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来肃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前年她才十七岁,刀上已染了第一次血腥,虽然杀的是一个恶人,可是我已经替她的将来感到担心……”
向飞连忙道:“老大!你说清楚,她杀了些什么人?”
燕南来一叹道:“我们家会武功之事,外面人并不知道,我也力诫家人轻露,前年本地一个财主纳妾,给了我一份请帖,那个财主在本地倚势作-作福,名誉很坏,我本来是不愿意去应酬的。
可是想想得罪这些人很无聊,我虽不怕他,万一结下怨来,闹得人人皆知,就失去了清静潜居的本意了。
那个财主是娶第七房姨太太,据说是强用财才逼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结果正在行礼的时候,一个蒙面人飞身而入,割去了他的脑袋……”
向飞连忙问道:“那蒙面人是容容?”
燕南来点点头道:“人家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我却认得家传宝刀!”
向飞想了一下道:“为富不仁,死有余辜,容丫头仗义杀之……”
燕来来轻叹道:“我知道,所以那一次我不怪她,也没有拆穿她,谁知他杀人上了瘾,由仗义转为争强,去年宝马金刀韩子洛路过南宫,平白地丢了脑袋……”
向飞一怔道:“那也是容容干的?”
燕南来一叹道:“韩子洛开冀东镖局,得罪了不少绿林道,他死在南宫县,人家都以为是江湖人寻仇,只有我最清楚,他不但身首异处,连那柄重达四十斤的厚背金刀也断为两截,除了我家的宝刀,还有谁能如此呢?”
向飞怔怔地道:“韩子洛人还不坏,就是骄傲了一点,容容跟他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他呢?老大!你会不会猜错了?”
燕南来断然地摇摇头道:“不会!韩子洛之后,还有三个名头较高的武师,都是在南宫附近被人杀死,凶手迄无着落!”
向飞道:“江湖人恩恩怨怨,牵结太多,你不能全怀疑是容容!”
燕南来一叹道:“我绝不会错怪她,那些被杀的人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都是使刀的,而且全是断刀斩首而死!”
向飞深思地道:“这么说来倒有点可能?”
燕南来沉声道:“绝对可能,她就是看不得使刀的人,所以她今天对李老弟缠战不休,我想你也明白的……”
向飞又想了一下道:“你问她没有?”
燕南来一叹道:“问过了,她绝口不承认,我起先也只是半信半疑,今天看了她对李老弟的情形,我就深信不疑了!”
向飞不说话了。
李平候却以似不信道:“令嫒虽然任性一点,可是秀外慧中,不像个……”
燕南来摇摇手道:“李老弟,知女莫若父,我对她太清楚了,从一连串的血案发生后,我曾暗中用话规劝过她,谁知不说还好,话讲得重一点,她竟要离家出走,说来也惭愧,她的刀法虽是我传授的,造诣竟超过了我,尤其是偷练成密藏的般若刀法后,她越来越跋扈了,幸好老弟神勇过人,今天击败了她,否则我……”
他的脸色猛地一变,竟然止口不言。
向飞连忙问道:“老大,你究竟要说什么了?”
燕南来黯然地道:“我作了一个最坏的准备,万一天下无人能制她的时候,我只有不要这个女儿了,我要下手毒死她!”
向飞失声道:“毒死她?”
燕南来惨然低声道:“是的!总比放她出去害人好得多,她被我惯坏了,也被那一册祖传的般若刀法害坏了,她一直认为天下没有人能是她的敌手,横行江湖上,谁能服一个女孩子的气,结果她不是受坏人的利用,就是自己变成一个凶手……”
李平候口不由心地道:“那不至于吧!”
燕南来苦笑道:“老弟!你在江湖上也混了一段时间,还有什么不懂的,以她那心性,有血气的人看不惯她,更别说是向她低头了,可结果一定是争斗,她真要被人杀死了,倒也没什么。
可是……不是我自吹自擂,以寒家的刀法,虽不足睥睨天下,至少要有很多人会死在她刀下!”
李平候也沉默不语了。
燕南来的话很有道理,他自己仗着一柄宝刀,打遍天下还没有遇上一个对手,然而若不是又得到了修罗双扇,今天他也无法在刀下幸存!
燕南来愁苦片刻,忽又一笑道:“幸亏老弟来得巧,给了她一个狠教训,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一下她也许死了心,安安稳稳地留在家里过日子了……”
向飞突然脸色一变道:“燕老大,你这个女儿也许靠不住了……”
燕南来一怔道:“这是怎么说?”
向飞伸手轻掴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道:“我先自己掌嘴放一个屁,容容可能已经不在家里了!”
燕南来神色一变,连忙拔步向园后的楼舍走去。
向飞拖了李平候一把,跟在他后面。
走到楼下,却见楼息中冒出一缕黑烟,三个人连楼梯都来不及上,飞身跳上楼台,由窗子里钻进去!
