背后传来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尽量撑看,长话短说。”
洪有贵呆愕了一下:“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是展千帆。”
洪有贵心跳狂震,失声道:“二少?”
“把握你的时间,洪兄弟。”
“二少君,我向你道歉。”
“我接受。”
“这一回展家出事是游头儿策划的。”
“我知道。”
“另外,三洙会和石船帮也被游头儿拉拢过去了。”
“看不出游建成居然会有这点能耐。”
“二少。”
“怎么?”
“你似乎并不惊奇。”
“我正纳闷,我们与三洙会没有什么深交,三洙会被游建成拉拢还说得过去,可是姚当家和先父交情不浅,他怎么会支持游建成呢?”
“姚当家的女儿喜欢大少君,姚当家一直希望展姚两家结成亲家。”
“我和哥始终把京琼当成妹妹,这件事爹早就向姚当家说得很清楚了。”
“在大少成亲之前,姚家认为事情还有转矶,然后当大少娶了燕家小姐之后,姚家就耿耿于怀,所以游头儿一开口请他们帮忙,姚家立即答应,这还是最近的事情”
展千帆相信以游建成一个人的力量,决计不可拉拢三洙会和石船帮的相助,这其间必然还有别的力量在作祟,不过,这种问题并不是洪有贵能够了解的,所以展干帆也不再谈下去了。
“冯志尚是游建成的人,没错吧?”
“是的,二少,冯副总颁不甘屈居人下,所以当游头儿许冯副总领在事成之后委任二当家之位,冯哥一拍即合,他那儿还有游头亲笔写的承诺书。”
“好的,我会设法取得那张字据,至于芷芳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因为。”洪有贵忽然打一个寒噤:“天哪,二少,我好冷。”
“接下去,洪兄弟。”
“是这样的,二少,宗家弟兄在展家的势力不弱。”
“没错,宗家协助先父打下这片江山,当年创业维艰,如果没有宗家,也不会有今日的展家了,所以宗家如果有意自立门户,我展家也不会反对。”
“正因为宗家手握权势,所以游头儿十分忌惮他们,处心积虑想除掉这对兄弟。”
“游建成打算怎么做?”
“游头儿明白宗家兄弟对于这次展家船坞的意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游头儿以自身当饵,胡诌不少的罪名,如此一来,必定能够激怒宗家兄弟,那么有人在旁边稍加煽火,促使宗家兄弟集结总瓢把子的心腹死党上九江兴师问罪,我们便趁机发动兵变,占据分舵,公然拥护游头儿,到时侯再派员追,与游头儿配合前后夹龚他们,将他们杀得寸草不留,彻底铲除掉总瓢把子的这股势力。”
“我必须承认这个计谋十分高明,游建成有一个非常好的智囊为他策画,是我低估他了,不过,游建成应该明白,他若想用强力夺江山,就必须得到友帮的支持,否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样得不偿失。”
“是的,二少,所以游头儿千方百计要和三洙会,石船帮及绿衫会取得默契,这也是芷芳姑娘……。”
洪有贵全身一阵抽挛,他痛苦的呻吟:“天哪,我好难过……。”
“说下去,洪兄弟。”“因为绿衫会……不肯支持……游头儿,游……游头儿请石……
船帮破坏……绿衫会和展家……的交情……不行……二少,我……不行了……。”
“为什么杀芷芳?”
“她……听到段律……催促冯……冯哥赶快让……总领上……上九江……。““洪兄弟。”
“冯……冯哥……叫我……吊……吊死……。”
洪有贵的眼睛突然睁大,他仰望半空中,惊恐的呼叫:“芷芳姑娘!”
