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洞主田净阴森的瞪看背后的云山孤雁夏蕙,向瘤龙银玉屏使了一个眼色。
忽然——雷霆三锤之首谢毅,沉喝一声,手中的热铜金瓜锤随即悠悠扬起,笔直地砸向敌人胸前。
正当他的兵器甫一堆出之际,金红色的光影条而闪出了一片劲风,茫然向围立于四周的各人暴卷而出,另一条纤瘦的身形,亦冲天飞起。
这几个动作,可以说快速得仅仅在一-那间已告完成,使瘤龙银玉屏等六个武功高强的黑道怪杰,在惊震下根本来不及施展他们围攻合袭的战术。
身形闪动、出掌、攻敌,以及发力将云山孤雁送出包围圈之外的几个动作,可说早已成竹在胸,是故行动起来,疾若电掣,一气呵成。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狂傲自大的雷霆三锤,这时禁不住哗然惊呼出声,尤其是雷霆三锤的老大谢毅,更是神色大变,急退三步。
他手中兵器尚未势尽,而一片罡烈得足以使内俯碎裂的劲气已当头压到。
疤龙银玉屏则大喝一声,只掌循环劈出,银弧头陀法明亦斜掠一傍,趁势攻出一十七掌。
快速绝伦的以雄浑无比的掌力展开游动性的闪击后,已在瞬息间将面前敌人组成的包围阵势冲散,而且雷霆三锤与天缘洞主的跃身闪避,更造成了一片凌乱。
但是,瘤龙银玉屏与法明头陀的适时出手,却在这片凌乱中,稍微牵制了几分行动。
雷霆三锤早年扬威关西迄今已达二十载,兄弟三人,虽然仅届中年,武功却十分高强,他们在猝然出手之下,因心存轻蔑而几乎吃了大亏,幸经瘤龙等及时策应,才算没有当场现眼。
雷霆三锤之首谢毅,此际心头涌起一阵极度的羞愤,于是狂吼一声,手中金瓜锤舞起团团光影,雷轰电掣般攻向敌人。
吴大愚、钟光二人,亦随盟兄同一动作,脚步急旋,自两傍包抄而上,三人配合之间,快捷紧凑无比。
瘤龙银玉屏展开独门“十字拳”法,狂风暴雨般袭向,一片纵横交叉的劲气掌影,彷佛永无休止的凶涌而至。
银弧头陀却十分乖巧,耳门在空隙中伸缩出击,稍进即退,其实,他是深探领教过的神技的,这一切在他心版上烙炙下的痕印太探了,因而他早已打好主意,在钢外游斗,胜则可进,败则可逃。
江背则充分发挥出那神嫡传的“如意三幻”之神髓,在一片片,一团团呼啸厉烈的劲力中穿走翻腾,掌飞腿舞,起落无声,快捷流畅,任意纵横。
瘤龙银玉屏深切的感觉到,对方的武功,在这不算太长的日子里,竟又有许多进步,而且,对敌之间,更显出无比的沉稳精精练。
他心中不由暗自发毛起来,但却仍旧倾力攻上,口中厉叱连声。
忽然,瘤龙疾出五掌九腿之后,竟发觉场中少了天缘洞主田净的踪影!
他连忙寻隙,向场外略一扫视,却发现这位黑道中出名的荒**洞主,正在一傍追逐着云山孤雁夏葱!
瘤龙身形电闪,又出七招,心中却十分不悦,忖道:“田净这老鬼真是色迷心窍,大敌当前,放看正经事不办,却去追捕那武功平凡的妞儿,妈的,假如今天我们尽都栽于此地,你还想吃什么天鹅肉?那时只怕连老命都保不住了!”
他正在心神微分之际,已奇诡无伦的滑出五步,抖手便是二十一掌,将雷霆三锤中之吴大愚、。钟光二人,逼得手忙脚乱,仓惶跃退六尺。
三锤之首谢毅却狂叫一声。不要命的探出十锤,左掌亦猛力劈向敌人胁下。
瘤龙心中冷笑,跟踪而上,十字拳中的精华绝招绵绵而出,暗想:“哼,雷霆三锤名扬关西,张狂跋扈,我还道有什么不得了的功夫呢,妈的,看来亦必未见得高明多少。”
这时,银弧头陀身形倏进倏退,掌式如风,魁梧的身躯轻灵得好似一片柳絮。
“这头陀功力倒是上乘之选,只是拚斗手段却显得十分贼滑小气。”
暗中忖度着情势,微微一笑,避过砸向背后、肩头的两柄铜锤,一口气劈出二十三掌,又将瘤龙银玉屏及谢毅二人,逼得左拦右架,捉襟见肘。
正当此际,一傍已忽然传来云山孤雁的惊呼及天缘洞主田净那**那的奸笑!