那所精致的绣楼中空无一人,罗绮的绣榻上冒着突突的火苗,被褥上也在冒火,榻前一堆纸灰,楼中满是烟雾!
三人手忙脚乱地把火救熄。
燕南来却低头去看那堆纸灰,猛地一顿脚,失声大叫道:“该死的贱婢……”
向飞连忙问道:“老大!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燕南来气得混身发抖道:“李老弟!你刚才何必手下留情,一刀杀了她多好!”
李平候怔怔地指着纸灰道:“这是……”
燕南来黯然道:“这是家传的般若刀法,那丫头竟狠心付之一炬,叫我成了燕氏门中的罪人孽子,何以对泉下的祖先……”
李平候木然地道:“这……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来的……”
燕南来惨然摇头道:“不能怪老弟!老弟要是不来,事情还是会发生,也许还更坏一点,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向飞连忙道:“容容一定还没走远,我去追她回来!”
燕南来若笑道:“你追得回来吗?她的去向不定,就是被你追上了,你又能拿她怎么样,她连我这个老子都不要了,还会认你这个叔叔吗?动手?你打不过她……”
向飞一顿脚道:“糟!真糟!事情怎么会糟到这个程度呢?”
燕南来倒先冷静下来了,想了一下道:“她在李老弟手下受了挫败,也许一时还不会想到去与别人争雄,所以我想追她回来的事倒不必太急!”
向飞道:“那她出去会干些什么呢?”
燕南来苦笑道:“她败得绝不甘心,燕氏门中的刀法已不足帮她求胜,她自然要到外面去求发展,以我想她只有两条路走!”
李平候也点头道:“第一条路是想法子追求绝艺找我报仇!”
燕南来轻叹道:“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我想她选择这条路的机会不多,技击之道,至李老弟已为止……”
李平候本来想谦逊一下,但觉得这并不是讲客气的时候,而且他也急于想知道燕容容的第二条路!
燕南来又是一叹道:“以技报仇殊为不易,她可能与好人为伍,利用不正当的手段来对付李老弟,这是我最担心的事……”
李平候听了点点头,随即道:“那倒不要紧,我多加小心就是了!”
燕南来叹道:“我不是替老弟担心,以老弟之能,纵然有许多阴毒的江湖伎俩,要害到你还是不容易……”
向飞急了道:“那你担心点什么?”
燕南来一叹道:“我怕的是她涉世不深,且又自负异常,一旦为人利用成为作恶的工具,受害的人就多了……”
向飞了然了,想想指着地上的纸灰道:“她干吗把这一册刀法秘笈烧了呢?她自己已学会了,何必还要做这样对不起祖宗的事……”
燕南来苦笑道:“正因为她自己学成了,才怕我利用这套刀法来对付她,焚笈断情,她已经不承认是燕家的子孙了……”
李平候沉思片刻才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不推辞责任,从现在开始,我随时留心令嫒的行踪,见到她就劝她回家……”
燕南来苦笑地道:“这事也只有多偏劳李老弟了,李老弟见到她之后,能劝得她回头最好,否则……”
说到这儿,他脸上浮起一阵惨色,但仍是凛然地道:“就请李老弟宝刀切莫留情,杀了她算了!”
李平候什么都能说,而且他觉得耽不下去了,留在此地,反而多增烦恼,遂一拱手道:“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希望事情不致变得那么坏……燕先生,我对你致无上的歉意……告辞了!……”
燕南来也不再挽留他,拱拱手道:“本来兄弟应该好好地与李老弟聚聚,但是家门遭此不幸,兄弟的心情坏极了,……老弟!珍重,后会有期……”
说着声音有点哽咽,李平候只好歉咎异常地告辞出门,走着,走着,心情与步伐都十分沉重!
大约走出里许远近,已经离开了南宫县城,忽然听得背后有得得的蹄声,却是向飞骑着他的马迫了上来!
李平候一怔道:“向先生有什么指教?”
向飞跳下马,把缰绳交在他手中道:“老弟走得太匆忙,把坐骑都忘了,燕老大叫我送来!”
李平候淡淡地道:“兄弟已经把它送给向先生了!”
向飞哈哈一笑道:“老弟的马是送给那个穷酸的,兄弟既然恢复了偷儿的身份,便没有资格再接受你的馈赠了!”
李平候无可不可的接过缰绳。
向飞又道:“马鞍中有一百两金子,是燕老大送给老弟做程仪的,他的钱得自祖产,绝对干净,老弟可别再做好事了!”