洪有贵混身暴颤,两脚用力一蹬,气绝身死。
展千帆放下洪有贵的确首,他吸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这时侯,他的步履猛地一阵踉跄,他背靠门柱站稳脚步。
“二少”宗忙不迭的冲向展千帆。
展千帆猛烈推开宗,侧转弯腰,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宗脸色倏娈,她知道展千帆推开她是为了避免污血沾到她,她再次冲过去。
展千帆则闭上眼睛,将全身的力量完全放在门柱上。
宗用衣袖拭擦他嘴边的血迹。
“你的伤势不轻,就该安份点儿,不要强提真气,尤其摘叶封穴和渡气续命这两种工夫都是十分耗费内力,你何苦玩命施展?”刚才展千帆以叶击昏葛添寿,便是以内家真力使为。
此刻,展千帆张开星眸,握住宗的手腕。
“值得的,姊,我们得到珍贵的消息。”
宗泪眼婆娑:“再怎么珍贵的消息也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二少君,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都不值得去做。”
展千帆和煦一笑,抹掉宗眼角泪痕:“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怕透了哭哭啼啼的女人。”
“还说呢!”宗白了展千帆一眼:“连阿杰都不能逗我哭,就是你这个混世魔王,从小就让我不能自己。”
阿杰是宗的丈夫,全名沈宏杰,世代卖,就住在宗家的对面。虽然他不谙武学,然而,他天性豪迈,俱备侠气,与宗青梅竹马,当然与展家兄弟从小熟稔。
“好了,姊,我不碍事,请你别挂怀,这儿的事暂且交由你来处理,我这就去追冯志尚。”
“不行,我的爷,你已经吐血了,必须立刻静养,不许再奔波了。”
“姊,我明白自个儿的伤势,请你相信我,不要再婆婆妈妈叨念个不停,连……。”
“我婆婆妈妈念个不停?”宗提高了声量。
“对不起,姊,你知道我对你们说话一向口没遮拦,不过,咱们这会儿也没有抬的时间了,达仁伯那儿烦请你暗中知会一声,另外,石船帮的事也不要张扬出去,我试试看能不能消弭姚家的怒意,让两家再度言和。”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打算委屈求全。”
“谈不上委屈,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已听过宗达仁所言,石船帮姚当家不会插手的,可是,如今听了洪有贵的话,展千帆不由也担起心事了宗道:“不管怎么说,你先回分舵休息,我支持其他的心腹弟兄去监视冯志尚。”
“姊,我现在还不能休息,我得透过冯志尚踩一踩方才那位蒙面客的底儿。”
“这件小事并不须要你亲自出马。”
“听我说,姊,我还有一个同伴正在帮我查探那名蒙面客的来历,我必须去接应她,以免发生不测,这是江湖的道羲,也是做人的道埋。”
“可是。”
“没有可是,姊,另外葛添寿这个人是个汉子,我要留下他。”
“你说什縻?”
“一个重然诺的人,必定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君子,我要设法保全他。”
宗看上地上躺的葛添寿,道:“你疯了,葛添寿是游建成的人,你也听到他说他下过血誓。”
“是啦!顺便请你查一查血誓的内容。”
“千帆,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久,想气死我?”
“姊,我没空和你争论,请你照我的意思去做,任何后果我负责。”
“我不。”
“待会儿见,姊。”
展千帆挥一挥手,疾掠而走,身法之快,令人作舌。
宗追到门口,忍不住顿足骂道:“浑球!冤家!仗恃腿长脚快,称不上英雄。”
远处传来展千帆清越的声音:“一切拜托了,姊。”
宗徒呼奈何,最后她长叹一声,转身走向葛添寿,准备架起他,这时侯她诧异的发现葛添寿繁闭的眼眶里浮现着泪水。
宗犹豫一下,解开葛添寿的穴道。
葛添寿张开眼睛,他看了宗一眼,咧嘴一笑。
“你听到二少君的话了。”宗音调冷冷。
葛添寿耸一耸肩,吊二郎当的道:“实在没有料到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在二少君的心目之中,居然还占有一席之地。惭愧!惭愧!”
“奉劝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姓葛的,你那条狗命还捏在我的手里。”
“是!是!是!二小姐,小的知趣哩!”
“葛添寿,嘻皮笑脸对你没好处。”
“依二小姐之见,当然是希望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五一十的招供认罪。”
“果然是机伶人,葛添寿,不怪冯志尚将你倚为左右手,看来我宗家的确是亏待你了。”
“亏待与否,小的以为犯不着去深究了,不过小的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小的不敢自认是英雄好汉,只是二小姐若要从小的口中挤出什么话来,恐怕也很难如愿。”
“葛添寿,你莫非仗恃二少君摆下了话就拿跷了。”
“二小姐,请恕小的说句难听的话,你把二少君看得太高了,在小的眼中,二少君实在是天真的可以。”
“天真!”
“没错,二少君白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连养痈遗患的道理都不懂,真不明白二少君的江湖是怎么混过来的,难怪展家船坞会垮。”
“葛添寿,你得意的太早也小觑了展家,只要展家约两位少主有一人健在,展家船坞必定屹立不倒!”
