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和沈月红看到这里,都大感惊诧。
鹤鸣暗道:“这少女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权威和尊荣?”
只听红衣少女响着银铃般的声音道:“三更半夜,用不着这么大礼数,起来吧!”
清风、明月、竹青三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似乎连头也不敢抬起。
九元真人却兀自坐在木椅上,似是也被眼前的情景楞住。
红衣少女轻瞟九元真人一眼,道:“这位敢情就是九元道长?”
九元真人茫然起身,道:“正是贫道。”说着目视清风。
清风这才想起刚才过度紧张,尚未为两人引见,忙道:“大师兄,这位就是二主娘的令妹陶姑娘。”
红衣少女笑着接口道:“我叫陶娟娟,九元道长,久仰了!”
九元真人重新施礼,道:“失敬失敬,不知陶姑娘深夜来到敝观,有何见教?”
陶娟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答话,却转过身来,霎时面色如罩寒霜,问道:“听说你们三个昨夜在县城永安客栈出过事情?”
明月倒抽一口冷气,楞了一楞,道:“只是夜间有人偷袭,不过小事一件。”
陶娟娟柳眉一耸,喝道:“三个人联手合攻,仍被人家打得鸡飞狗跳,还说小事!”
竹青只吓得面色铁青,躬身俯首,颤声道:“姑娘,那人的武功大高了!”
陶娟娟冷笑声中,飞起一脚,把竹青踢了两个滚翻,才鼻翅儿一掀,道:“听说你们三个也算身手不错,却这样不济事。明月,你的佩剑那里去了?”
明月身子一颤,嗫嚅着说:“属下该死,昨夜打斗中把剑弄丢了!”
“还好,脑袋不曾丢!”
陶娟娟翻腕拔出背上一柄长剑,扔在地上,道:“看看是不是你的剑!”
原来陶娟娟身后插着两柄长剑。
明月斜瞄了几瞄地上的剑,急急走近几步、俯身取了起来在腰间佩好,垂首说道:“属下多谢姑娘!”
陶娟娟道:“刚才责备你们,倒不是怪你们武功不济,而是你们昨晚不该三更半夜,还在客栈明灯仗火的高谈阔论,实对你们说,昨夜的经过,我全在场,只是为了不便现身,所以才不曾出手帮助你们。”
明月顿时额角上徜出冷汗,连声说:“属下们该死,真该死!”
陶娟娟不再搭理明月等三人,视线又掠向九元真人道:“九元道长,你准备什度时候动身?”
“贫道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太晚了,我姐姐等不得!”
“贫道是觉得今天夜色已深,敝观内净室甚多,姑娘不妨在这里安歇一夜,免得过度奔波劳累。”
陶娟娟笑道:“我是夜间行动惯了的人,如果道长执意要明天再走,误了大事,只怕后果谁也担待不起。”
她说来轻松,但语气却大有咄咄逼人之概。
九元真人陪笑道:“既然姑娘决定今夜行动,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稍待片刻,以便贫道收拾收拾必要带走的东西。”
“朱南明的那册武学秘籍,道长可带在身上?”
“贫道若不把秘籍献给二主娘,如何表明心迹?”
陶娟娟格格笑道:“道长有这样的好心,我姐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天地教总坛有十二位护法,另有一位总护法,眼下还虚位以待,说不定会留给道长,到那时,除八大分坛之外,在总坛你就可以坐上第五把交椅了。”
九元真人连忙深施一礼,道:“还要多多仰仗姑娘在二主娘面前美言提携。”
陶娟娼笑道:“现在咱们该是一家人了,道长用不着客气。”
“那么姑娘请稍待,贫道这就到里面整理一下必要的东西。”
鹤鸣看到这里,刚要稍稍移动一下身子,却见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正隐伏在云房右侧的屋角下,四下微一张望,接着轻灵无比的一闪而逝。
鹤鸣心念尚未来得及转完,那人影再度出现,却已纵身飘出围墙。
这仅是刹那间的变化,鹤鸣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险些叫出声来。
他心头猛震之下,已忘记必须保持隐秘,也随即跳出矮墙,迅快的跟过去,翻出了围墙。
沈月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猛着胆子翻过围墙,随着鹤鸣向外奔去。
云房内的陶娟娟等几人听出外面声响,也都操起兵刃,衣袂飘风,翻墙而出,陶娟娟一马当先,追了过来。
鹤鸣在刚越过围墙之后,似乎仍隐约可见前面那人影,但追出几十丈之后,前面已面临几条岔路,而且到处都是松柏和杂树,那人影早已失去所在。
他依然不肯就此停止,又追出二三里路,心知再追也是无益,才顺着原路,怅然折返。
这时他已和沈月红失散,循原路折回,目的自然是希望找到沈月红再做计议。
转过一片树林,便听到林外山坡空地上发出金铁交击的打斗声音。
他一连几个纵跃,月色下,早看清是沈月红和陶娟娟交上了手。
沈月红虽然剑法精妙,但显然已落于下风。
鹤鸣动作快如闪电,跃身扑上,一剑**开了陶娟娟,叫道:“师妹退下,我来会会她!”