李平候十分不安地道:“我对燕先生抱歉之处太多了……”
向飞哈哈一笑道:“燕老大就是害在有钱上,要是他跟我一样是个穷光蛋,便不会想到独善其身,做个隐士就心满意足了……”
李平候正自不解,向飞又道:“他要是没钱,至少要靠他的本事赚饭吃,也不会把个女儿骄生惯养成那个样子,更不会假作自鸣清高……”
李平候连忙道:“燕先生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向飞笑道:“我没有说他不好,可是他的女儿变得这样坏,的确要他自己负责任,会武功的人,那一个真能自甘雌伏,他有着那一身好本事,不想出来好好地成一番事业,硬要把自己关在家里,还要压制他的女儿也关在家里,那能不出事呢……”
李平候不禁默然了,向飞的话,虽然是一面之词,却相当有见地,会武功的人,永远不可能清静的!
像陶泽令。
像包家。
像王家。
他见过的这些人,无一不身蕴绝技,无一不是想避免涉入江湖,结果都免不了无穷的烦恼!
要想清静,除非是不学武功……
在感慨中,他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走了一阵,发现向飞还是跟在他后面,不禁微感诧异道:“向先生不回燕家去了?”
向飞了笑道:“燕老大愁眉苦脸,我看着就难过,还去干吗?”
李平候一怔道:“那向先生……”
向飞微笑道:“老弟,你别赶我走,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热闹,目前只有跟在你后面才有热闹可瞧……”
李平候一叹道:“向先生!我很希望有个人作伴,但是我劝你还是离开我的好,因为我身上永远带着不幸……”
向飞一笑道:“我这个人也是霉星,走到那儿,那儿就会发生祸事,所以吓得我不敢随便到人家里去,照你这一说,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李平候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得坦白地道:“向先生!你知道我此刻要做什么?”
向飞微笑道:“你要对付一个非常厉害的敌人!”
李平候一惊道:“向先生怎么知道的?”
向飞笑道:“我根本不知道,可是你与容容比斗前交托的那些事,我捉摸了一下,大概不会错!”
李平候干脆老实告诉他道:“不错!我要对付的这个人叫黑旋风,向先生听过这个名字吗?”
向飞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把李平候笑得莫明其妙,连忙问道:“向先生!你笑什么?”
向飞又笑了一阵才吃吃地道:“老弟!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李平候怔然道:“这是正正经经的话,怎么会是开玩笑呢?向先生!莫非你认识黑旋风吗?你见过他吗?”
向飞止住笑声道:“岂仅认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不但是好朋友。而且还是我替他送的终,他入土十年,连骨头都朽了,你还在找他,而且把他列为仇人怎么不叫我好笑呢!老弟!你怎么会跟他结上仇的……”
李平候先听他说是黑旋风的朋友,脸色不禁一变,及至后来,他的脸色又改为诧异了,失声道:“黑旋风死了?死在十年之前,这不可能吧?”
向飞笑着道:“怎么不可能,是我亲手把他埋进坟墓的……”
李平候怔了一怔道:“那我前些日子碰到的又是谁呢?”
向飞又笑道:“那一定是黑旋风在坟墓中爬起来了!”
李平候正色道:“向先生,不要说笑话!”
向飞笑道:“说笑话的是你,要不就是黑旋风真的死而复活了,这位老友一生中专做惊人之事,也许他死了还没忘记!”
李平候怔了半天才道:“那个黑旋风是怎样一个人?”
向飞见他问得很正经,倒不再笑了,想了一下道:“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武功很高,易容之术尤其高明,百变千幻,学什么像什么?”
李平候叫道:“一点不错!就是他!”
向飞道:“不可能,他明明死了,墓木已拱,年年我还到他坟上烧点纸,不过我绝不相信他会复活!”
李平候道:“先生何以敢如此确信?”
向飞怔道:“他是被人剜心剖腹,剁去四肢而死的,一个人死得这么澈底,还能复活?那不成了神仙了!”
李平候呆了一呆道:“那也许是另外一个人冒用黑旋风之名……”
向飞又摇头道:“也不可能!黑旋风在世之日并不出名,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谁会去冒用他的名字呢?”
李平候呆了半晌才道:“先生真把我弄糊涂了,看来我们只有把太家所知道的黑旋风对照一下才可以弄清楚!”
向飞一怔道:“那你先说说看!”
李平候想了一下才道:“黑旋风与传我武功的黑煞神龙同为一人,可是他又是我的杀父仇人,不仅如此,他还……”
向飞忙摇手道:“慢来!慢来!你又弄错了,黑旋风与黑煞神龙是两个人,我们曾经在一起喝过酒,黑煞神龙曾经笑对黑旋风道:‘你纵然能化装成任何人,却无法装扮成我的样子’黑旋风自是不服气……”
李平候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谈问道:“结果如何呢?”
向飞提起往事,十分有兴趣,哈哈一笑道:“结果黑旋风自动认输了,因为黑煞神龙现示了身体上的一项特征,那是任何化装术学不来的?”