“不要自欺欺人了,二少姐,展家船坞就像挺棺材里的总瓢把子,只能供人凭吊,再也无法起任何作为了。”
宗目现杀机:“葛添寿,你尽管要弄嘴皮子好了,等我割下你的人头,挖出你的心肝,遥桨总瓢把子的时候,你再想贫嘴也不可能了。”
“哈!”葛添寿狂放大笑:“二少君已经撂下了话要保全区区不才,二小姐,你岂敢动我一根汗毛。”
“我不仅敢动你身上的一根汗毛,我甚致会废了你的武功,斩掉你的四肢,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必说这种狠话充面子呢?二小姐,你们宗家的人一向是展家最忠实的奴才,哪怕展家的人放了一股臭屁,你们也哈着脸直喊香,二少君的交代,你哪儿会有胆量违拗咧,省省吧!”
葛添寿说罢,放声大笑,神态极尽张狂。
宗花容倏沈,只见她出其不意,抽起洪有贵腹上的短刀,飞速划向葛添寿。
葛添寿目光疾闪,闭上双眼,引颈就戮。
然而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预期的冷锋加身,他诧然睁眸,入眼是一柄刀锋凛凛的短刀,刀尖离他身头寸馀,不进不退,滞凝似霜。
葛添寿神色略紧,旋即他又笑了。
“我说嘛!二小姐怎么下得了手呢?”
宗眯起眼帘,搜视葛添寿,叱道:“你这一招不管用了。”
葛添寿吞一口口水:“什腰招不招,小的不懂。”
宗似笑非笑:“你还想作戏吗?”
“作戏?”
“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说话,葛添寿,你休想再激怒我了。”
“激怒二小姐?”葛添寿脸色变了一变,而后他乾咳一声,道:“小的这会儿已成了二小姐的阶下之囚,我巴结二小姐都惟恐不及了,怎么还敢激怒你呢?“宗凤目清澈:“因为你存心求死。”
葛添寿强笑:“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是人,怎么会轻易求死,再说小的惜命得很,一点儿都不想死,二小姐何必拿小的开玩笑。”
宗轻息一声:“葛添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语无伦次,有些结巴了?”
葛添寿不禁呆愕了一下。
宗慨叹道:“到底是江右才子,人间翘楚,说起观人料事,二少君的真知卓见,确实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葛添寿,我不会杀你了!”
葛添寿踌躇有顷,道:“二少姐,也许你会后悔。”
宗笑笑道:“既然二少君认为你是条汉子,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小姐,你今日放过我,他日我照样对付展家船坞,你不怕吗?”
宗平静的道:“那也是天意了。”
葛添寿顿了一顿,他转头望向门外,门外荒草乱枝,迎送秋风瑟瑟。
“天意?”葛添寿喃喃自语。
宗扔掉短刀,脱下外裳,覆盖在洪有贵的确体上。
“走吧!”宗招呼葛添寿。
“走?”葛添寿困惑的望向宗。
宗觑了葛添寿一眼:“你不自个儿走,难不成还要我架着你走?咱们堂口里的是非,须要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吗?”
葛添寿俯首不语,随即他站了起来,走到宗的面前。
“二小姐。”
“嗯?”
“二小姐应该听说过,当年游家布庄的大火,不但烧毁了游头儿的一切家当,也夺走了游头儿的妻小。”
“是的,我听展叔提过。”
“不瞒二小姐,当年的那场大火是小的疏忽翻了油灯而引发的。”
宗淡淡的道:“真是不幸”
葛添寿沈重的道:“小的负欠游家太多,即使终我一生也偿还不尽,所以小的虽然明白二少君的一片苦心,可是我实在无力再承受二少君的知遇之倩了。”
宗微微一顿,道:“既然你这么说,葛兄弟,我有一些困惑之处,想听听你的见解。”
葛添寿暗地一震,他发觉宗对他的称呼改变了。
“二小姐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首先,我请问葛兄弟,你是不是因为游家毁在你的手中,所以感到负咎难安?”
“我承认那是我一世愧咎的主因。”
“那么,你毁掉了展家难道还能心安吗?”
葛添寿呆在当场。
“其次,一场祝融为虐,烧死了游建成的妻女固然不幸,然而展家船坞遭变蝶血,那些死难的弟兄就不可怜了吗?”