微感一震,猛可一个大旋身,手下紧紧将攻上的雷霆三锤迫退,目光急转,已看见正被田净攻得手忙脚乱的云山孤雁!
各人拚斗的这片场地,并不宽大,只有不及三丈方圆的空间,而四周便是密密栽植的松柏、翠竹之类了;云山孤雁料不到会在此处遇着仇家,故而没有携带兵刃,加以她的功力又不十分高强,在这狭窄之地,怎能避开武功几乎比她超出两倍以上的田净?
她此时正急得喘息急促,花容失色之际,那道熟悉的,令人兴奋的金红色光影又蓦而冲出重围,-然掠到!
勇猛无伦的跃至夏蕙身傍,甫经照面,不由分说,便疾如骤风急雨般向天缘洞主攻到,招式凌厉,毫无一丝余地!
他出手中,哈哈大笑道:“老,欺负一个少女算得上是那门子英雄,还是与江某硬拚几招罢!”
天缘洞主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一抡狂猛得足令天云变色的攻击,逼得首尾难顾,狼狈不堪!
此际,三声厉叱又起,雷霆三锤适时赶至,不得不回身拒敌,田净始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瘤龙银玉屏稍微停滞瞬息,始飞身加入战圈,心中冷笑道:“田净这老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在这种场面之下,他竟尚未忘却那个“色”字,哼!哼!若不教他吃些苦头,他不知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完……”
道时,战况已在瘤龙银玉屏加入之后,更形激烈,天缘洞主身形闪掠中,切齿大叫道:“夏蕙,你这贱人,难道尚要本洞主亲自动手制裁你么?天缘洞的声誉,完全让你破坏殆尽,还不跪地领罪,更待何时?”
身形呼然旋转,风起云涌中,一招“立波为柱”,将天缘洞主攻得狼狈而退,招架不迭。
瘤龙银玉屏沉喝道:“注意,这是长离七旋斩!”
豁然长笑道:“田大洞主,目前应跪地求饶的,恐怕还是阁下自己哩!”
田净面如寒霜,怒叱连连,施出混身解数,竭力抢攻。
蓦地——
雷霆三锤身形急幌。再度站成三角乏形,老大谢毅双目怒瞪如铃,平地焦雷般仰天大吼道:“雷起啊——”老二吴大愚、老三钟光亦面色血红,额际青筋暴现,声音悲壮雄伟的大喊:“风号,电闪,劈五岳!”
随着这短暂,有力慑人的吼声,三柄金锤,碰然交击,金星四溅中,又是三声惊心动魄的大喝,三团金色光华宛如三枚巨雷,带看可怖的啸声,齐向当头压到!
面神一凛,知道这必是对方的绝技:“雷霆锤”了!
他身形不动,急将体内循流的真气迅速提聚双臂,“天佛掌”首招:“佛光初现”倏而使出!
一片罡烈浩大的劲气,与袭来的三团光影相触,“轰”然巨响中,沙飞石走,身形略一摇动,雷霆三锤已跄踉退出两步!
瘤龙又大惊叫道:“天佛掌!”
但是,尚未立定身形,雷霆三锤又齐齐大喝一声,三团金色光影,再度闪电一般地呼轰攻到!
功力充斥,窒人口鼻,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仍然不进不退,“天佛掌”第二招“金顶佛灯”,有如山崩地裂般疾推而出!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身形摇动的幅度更小,雷霆三锤却个个面色苍白,退出三步!
而正当此际——股尖锐的劲风,蓦而袭向背后的“命门穴”!
在瞬息之间,将体内的真气做了一次迅速而美满的调合,以邪神嫡传的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猛然向后倒劈!
只听“劈啪”一声暴响,背后敌人袭来的劲力,已大部融化于这“掌不及血”的一招扇形劲气中,而的右掌,却如利刃般劈在偷袭者的胸前!
于是,鲜血喷起三尺多高,骨骼的碎裂声刺耳已极。
一条黑色的瘦长人影,满口血渍的飞跌在云山孤雁夏蕙身前两步!
他,正是天缘洞主田净!