沈月红收住剑势,向后倒纵出两三丈外,仗剑凝神而立。
陶娟娟冷不防被一剑震得手臂酸麻,气血也浮动不已,退后两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消灭天地教为武林清除败类的人!”
陶娟娟叱道:“大胆!昨晚在永安客栈闹事的可是你?”
“是又怎么样?”
“他们三个道人败在你的手下,姑娘倒要领教领教,”
话声甫落,人已挺剑攻了上来,出手之后,一招接着一招,招招都是狠毒打法。
鹤鸣看出她用的是霹雳剑法,不敢大意,也施出南明拳剑秘籍上的剑招且封且攻。
“好剑法!”陶娟娟一声娇叱,剑势一转,攸忽间连刺三剑。
接着左掌斜斜一挥,向鹤鸣头顶拍来。
鹤鸣只感一股奇大的暗劲,由左侧涌来,刚一偏头,不知怎的,那暗劲又由右方回**过来。
这分明是四部神功中的旋风掌。
鹤鸣心头一凛,只得一矮身形!趁势踢出一腿。
陶娟娟一时大意,竟被踢了一个踉跄。
鹤鸣也被旋风掌力,震得拿椿不住。
两人一分又合,再度各施绝招。
就这样十几个回合过去,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沈月红见鹤鸣难以取胜,复又欺身攻了上来。
陶娟娟在两人联手合搏之下,渐渐已支持不住。
鹤鸣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若能把她生擒活捉,岂不是大大的意外收获。
陶娟娟被缠得无法脱身,连霹雳剑和旋风掌都被迫无法施展,心头大急之下,只好咬牙苦撑。
就在鹤鸣和沈月红眼见就擒住陶娟娟的当口,山坡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奔来四条人影。
鹤鸣眼尖,认出是九元真人和清风等人。
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却无法瞒过九元真人,而沈月红更不宜暴露身分,只好收势急退,叫道:“师妹,快走!”
沈月红也看出来是上清宫的四人,应声退下之后,双双撤离现场。
两人奔出大约二三里远,觉出后面不曾有人追来,才停下脚步,各自坐下调息。
沈月红到这时仍不明白鹤鸣在上清宫为何空然不顾一切的越墙而出,不由问道:“师兄,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鹤鸣仰望着天上的星斗,一脸茫然神色,道:“我自信眼力不差,难道会看错了人?”
“师兄,你在说些什么?”
“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什么时候?”
“就在师父正要进去整理东西时,右边墙角下出现一个人影。”
“那可能又是天地教的人,也许是陶娟娟暗中留下的埋伏。”
“如果是天地教或者不相识的人,我就用不着买着暴露形迹的大忌来追他了。”
“你认识他?”
“岂止认识,我和他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生活了十年。”
沈月红怔了怔,道:“那又是谁呢?”
鹤鸣一字一句的道:“是我的恩师一清!”
沈月红又是一怔,接着却失声笑了起来,道:“师兄不是在说笑话吧,你曾说过,令师一清道长上次和四奇决斗时,被四奇打下了绝崖,难道还能活着回来?”
鹤鸣用力拍了拍额角,道:“我自信一向眼力不差,绝不会看错,我和一清恩帅聚首十年,彼此相依为命,几乎连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分辨得出,虽然方才只是身影一晃而过,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他老人家,绝不会是别人。”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师兄可能是看走了眼。”
鹤鸣极力回想刚才的一幕,半晌才说:“有这种可能么?”
“人已经死了,怎么还能看到?世上很多人身材面貌十分相似,尤其夜晚之间,而且时间极短,当然难以看得真切。”
“可是我还有一事不解,我离开栖霞山道观的那一天,曾绕道到绝崖下面寻找师父和周老伯的遗体,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时距一清道长和周大侠遇难好久了?”