李平候心中一动道:“什么特征?”
向飞道:“黑煞神龙左目重瞳,平时不现,在笑的时候……”
李平候跳了起来道:“不错!那就是他了……”
向飞微笑道:“你在黑煞神龙手下学的武艺,自然知道这件事……”
李平候连连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那个冒充黑旋风的人,正是黑煞神龙,他虽然传了我武功,却也杀死了我父亲……”
向飞摇头道:“不太可能吧—……”
李平候急燥地道:“怎么不可能呢,最近两三年来,他以黑旋风的身份出现,杀死了黄英剑菊人凤全家,又毒杀了开山神拳庄逸声前辈,更在河洛地带杀死七星剑袁秋星与数十位成名武师,这些都是我亲眼目击!……”
向飞怔了一怔道:“原来这些无名血案都是黑煞神龙干的,这位老友的心性何以一变至此……不对!不对……”
李平候大声道:“有什么不对的?”
向飞道:“你既然在场,便应该直接认出是黑煞神龙,怎么会扯到黑旋风的身上去呢?难道你连自己的师父也认不出来吗?”
李平候咬牙切齿地道:“我都是到后来才发现的,当时他化身成为别人,或男或女,令人无从捉摸,否则我怎会容他一直行凶下去!”
向飞笑着道:“我说你不对吧!黑旋风的易容术不但像形,亦且拟声,黑煞神龙是永远无法做到的,他天生是个哑喉咙……”
李平候道:“声音可以改变的!”
向飞道:“人家都行,唯独黑煞神龙不然,他的哑喉是误服一种毒药而使然的,一辈子也无法复原,而且黑煞神龙还有一层原因无法易容成为别人,他是个大麻脸,所以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你跟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李平候一呆道:“那有这会事?”
向飞道:“绝对错不了,我们相处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平候呆了半天才道:“向先生!你把我弄糊涂了,现在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那个黑煞神龙也是假的,也是由别人乔装的!”
向飞想想道:“只能这么说了!而且照你所说的时间也不可能,你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是什么时候?”
李平候屈指算了一下道:“大约是一年半以前,他在七星山庄前大肆屠杀之日是前年十月初六!那个日子还是我定的”
向飞大笑道:“那更不可能了,十月初六恰好是黑旋风的忌日,我跟黑煞神龙同在关外长白山上替老友扫墓……”
李平候呆呆地道:“向先生!你不会看错人吗?”
向飞摇头渣:“不可能!我们这三人最算莫逆,黑煞神龙只有在我们面前才除下脸上的黑纱,那一脸麻子再无别人能替代,那一天我们俩都喝醉了,黑煞神龙感慨万端,说他灰心世事,再也不想回到关中了。”
李平候弄得一头雾水。
向飞又道:“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等我回到关中,才听说你在江湖中闯得轰轰烈烈,我还在埋怨他不够坦白,收了这么一个出色的传人,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么看来,传你武功的竟是另有其人了!”
李平候一叹道:“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我武功了,我跟那个人学艺十六年,从未离开过他,他也一直是以黑煞神龙为名!”
向飞道:“那一定是假的,十年前我与黑煞神龙同时送了黑旋风的终,就没听说他有传人……”
李平候想了一下道:“那个黑煞神龙此刻还在关外吗?”
向飞道:“大概是吧!我邀他回来,他怎么也不肯,说今后寄身于白山黑水之间,永不作回关内之想!”
李平候沉思良久才道:“看来我必须到关外一行,找到黑煞神龙……”
向飞道:“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你的真正师父,自然也不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我看你还是另外找线索吧!”
李平候摇头道:“不?这个人以黑旋风与黑煞神龙的身份为借,一定有着特殊的理由,何况这人与黑煞神龙还有一个相同之点,他也是左目重瞳,也是在得意大笑时才现露出来,也许在黑煞神龙身上,可以问出那人的来龙去脉?”
向飞想了一下也点头道:“不错!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想想这位老友的态度也确实有可疑之处,第一是他那柄宝刀,也就是你现在所用的这一柄,十年前就没有看见到他带在身边了。
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放在家里,据我所知,他四海为家,从没有一个安定的落身处,早先我也不怀疑他是丢了,因为江湖上经常还传说他用宝刀翦除恶人的消息……”
李平候道:“那时候刀已不属于他了,杀人之事,也是另一人代为,他不作表示,必是知道那个人……”
向飞道:“这只是一点,其次就谈到黑旋风身死之事,这位老友死得很惨,黑煞神龙的伤心比我尤甚,可是他没有替死友追凶索仇的意思,我催促了他好几次,他只是虚应故事地敷衍一下,看来他一定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平候愤然道:“这还用问,一定是那个人,而且他们之间也一定有着很密切的关连,对于那人盗用他身份之事,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不作否认。”
向飞轻轻一叹道:“黑煞神龙为人很讲义气,他也许有着难言之隐,对于黑旋风之死,他心中的痛苦很深,每次祭扫时,他都在墓前痛哭流涕,也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怀疑他有别情。”
李平候急燥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黑煞神龙问问清楚。”
向飞微笑道:“幸亏我们两人碰了头,否则这件事情愈缠愈错。”
李平候却苦笑道:“这事情本来就杂乱无比,我好不容易捉摸到一点头绪,现在又弄混了,希望此去关外,能找到黑煞神龙。”
向飞道:“要找他非我不可,白山黑水间的地理我最熟了,而且我也想把黑旋风的死因弄弄清楚,老弟,现在你不赶我走了吧!”