田净这时仰卧地上,面孔因痛苦而扭曲着,手指**的紧抓着地面,两眼突出眶外,眼球上布满了惨厉的红丝,然而,却失去了光辉,在夕阳的余晖下,有如一对毫无光彩的琉璃珠。
这就是偷袭者的下场啊!田净亦定然料想不到,在那不光明的举动下,换回来的代价竟是失掉自己的生命!
也不由微微地征住了,在他的本意,是不想杀死对方的,自然,这是指他不被迫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的话。
瘤龙银玉屏万万估不到敌人的武功竟然如此狠辣超绝,他知道天缘洞主田净一身所学,虽未能称为绝世高手,但亦可谓上上之选了,谁知却躲不过这凌厉的一击!
其实,瘤龙又何尝知道,这招“掌不刃血”,乃是邪神早年称雄江湖的看家绝技之一,天下虽大,能人虽多,但能抵硬此招者,实无几人!
雷霆三锤此刻亦觉情形十分不妙,因为目前己方不但未占到丝毫便宜,并已损折了一人,而且他们认为所向无敌,威震关西的“雷霆锤”法竟在全力出击之下遭到前所未遇的阻力和反震!
当一个人,失去了他认为最有力量或最后的依赖时,那么,他的气焰和狂傲也会随之而消失了。
这时,场中一片静默,有些紧张而凄怖的静默。
云山孤雁不敢再凝视眼前那具怒瞪双目的尸体,她花容惨然的微微退向一旁。
瘤龙银玉屏在惊惧中,忽然瞥及正在向后微退的夏蕙,他迅速的向雷霆三锤及银弧头陀一使眼色,随即-然扑向夏蕙而去!
正自感到有些不安和歉然,瘤龙银玉屏已倏而发动!
同一时间,雷霆三锤又在一连串震人耳膜的大吼中,舞起团团凌厉呼啸的锤影,侧攻而上!
微微平息的怒气,又被再次引发,他长啸一声,双掌宛如老偕合什,急合猛推而出!
一片刚猛得无可比喻的罡风,彷佛江河倒流一般,挟看拔山移鼎之势,浩浩他妈的*冲激而出,其势锐不可当!
这是天佛掌法第三招:“佛问伽罗!”
雷霆三锤齐齐如暴雷般连续大喝六声,三柄金锤已各在利那之间应声冲砸六次!
风雷声夹在十八团金色光影中,与七柄闪耀的弧形短剑涯成一片令人战栋的威势,在瞬息间接触了的掌风!
于是,彷若天云变色,海啸山崩的巨响连声而起,周遭的空气好似骤然被排除一空,而散裂飞芒的银色碎屑,赤如满天花雨般迸溅四周!
十八团金色光影倏而消敛,变成三溜金光,飞起五丈,雷霆三锤则个个如淡金,被震出寻丈之外!
并不稍事迟疑,身形急起,目光疾扫,已看到夏蕙正在一招“蝶兰手”落空后,被瘤龙一脚踢倒他不由双目尽赤,厉吼一声,加速扑去!
正当身形尚距瘤龙五尺之际,背后又是一声冷叱,随着六道闪耀着银芒的弧形短剑,又奇诡莫测的旋飞而至!
心中顿时急怒交加,他知道,任自己功力再高,亦不能毫无顾忌的蔑视银弧头陀这六柄内含真力的弧形短剑,他若当时专心对付这六柄偷袭的短剑,虽然可以在瞬息间将它击落,然而这微小的时间空隙,已足够瘤龙银玉屏取去夏蕙的生命了!
这个意念快如电光石火般的在脑中一闪而过,他钢牙紧挫,身形在空中霍然一个倒旋,随着倒旋之势,一篷黑色绸布忽然随风飘洒而落,一道金芒耀目,有如旭日东升般的辉煌光彩,宛似一条九天之上邀游的金龙,带看一股慑人魂魄的厉啸,疾如闪电般直飞而出!
同一时间,已抖掌劈出两团强劲的掌风,身形反弹,升空三丈!
于是,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起处——已在六柄弧形短剑散射失准之下,身形一翻,如一头巨鹰般飞落在早已面无人色的云山孤雁夏蕙身前!
瘤龙银玉屏则双手紧握耆一柄长约四尺,金光灿然,通体为一条龙身盘纹而成的奇形兵器,而这奇异的兵器,正深深地插在他胸膛之内!
原来。始才以真力贯注右臂,在利那之间,以指甲划裂包里于自己兵器”金龙夺”之外的黑绸,运出劲力,将兵器抖手射出!