“七天之后。”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才去查看了?”
“因为我当时受伤很重,行动不便,而且空灵前辈正在替我疗伤,叮咛不可外出走动,而我也想到正在冬天,师父和周老伯的遗体在崖下不可能发生变化。”
沈月红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令师和周大侠的遗体,一定是空灵先生暗中安葬完毕,所以你才寻找不着。”
“这事虽有可能,但空灵前辈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自然是怕再度引起你的伤心。”
“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就安心了。不过,我总觉得刚才所见,是千真万确的事。”
“师兄,别胡思乱想了,也许你是思念一清道长过甚,难免望影生形,疑幻成真,形成一种错觉。”
鹤鸣叹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总希望苍天保佑,使一清恩师坠崖遇救,那该多好。我自小离开父母,他老人家既是我的恩师,也算是我的父亲,你知道此刻我是多么怀念他,自他老人家坠下深谷之后,他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子里盘旋,连好几次夜晚都梦见过他。”
沈月红只听得真情激**,轻叹一声,道:“难得你们师徒之间有这样真挚深切的感情!”
鹤鸣像在自言自语道:“如果恩师得能不死,那周老伯也必然活在世上。”
“为什么呢!”
“他们在同一地方摔下绝崖,而且周老伯的轻身工夫,据说在当今武林,找不出几个人可以跟他相比。他的落地无尘绝活,天下第一。”
沈月红站起身来道:“师兄,别做一厢情愿的念头了,现在已是三更左右,咱们总要找个地方安歇一下才成。”
“不妨回上清官去。”
“师兄是想没事找事么?上清宫他们几人的动向,咱们已经完全摸清楚了,何必再去惹麻烦妮?”
“此刻已过三更,周近十几里内,甚少人烟,根本找不到可以安歇的地方,只有上清宫近在眼前,而且可以安身的净室很多。”
“可是你不怕他们看到?”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此刻必是已经离开上清宫。现在的上清宫,只是一座空道观,进去安歇,最安全不过。”
“对!这倒是个好办法,咱们快走!”
“不必走得太快,也许他们尚未动身,咱们安步当车,走到之后,正好就是人去庙空的时候了。”
两人慢慢走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后,来到观前,果然庙门做开。
经过大殿前面再走进跨院,一路全无灯火,连九元真人的云房,也熄去烛光。
鹤鸣和沈月红不敢往里直闯,先躲在暗处屏息观察了许久,又捡起一块石子丢进屋内,见仍无动静,才确定无人。
随即进入九元真人的云房,燃起火折子点亮腊烛,照见墙角下留下一只小小行囊。
沈月红道:“这东西是陶娟娟的。”
“你怎么知道?”
“她刚才进来时,一直系在左肩,难道你没看见?”
“这倒是我大粗心,快打开看看!”
沈月红取起行囊,匆匆打开,里面只是两锭金元宝和一些散碎银两,另有一个黄绢包扎软绵绵的物件。
“师兄,这一来咱们不愁盘川了,两个金元宝,至少可兑换好几百两银子,足够咱们年儿半载化用的。”
“看看那黄绢包扎的东西是什么?”
沈月红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女用人皮面具。
她试着戴了一下,是个中年妇女面貌。
鹤鸣笑道:“这一来咱们倒真像一对师兄妹了。”
沈月红收好行囊道:“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看来你我安歇不成了。”
“他们回来只是取行囊,也许只派一个人来,咱们还是躲在刚才那矮墙后面柏树下,以便见机行事。”沈月红吹熄蜡烛,两人再把东西放回原处。
鹤鸣道:“师妹,把面具戴起来,这样他们不论谁来,都可隐藏住身分。”
沈月红依言再打开行囊,取出面具戴上。
大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他们都看得很清楚,来的只是明月一人。
明月迳自冲进九元真人云房,燃亮火折子照了一遍,咦了一声道:“怪事!怎么不见了?”
他似是既惊且惧,只好再把腊烛点上。
那云房只有内外两间,在遍寻不着之下,寒夜里却已额角冒汗一连声自言自语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明明看到姑娘把袋子放在墙角下……”
鹤鸣低声道:“过去当面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要杀了他?”