李平候轻叹道:“先生执意要去,我自然无法拒绝,不过先生若是想多活几年,最好还是让我一个人走。我知道那个人时刻都跟在我的后面,若是给他知道了我们的意向,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呢?”
向飞慨然道:“这是什么话!为了黑旋风之死,我一直耿耿于怀,只苦于找不到头绪,现在我得到了这个线索,即使是断头流血,也要弄出个结果来,见到黑煞神龙后,我一定先打他几个嘴巴,问问他的良心道义何在?”
李平候无法平服他的激愤,只好道:“向先生!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只是经此一来,燕先生所托之事得暂时拦一拦了!”
向飞点点头道:“我们这次出关,得到结果就回来,要不了多少时间,我想容容在短时间内不会闹出什么事的!”
商议既定,二人遂改道北行,为了赶路,向飞利用燕南来的赠金也买了一匹骏马,兼程北行!
向飞是个老江湖。李平候跟他在一起同行,无形中学会了许多江湖门槛,使池深深地感觉本身的浅薄!
以前他挟技闯江湖,完全是凭着一柄宝刀与精湛的刀法,结果名气愈来愈大,却经常会遇到一些麻烦!
江湖上尽有一些悍不畏死的强梁之徒,越狠的人越要碰一碰,败不足言,胜则一举成名!
李平候在刀下也不知结了多少无谓的仇隙。
现在跟着向飞就不同了,他先叫他换下了漂亮的行装,宝刀用破布包了起来,夹在行李卷中。
仆仆风尘中,他掩盖了本色,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了,自然也没有人会找他们的麻烦了!
出了山海关,眼前景色一变。
虽然是盛夏,他们并没有遭遇到北地的酷寒,可是放眼望去,大地上半是黄土多于绿色的草原!
气候又热又干燥,人流汗,马流汗,被蹄下扬起的黄尘一染,人与马都成了土黄色!形相很是狼狈!
李平候心中只想快点找到黑煞神龙,解开那个谜,对于自己的仪表外相根本未加注意了。
这一天正午,他们恰好赶到一条大河边,马见了水,自动地上前低头狂饮,因为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了!
向飞也提议下河去洗个澡,免得等一下到镇店中打尖的时候,灰头土脸的不像个人样子!
李平候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看看四下无人,他们把外衣都脱了下来,先在河水漂洗干净晒好。
然后就穿着一条短裤,跳下河水里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下,身上干净了,精神也振作了!
李平候的水性极佳,他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人之前就是黑煞神龙召集开名刃大会(当然那个黑煞神龙是假的)。
那一次他就是潜伏在黄河的水中,等黑煞神龙把十柄名刃掷下黄河时,他又一一捞了起来。
一年多来,他从没有好好地泅过一次水,现在乍然置身于碧波之中,他也不禁兴起拍波,载浮载沉!
向飞的水性也极佳,看他玩得高兴,立刻也跟着施展所能。
两人在水中追逐嬉戏起来。
河水流得很急,他们一时忘情,竟然游出三四里远等到兴尽逆流上溯,回到原处,不禁目瞪口呆!
他们的马、衣服,以及李平候夹在布包的宝刀,都不知去向了,马栓在河边的石块上,当然是被人牵走了!
向飞在河中暴跳如雷,大声叫骂:“那个不长眼的混蛋,居然偷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谁不知道老子是三只手的祖宗,偷儿的爷爷……”
李平候一蹙眉头道:“向先生你骂破喉咙也没有用,还是赶到想个法子上岸去追回失物,我那柄刀可丢不得!”
向飞翻着白眼道:“我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光着脊梁上岸去呀!”
李平候想了一下道:“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我们上下都游了三四里,没看见一户人家,不光着身子怎么办?”
向飞骂了一阵,自己也不好意思,踏水上岸道:“我一辈偷人家,今天可是栽倒家了,要是让人家听见无影神偷向飞被人家偷得只剩一条裤子,怕不笑掉大牙!”