“金龙夺”乃为上古留传之神兵,威力浩大无匹,且能发出令人魂迷魄散的厉啸,又在盛怒之中倾力投出,而瘤龙在满目金芒充斥,异声贯耳之际,任他功力再高,才不由张惶失措,无从闪避!
他双目大睁着,毫无意识的凝瞪着这柄插入胸内,几乎透体而出的“金龙夺”……
金龙夺是辉煌而灿烂的,然而却也代表着残酷与杀戮,盘纹着的龙身,在凄艳的残霞中泛出森冷而耀目的光彩,这光彩或者是美丽,但是,也要看这柄神兵是在何种情形之下而出现。
“我……我……便这么死去不成?如此默默无闻的死去?……十……十字门的绝艺……有谁去继承?光大?旧时的声誉……便让它永远没落了么?”
他全身起着一阵阵的**,鲜血自伤口泉涌般冒出,双目的光彩逐渐黯淡,丑陋狰狞的面孔上,浮起一层令任何人见了也要掉首他视的,凄厉而绝望的死光!
干?的嘴唇抽搐地张合着,然而却没有一点声息……
终于,这位甘陕十字门的唯一传人,黑道上的有名煞星,缓缓地倒于尘埃之中,而且,死不瞑目!
默默扶起躺在地上的夏蕙,心中有着极度的矛盾和怅然,他大声问着自己:我做对了,抑是做错了?瘤龙银玉屏捧着胸前这柄夺取他生命的金龙夺,艰辛的行了两步,嘴唇翕合着: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施用兵器,而这第一次发挥出浩大威力的上古神兵,却在心头上留下一个深刻而不可磨灭的烙印。
能够很明白的体会出,瘤龙银玉屏是死得多么不甘心,是死得多么怨毒,他在那残酷的猝袭下,竟然不及运用出他认为功绝一时的“虎麟气”……
但是,虽在内心中为自己的举止而叹息,然而,在行动上他却问心无愧,因为,他是以堂堂正正的手法,在众敌围攻之下,为了救援自己挚爱之人而出手的世界上只有一个真理,那就是若对敌人慈悲,也就等于对自己残酷。
适才若不当机立断,摧敌于即,那么,如今剩下的,则是他永生也填补不尽的悔恨!
于是,在一度短暂的岑寂后——缓缓地回过身来,眼下的情形却使他感到惊异不已。
在他目光环扫之下,赫然发现银弧头陀法明——这位曾经临危弃友的角色,竟然没有乘机逃走,依然呆若木鸡般的怔立原地。
地下,尚且横七竖八的躺着雷霆三锤数人,只见他们个个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显然已在那招威力浩**的“佛问迦罗”之下,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心中有看一丝异样的感叹,他移动脚步,行至银弧头陀身前站定,这位凶极一时的大头陀,此刻显然已陷入极大的,生与死的恐惧中。
他双目大睁,满脸的横肉在轻微的颤悚着,但是,他却不曾后退。
微微一笑,又向前跨进一步。
银弧头陀瞳孔中射出惊惧的光芒,抖看嗓音道:“姓……江的,来……吧,给……佛爷一个痛快!”
在银弧头陀的心目中,已认定对方势必不会饶过自己的性命,就像他以前在得胜后也从不怜惜他的敌人一样;然而,却笑了,和声道:“大头陀,对于生与死,你有什么看法?”
银弧头陀神色一怔,迷惑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死,不过是解脱这付臭皮囊,让灵魂飞升到一个极西的乐土……但是,唉,好死却不如赖活啊……”
又笑了,这笑容在银弧头陀眼中,宛如一柄钢刀,冷森而肃煞。
回首向身后面色苍白,神态萎顿的云山孤雁夏蕙一瞥,断然道:“大头陀,带看你的三位朋友去吧,但是,请记住你自己的话。好死不如赖活,以后尊驾如果还想在江湖上闯,务要记着今日之事,对你的敌人也必须慈悲一些,要知道在鬼门关上徘徊的滋味,总是不好消受的啊!”