葛添寿不禁垂下目光。
“你我都了解,男人是家庭的主宰,说句现实的话,游建成失去了妻女,还可以再起炉灶,重建家园,然而失去丈夫及父亲的寡母孤儿,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葛添寿的身躯开始簌簌颤抖。
“葛兄弟,今日展家船坞尚在,我们曾买卖照料那些无辜的遗族,如果展家船坞一旦覆亡了,还有谁会在乎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
葛添寿发出巨颤。
“葛兄弟,我相信你是恩怨分的大丈夫,然而你扪心自问,你的作为是否一样是非分明呢?漫谈恩怨,漠视是非,这种恩怨报偿算得上明智吗?葛兄弟,我无意讥讽你的行事作风,然而我却怀疑以今日的悲剧弥补昔日的不幸,心债能平吗?毁灭现有的家族还报当年的瓦砾,道理能通吗?葛兄弟,请恕我说句重话,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行动,荒谬得可以?”
葛添寿猛然抬起头,痛苦的道:“二小姐,你还是杀了我吧。”
宗摇摇头:“葛兄弟,你的谈吐不俗,应该也是明理之人,恩义之路原本就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不过,至少有一个道理是颠扑不破的,那就是没有宽恕就没有赦兔,没有摆脱就没有释放如果你不嫌我唠叨,那么,我想要告诉你一个远大的故事。”
葛添寿愕然道:“故事?”
“这个故事必须追溯到我的高曾远祖,那时候明室甫定,天下未靖,由于兵燹多年,十室九空,所以世局还很悲惨,而我的那位老祖宗就是悲惨世局下的可怜百姓父母俱丧,骨肉流离,困顿潦倒,贫病交迫也就在他最悲苦的时候,有一位鞑靼人救了他。”
“鞑靼人?”
“是的,那位鞑靼人是前朝将领之后,他隐姓埋名在中土浪迹,一方面是为了亲仇未竟,一方面则是为了寻回当年在兵乱混战中所遗失的一册家传武功秘笈,而我的那位老祖宗为了报恩便追随他天涯流浪。几年之后,他们终于发现‘归元神功’在九江重现,于是他们赶到了九江一探究竟。”
“归元神功!那不是展家的家传武学吗?”
“没错,当年展家的先人不知道是碰到何种机遇,所以得到一位异人赠送这册秘笈,不过,也由于那册秘笈,使得那位老前辈和那位鞑靼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决战。”
“结果呢?”
“还用问吗?展家那位先人能得异人垂青赐赠绝学,当然是天资颖悟,绝顶聪明的奇才英杰。”
“那么他杀了那位鞑靼人?”
“这倒也不是,他只是重创那位鞑靼人,而那位鞑靼人由于败在家传的武学上,同时还败在汉人手中,情绪忿难平,终告不治,而他临终遗命我的那位老祖宗为他雪耻复仇!”
“啊?”葛添寿瞪大了双眼。
“让你讶异吧!”宗微哂道:“宗展两家一开始的关系并不友好。”
“我的确很意外。”
“我的祖先为履践对恩人的诺言,几乎每年会找展家比剑,只是每次拼斗总是我宗家技逊一筹,想来还挺窝囊呢。”
“那縻你们两家又是如何化敌为友的呢?”
“是展家的那位先人,他不愿两家成为世仇,让两家的子孙背负杀伐的宿命,情愿自残一臂以换取两家的情谊,只是他不会想到他的胸襟所换取的,是宗展两家百馀年的情谊!”
“就凭一只手臂,宗家背弃了对恩人的承诺?”
“如果你要这么指摘,我也无言以对,不过,当年我的先人答应为恩公雪耻复仇,并没有指明分死生定输赢,而事实上展家先人的血的的确确洒在那位鞑靼人的墓碑上,应了他对先祖的托嘱,所以先祖也无愧于心,甚致视展家那位老前辈为平生唯一畏友。当然了,在破除多年的决战当时,必须面对恩义的挣扎,那也确实是一场莫大的考验。然而经历岁月的洗之后,先祖在垂暮之年最感欣慰的抉择就是与展家把臂言欢,留给后世子孙真正的幅祉。”
葛添寿俯首不语,各思绪在他脑海飞转,掀动起狂涛骇浪,几乎崩裂了他的头。
他迷惑了,也带着几份的愧意
当然,宗不忘展千帆的交待,她没有在葛添寿的身上动刀前途茫茫,路分正邪,是好是歹,就看葛添寿自己去把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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