李平候见他如此一说,倒是忍不住笑了道:“幸好还留下一条短裤,要是连这条短裤也丢了,我们俩只好泡在水里,连岸都上不了……”
正说之间,向飞用手一指道:“有人来了,我们可以向人家讨件衣服……”
一句没说完,他噗道一声,又跳回到水里。
李平候莫明其妙地道:“向先生!有人来了,你该迎上去,看看是不偷我们东西的贼,不然也可以把我们的情形告诉人家……”
向飞红着脸道:“来的是一群娘儿们!”
这一说李平候本来想上岸去的,弄得也不敢去了!
两人在水中等了片刻,遂听得咭咭呱呱的一片笑语,接着眼中出现了五六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少女。
李平候本来还想打个招呼的,但是看见那些少女都是打了一条大辫子,显然是未出嫁的大姑娘。
光着上身,怎么见人家呢?
因此他们俩都只好连头部埋进水里,等她们走过后再出来了!
在水底下,自然听不见水上的声晋,等了很久,李平候一口气憋不过来探头出水面换气,同时也看看情形!
才露出半个脑袋,他赶紧又缩了下去!
因为那些女孩子到了岸边,都开始在脱衣服,大概也是下河来洗澡的,他本想出声喝止的!
可是有一两个女子已经脱得光光的,身上一丝不挂,探身向水里走来,吓得他不敢作声了。
向飞在水里向打了个询问的手势,李平候摇了头,对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叫他游远一点!
向飞却误会了,以为可以上去了,双脚一蹬,上身向上冒去,李平候情急之下,连忙向他抓去!
可是向飞的动作很快,他一把抓住了个空,结果两个人同时都冒出了水面,遂听得一片惊叫声!
那群女子共有六人,四人已经下了水,两人还光条条地站在岸上,见水中突然冒出两个男人来,慌乱自是难免!
可是她们乱了一阵之后,岸上的那两个女人之中,一个身材较高的飞快地抢了一件外衣披上,指着两人骂道:“你们这两个狂徒!真是色胆包天,居然敢在我们姊妹头上来占便宜,五妹、六妹!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
李平候双手乱摇,口中急道:“小姐不要误会!我们是……”
可是事态已不容他再作分辩,那水中的四个女子,有两人双手拍波,像箭一般地射了过来!
李平候与向飞自然不能跟她们动手,身子一沉,没向水底,然而那两个女子居然又追了下来,身形奇速!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四条白臂,一个对一个地攻了上来。
李平候迫于无奈,只好伸手架了过去!
在水中动手不比岸上俐落,同时又因为对方是女子,他也不好意思用多大力气,只是轻轻地推了出去!
谁知那女子的功夫竟是高得出奇,他的手一推落空,人家反而拉住他的胳臂向前一带,将他拉了过去。
更不知怎么弄的,腰下轻轻一麻,已被人点住穴道,然后他就感到被人家整个举出了水面。
再看看向飞,可不是跟他一样,被另一个女子,双手托住了腰部,手足无措地向岸上行去!
到了岸上之后,那两个女子把李平候和向飞往地下一丢,擒住李平候的那个女子含笑对那高身材的女子道:“大姊!这家伙的手底下很不简单,我是用擒龙手才把他制服的,你看看该怎么发落……”
李平候被摔在地下时,体内已经把气运足了,利用落地一冲之劲,飞快地把被闭住的穴道冲开了。
正想有所动作,瞥见那高身材的女子虽已披上外衣,那件衣却是纱质的,玲珑的体态隐约可见!
转念一想自己身上只着了一条短裤,还是的紧贴在肉上,这种样子如何可以与人对面谈话!
因此他只好装着穴道仍是受制,软卧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口中却吱吱唔唔,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小姐……请你们把衣服穿上好……说话……”
那被称为大姊抬起一只脚踢踢他笑道:“好混帐的东西,刚才你们偷偷地躲在水里窥浴,现在却跟我假装正经起来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她是一双天足,踢的力量也不大,然而举腿之间,外衣也跟着撩开,裸相毕露,李平候吓得忙闭上眼睛道:“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有意的……”
那女子又踢了他一脚冷笑道:“不是有意的那你们在水里干什么?”
李平候闭着眼睛道:“我们途经此地,因为天气浩热,想下河洗个澡……”
那女子已不待他说完又赏了他一脚道:“放屁!你们的衣服呢,难道你们就是这个样子走路的?看你这贼头贼脑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说着她又背过身子,一脚踢往向飞骂道:“尤其是你这老贼,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更是不可原谅……”
语气中似乎表示李平候还有着可原谅之处,而她的行动表现也是如此,那一脚所用的劲道大多了。
向飞的穴道仍是在受制中,身上毫无抗力,这一脚踢得他痛澈心肝,然而为了不在李平候面前示弱,居然咬住牙没叫出声音,可是额上的青筋暴露,双眼圆睁,心中的愤怒也到了极点!