银弧头陀闻言之下,面孔上起了一阵急骤的变化,他做梦地想不到自己竟会受到敌人如此优渥的宽待,于是,双目中透出感戴的泪光,身躯因激动而无法克制地颤抖看……
半晌,他肃身合十,向顶礼一拜,哑声道:“江大侠,小僧带发修行,已有二十余年,却自来不曾悟透这“恕”字的真谛,今日蒙江大侠如此宽待,顿令小僧感到昔日双手所沾染的血腥,是如何深重愚蠢……日后小僧当谨记教言,以余生之年忏悔往日罪孽。”
清澈的瞳孔中射出满足的光辉,唇角含着微笑,这微笑是一股欣慰与欢愉的组合,他深刻的觉得,当得到一个仇人的赞誉与感戴的时候,那种快乐,是比向他切齿的报复来得强多了,并且,这种“度恶为善”的收获,较之那些赶尽杀绝的手段,更不可同日而语呢。
于是,银弧头陀回转身躯,以他孔武有力的双臂扶起躺在地下的雷霆三锤,又向微微恭身,掉头如飞而去。
目注着银弧头陀那魁梧的身形消失于树影之后,始迅速行向夏蕙身傍。
他轻轻她揽着夏蕙的纤腰,低声道:“蕙,你伤得重么?原谅我慢了一步……”
夏蕙柳眉微皱,摇头道:“青哥,若不是你及时出手,只怕我早已丧在瘤龙银玉屏的掌下了。”
望了望地下两具死状凄怖的尸体,轻轻说道:“蕙,在你的心扉深处,定然为以前失足天缘洞而时常引以为耻,而且,田净的魔影,亦常在你脑海中萦回作祟,是么?”
显然,是说中了夏蕙的心事,她惊异的望着,微微点了点螓首。
又徐缓的道:“现在,你已可完全消除了这些隐痛和远忧。但是,我从你的眸子中,劫可发觉一丝轻微的稠怅,因为,你固然切齿痛恨天缘洞主田净,但是,却也不能对他的惨死毫无所动,他到底曾在你走头无路之际帮助过你……自然,这帮助你的出发点是善是恶,我们现在已用不着再去追究……”
夏蕙蓦然扑倒在怀中,啜泣道:“青哥……是的,我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但也仅仅是对田净昔日的相助感到一丝抱憾而已……你一定生气了,恨我太儒弱是么?……”
抚摸着情人的秀发,怜惜的道:“蕙,我不恨你,这是你善良的本性所在,一个人,即便是一个切齿痛恨的仇人,也总有其令人可以追忆的地方,纵使这些片断的追忆微小得太不足道……你有这样的感触,正证明你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
夏蕙深深为自己得到一个如此能深刻了解自己的情侣而激奋,她在怀内尽兴的发泄着情感,而欢愉却超过了一切,她这时又更深一步的了解了挚心所爱之人,是如此的敦厚,与善体人意,因为一个人蕴藏于内心的优劣,是要在长久的相处后,才能体会得出的。良久……良久……
为夏蕙检视了一下小腿上的伤势,虽无大碍,却也青瘀了一片,幸好仅是表皮之伤,不消整日,当可复原。他细心的为夏蕙按摩搓揉了一刻,扶着心上人坐在地上休憩,自己又过去收回瘤龙银玉屏尸体上的金龙夺,在一株苍松之傍掘了一个洞穴,将田净、银玉屏二人埋入。一切弄妥之后,湖心亭上已是一片黝黯,飘浮的暮霭如雾似的弥漫于四周,衬着湖心亭陈旧而单调的建筑,显得有些阴森与凄凉。谨慎的将“金龙夺”插到背后,过去将夏蕙抱起,柔声道:“还痛么?”
夏蕙摇头,道:“只有一点。”
笑道:“我早说过,谁要伤害到我的蕙,我即使仅存一息,也要与他一拚生死的……”
夏蕙附嘴耳边,温柔的道:“青哥,你已做到了——”豁然长笑道:“不错,瘤龙银玉屏已用他的生命来偿还了这一脚的代价,他太不聪明了……真的太不聪明了。”
夏蕙娇柔的依在心上人坚实的怀抱中,她望了望四周黝黯的景色,轻轻说道:“青哥,我们走吧,这里气氛太沉闷阴森了,我有点怕……而且,那船家想必亦等得急了……”
微微颔首,将夏蕙柔若无骨的娇躯抱得更紧,迈开步伐,向暮色浮沉的湖边缓缓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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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上……
一只带篷的小船,船尾有个五旬左右的老人,正闲散的摇着橹,依呀依呀的摇橹声,衬着碧沉的湖水,和那水面上轻淡的烟雾,别有一番悠远落寞的情调。
与夏蕙促膝舱内,望看湖岸明灭不定的灯火,心中没有杀戈之气,所有的仅是安详与宁静。
夏蕙忽然若有所思地轻轻问道:“青哥,你那柄金龙夺我还是首次看你施出威力真浩大得吓人,青哥,我以前听你说过这金龙夺的来处,但是,是否也有一套完整的夺法?”
微笑道:“不错,义父他老人家,为了教我使用这柄上古留传的奇兵,整整有三个月未与我交谈一言,独自面壁而坐,费尽心智,深思苦研创一套夺法,义父功力深如瀚海,见闻又博,经他三月钻研,终于集各种兵器之大成,再加上他老人家的别出心裁,创造出一套‘大尊夺’法……”
夏蕙咋舌道:“这夺法的名称好狂傲啊……”
一笑道:“义父他老人家自来豪气凌云,目高于顶,他命名这套夺法时,尚笑着告诉我:“以邪神的一切,是不容许天下任何人陋视的,而且,倘要永垂不朽!”
但是,我自下山以来,倘没有用过这套夺法,只是我知道它的威力是无匹的,我在云岭绝缘洞之际,便以‘大尊夺’法的第三招,凌空用尾夺芒将洞外的一株合抱巨杉斩倒……”
墓蕙惊异的说道:“青哥,义父的武功,只怕已完全被你学尽了。”
摇头道:“谈何容易啊!他老人家的一身绝学博大精微,早已达到天人合一,登峰造极之境,只要与人对招,敌人甫一出手,他就能看出对手所使招术的精妙所在,更能推断到而后百招之内所用的招数。他老人家,不但抬手抒腕,饱含变化,即一呼一吸,俱含功力,放眼天下武林之中,只怕除了六十年前的双飞三绝掌复生,再也没有人能接下义父百招以上……”
夏蕙凝眸望看舱外黑沉沉的湖波,忽道:“双飞之一的无定飞环李淡玉尚在人间,青哥,你免得她的武功是否可与义父一分轩轾?”
这时才发觉夏蕙已与自己用了同样的称呼,叫邪神为义父,这是多么明显的代表着一种亲蜜的含意啊。
他心头有看一阵温暖,想道:“义父啊,你老人家希望我带一个标致的媳妇回去侍候你,看情形,这愿望已可实现了……”
想着,他独自微笑了起来。
“青哥,你……你笑什么?”
愉快的注视着心上人美丽的面庞,俏皮的道:“我在想,义父他老人家必定会笑得闭不拢嘴了,因为,他看到自己所爱的义子,果然不负所望的带回去一个温柔,秀丽、娴淑、端庄的媳妇……”
夏蕙羞得粉脸嫣红,不依道:“啐嘴……哼,只怕你会给义父来个喜出望外,多带几个回去呢……”
一笑片:“这却不会,义父老人家或者喜欢我能多享一些人间艳福,但是,只怕有人要打翻五味醋坛了……”
夏蕙越发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一只纤手,尽管往身上捶擂,却没有丝毫劲道,轻软得宛似温柔的抚换。
二人嬉闹了片刻,夏蕙已坐好易身躯,理了理微现蓬乱的云发,轻轻道:“青哥,别闹了,说正经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微吁了一口气,沉声道……
“你适才说无定飞环能否抵过义父么?蕙,我在你面前无庸客套,她必然不会是义父的对手!老实说,在我与无定飞环交手一招之后,已发觉它的武功虽高,哼,却也未必能胜得过我!”
“那么,长离一枭卫老前辈是否能与无定飞环一泱雌雄呢?”
略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卫老前辈功力之佳,的是继武林一邪、-飞、三绝掌之后的第一人,但是,他若倾力与无定飞环相斗,则难判鹿死谁手……不过,我们不能志记,卫老前辈乃为东海长离一岛之主,手下能人多如桓河沙数,这一股力量却也是傲视武林的莫大因素。”
二人正闲谈间,船尾已传来摇橹人沙哑的语声道:“公子,二位是准备停靠涌金门,抑是要在小绿洲登岸?”
一望夏蕙,高声道:“泊涌金门吧,吾等欲上岸晚膳了。”
船只又依呀依呀的摇了起来,在笼罩于四周的夜色中,终于到达了灯火辉煌,船舶密集的码头。
赏给船家一锭十足五两的纹银,在这老人的千恩万谢中,扶着夏蕙登岸。
夜色给余杭带来更多的繁嚣与喧哗,行人车马往来如织,牵着夏蕙,往闹市中缓缓行去。
二人对杭州这个有名的城镇并不十分熟悉,经过数次探寻,才找到一间气派恢宏,建筑豪华的酒楼。
踏进铺看红色地毡的门内,在两名彬彬有礼的店小二引导下,拾梯而上,抹着夏蕙,坐于一个临窗的雅座之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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