那女子见他这付模样,气也更大了,作势又要踢。
李平候连忙叫道:“小姐!你不要急……我们不但穿着衣服,骑着马匹,可是等我们洗完澡要起来时,都被人偷走了。”
那女子回眸一笑道:“你倒真会扯谎,你们在河里洗澡,连人家偷了你们的马匹衣服都会不知道,这个话骗三岁小孩子都没有人相信!”
李平候大急道:“是真的!我们为了贪玩,游得远了一点,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衣服马匹都已不知去向。”
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李平候急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实情。”
那女子一哼道:“放屁!这个地方除了我们花家六仙外,谁都不敢过来,尤其是这个时候,谁不知道这是我们沐浴的时间,年轻人,好色之心并非可耻,可是要有勇气承认,你既然敢来撩拨我们六姊妹,现在就不要装孙子……”
李平候从未听过花家六仙之名,也不知道这六个女子是什么路数,可是这番话舍他受不了。
还没有等他有所表示,那边的向飞已大叫道:“放屁!老子在这条路上走过十几次了,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花家六仙,更没听说这是什么人的私地……”
那女子嗯了一声道:“哦!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叫得起字号的人物,这倒是失敬了!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尊号是……”
向飞又闭着嘴不响了,他无影神偷的名字倒不是见不得人,而是今天这种狼狈的形相传出江湖上,可实在把人丢大了。
那女子见他不开口,脸上已沉下一片寒霜,抬腿又给了他一脚道:“混帐!你连花家六仙都不知道,还敢在关外混充字号,今天我非给你一点好颜色瞧瞧……”
这次落脚更重,触肉有声。
向飞一连打了几个滚翻,大概有两根肋骨被踢断了,痛得眉头直皱,却仍不愿出声!
李平候再也无法忍受了,就地双臂一撑,人已站了起来,追前几步,沉下脸来怒声喝道:“小姐这样似乎欺人太甚了!”
那女子见他居然能恢复行动,倒是微微一怔!
不过这只有极短的刹那,她立刻就冷冷一笑道:“怪不得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还真有两下子,你能在这片刻之间自行解穴,大概倒不是个无名无姓的……”
李平候大声道:“在下李平候!”
那女子略现讶色,但立刻摇摇头道:“李平候!这个名字倒是听人说过,可是你不太像,宝刀李平候是个成名的豪侠,出手万金,宝马金刀,据说是个翩翩风流侠士,那像你这样,穷得只剩下一条短裤,你究竟是谁,看你的身手武功,自己也够资格扬名立万了,何必要冒充别人的名号呢!”
李平候愤然作色道:“李某乃堂堂男子汉,岂会做那种冒名顶替的事……”
那女子咬咬嘴唇,忽地一笑道:“看来你也许是真的,李平候风流天下闻,他走到那里都带着一个绝色佳人,你所以才来偷看我们……”
李平候脸涨得通红叫道:“你少胡说八道,我的衣服马匹都被人偷走了,所以才藏身河中不敢出来,李某绝非好色之辈……”
那女子一笑道:“别急!别急!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好色之心,人皆有之,你以风流自许,我并不见怪,相反的还很欣赏,风流不下流,才是豪士本色,你早打个招呼,我们就不会打扰你的雅兴,让你好好地欣赏一番了……”
李平候先听她的话还勉强按住怒气,及至她越说越不像话,不禁怒从中来,厉声大吼道:“住口!你把李某看成什么人了!”
那女子一点也不生气,仍是笑吟吟地道:“我认为你是个识解风情的江湖侠士,而我们六姊妹也都是略具姿色的武女,今日之会,倒是很难得。”
李平候见她说话时,搔首弄姿,丑态百出,而其余五个女子赤身地站在一边,也没有一点羞涩之态……
心知她们都不是正道人物,却也颇感为难,因为照刚才的情形,自己也确是百口莫辩。
同时照刚才在水中动手的情形,她们六人的身手颇不等闲,万一说僵起来再要动手,她们也许不在乎,自己却不愿在这种方式之下徒手相搏,想了半天,他只好忍气吞声地道:“刚才的事情,实在是一场误会,小姐既是同为武林一脉,尚祈念在同道之谊,赐予谅解……”
那女子笑着道:“你说得太客气了,既是同路人,小事情说不上误会,更说不上谅解,而且我也有得罪之处!”
李平候见她忽然变得通情理了,连忙拱手道:“那倒是怪不得小姐,实在是我们的情形容易引起误会,既蒙小姐不怪,还请小姐帮帮忙,把敝友的穴道解了,最请赐借两套衣服,让咱们穿上去找那个偷东西的人,两匹马丢了不要紧,在下那柄刀可丢不得……”
那女子一笑道:“不错!李大侠以宝刀成名,丢了刀,不就是像吃化子丢了蛇,耍不成玩意了……不过这件事发生在愚姊妹的地段上,对我们也是一个侮辱,我们也有帮同李平候追回失物的责任!”
李平候连忙道:“这个不敢劳驾,李某但求一衣之赐……”
那女子笑道:“衣服不成问题,不过我们现在都是女人的衣服,就是借给李大侠,你也不能穿出去……”
李平候连忙道:“这个自然!小姐们若是把衣服借给我们,自己穿什么回去呢,我是请小姐们回去后,送两套男人的衣服来!”
那女子摇摇头道:“舍下没有一个男人,要我两套男装倒是件难事,而且附近三十里内找不到一家住户,连借带买都没法子……”
李平候一呆道:“这……”
那女子笑道:“这只有一个办法,舍下尚有余布,我们六姊妹的手工都不错,赶工替你们缝制两套不就行了吗?”
李平候拱手道:“谢谢!谢谢!”
那女子又笑道:“谢倒是不必,能够替李大侠尽点力,我们也感到很光荣,只是舍间离此也有七八里路,等到把衣服缝好送过来,已经是天黑了,二位总不能一直赤着身子等在此地,莫若到舍下去歇一会见!”
李平候实在不愿去,连忙道:“不敢打扰,我们还是在此地等候好了!”
那女子笑道:“这是什么话,现在虽然是盛暑,但到了晚上,还是相当冷的,再说二位看情形连中饭都没有用呢,何必在此地挨饿受冻呢?舍下虽然没男子,但是李大侠乃江湖豪士,当不会拘此小节吧!”
李平候听她说得入情入理,倒是无法拒绝,可是又不愿意答应,正在沉吟之间,那女子又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刚才我对那位老先生落脚重了一点,恐怕肋骨已经断了两根,如不赶快医治……”
李平候一听这倒是要紧事,遂不再犹疑,忙道:“那么就打扰小姐了!”
那女子一笑道:“那里!那里!寒舍得侠驾光临,蓬荜生辉,五妹!你还不把老先生的穴道解了,看看他伤得怎么样?”
那个擒住向飞的女子正要过去。
李平候一皱眉道:“小姐请先把衣服穿上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弯腰拾起自己的内衣,当着他们的面就穿着起来。
与李平候说话的大姊更是大方。她竟把外衣又除了下来。
李平候连忙背过脸去,朝着河中。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娇笑道:“李大侠可以回头了!”
李平候又挨了一下,才回过身来,见她们都把衣服穿好了,这才吁了一口气。
那大姊又笑着道:“李大侠很拘谨吗?看来与传闻中风流多情不符!”
李平候红着脸道:“在下一向是拘谨的,小姐恐怕是听错了……”
那女子笑笑道:“传闻常有失实之处,不过李大侠也许看我们不太顺眼,心里对我们的批评也不太好吧?”
李平候听她说得十分坦白,倒是不知如何回答!
那女子见李平候不回答,乃轻轻一笑道:“李大侠刚才自称拘谨,我还不大相信,但是现在倒相信了,今日江湖上,只要会几手武功的,都厚脸皮挂上一个侠字,大侠老侠少侠女侠,侠僧侠尼,侠盗侠丐,但是真正够上一个侠字的,你倒……”
李平候听她越扯越远,而向飞在地上直翻白眼,忙道:“在下并不敢以侠者自居,小姐以大侠相称,在下正感汗颜,不过目前不是谈论这些话的时候……”
那女子笑道:“不!这些话应该先谈清楚,我们才可以相处得愉快一点,在我看法中,你这个侠士二字倒是可以当之无愧,齐东散金,晏城救美,看来都是发乎本心,不是欺世盗名的故意作态……”
李平候听了心中又是一惊,散金济贫之事,江湖上可能有所流传,晏城救陶珊之事十分隐秘,恐怕连向飞都不知道,这个女子怎么会那么清楚呢?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动问,倒是那女子又笑道:“李大侠可能是在怀疑我何以会知道得这么多吧,愚姊妹虽是足不入关,但是对于关内各种江湖动态,却相当熟悉,每一个新起的知名之士,我们都有着详细的资料。
李大侠自然不例外,不过我说李大侠够得上一个侠字,却不是根据那些传闻的资料,侠者无所欺心,李大侠对我们有着不好的看法,为了忠厚,口中不表示出来,却也不肯虚伪地否认,这一点倒是反而引起我们的尊敬……”
李平候脸上一红道:“小姐想得太多了,在下对各位一无所知,自然不能随便遽作评论,好在这些都是题外之事,我们萍水相逢,大家也用不着知道得那么多……”
那女子摇摇道:“不!我想知道一件事,大侠心中是否以**之类视愚姊妹,请大侠据实答覆……”
李平候被她逼着,只得道:“小姐们的言行虽然惊世脱俗一点,但是在下对人对事,向来不存成见,目前所知有限,实在无法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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