“杀他也于事无补,反容易引起天地教的戒心,不如暂时留他一条活命。”
说话间两人已在云房门口现身。
明月乍见门外忽然出现一对男女,本就大感吃惊,再一看,那男的竟是昨夜在永安客栈自称白护法的人,越发着慌。
他深知昨夜三人联手,都吃上大亏,如今只他一个,若轻举妄动,必定自讨苦吃,当下脸色惨变,猛着胆子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鹤鸣喝道:“想要你的命!”
明月胆裂魂飞,颤声道:“白……白大侠,彼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跟贫道过不去?”
“在下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跟上清宫过意不去?”
“贪道就是上清宫的人,怎会对上清宫过不去?”
“那为什么你要杀死上清宫十五位弟子?”
“贫道是被天地教所迫,不得不下手,而且下手的并非贫道一人,天地教也有几位高手在场。”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天地教的?”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快说!”
明月体似筛糠,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呐呐说道:“贫道是迫不得已,若不替天地教效力,自己就性命难保。”
鹤鸣乍见明月跪在地上,也感于心不忍,不管好歹,当年他总是自己的帅叔,而且也曾对自己呵护备至过。
连站在一旁的沈月红,也不忍见他这种形相,昔明月在上清官,也算得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这等狠狈,也使她不忍卒睹,只好别过头去。
鹤鸣喝道:“起来!在下只是向你问话,用不着装成这等样子,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该下那种毒手!”
“白大侠开恩!”
“我且问你,九元老道是否也真的归附了天地教?”
“大师兄深藏不露,他归附天地教的事,只有清风师兄一人知道,贫道是昨晚才得知真相。”
“九元老道真有朱盟主的武学秘籍?”
“贫道也是听说,不曾看到。”
“他们现在都在那里?”
“随陶姑娘到天地教总坛去了。”
“天地教总坛在什么地方?”
“徐州城外的一座山上。”
“是否离朱盟主的南明山庄甚近?”
“不错,也临近微山湖。”
“你可到过天地教总坛?”
“贫道并未去过。”
“那你们又怎样见到陶姗姗的?”
“二主娘并未回到总坛,正在金陵。”
“你一人回来做什么?”
“陶姑娘忘记了行囊,命贫道前来取回。”
“行囊里有什么东西?”
“贫道不知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是白……白大侠!”
“堂堂上清宫师字辈的人物,竟甘心供天地教驱策,不知你有何面目上对三清,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明月骤闻此言,刚要再度跪倒,鹤鸣喝道:“在下最恨见人下跪的无耻之徒。若想死,我一出手就可要你的命,要想活也不难。”
“白……白大侠,贫道当然想活!”
“那很好,在下这就要到天地教总坛,以后见了面,随时提供消息与我,否则,下次就别想活了!”
“只要白大侠肯高抬贵手,贫道做什么都愿意效劳!”
鹤鸣抬手连戳两戳,已点了明月的睡穴。
明月晃了几晃,倒下地去,顿时人事不知,呼呼入睡。
鹤鸣望了沈月红一眼,道:“师妹,咱们安心休息一会,明天天亮再走。”
“不怕他醒来么?”
“我用的是重手法,他至少要睡三个时辰,到那时你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两人在临近的两间房里,睡到五更左右,鹤鸣才叫醒沈月红,双双下山上路。
沈月红对陶娟娟那副面具,是备而不用,因为她自小从未远离茅山,除上清宫的人外,绝少有认识她的,尤其戴上面具,总是不大舒服。
十天后,他们已到达徐州。
徐州是自古以来的名城重镇,街市十分繁华。
这时正是日落西山时分,当晚已无法赶到南明山庄,两人便先在一家叫做三义客栈的旅馆订好上房,然后到街上逛逛。
华灯初上,徐州城内更显得热闹,信步行来,正好路边有一间取名春风得意楼规模甚大的酒楼,由于两人尚未用餐,便登楼在花厅里找了一处靠窗的僻静所在坐下。
酒饭上来以后,鹤鸣突感眼前一亮,只见对面窗下坐着一个紫衣少女,赫然是苗秀秀。
苗秀秀也在用餐,奇怪的竟是独自一人。
那天在栖霞山鹤鸣和四奇决斗时,苗秀秀与其父苗仲远曾对他帮过大忙,尤其苗秀秀不避嫌疑为他及时敷药包扎伤势,他对他们父女二人,内心一直感激不己。
欲待上前打个招呼,又觉自己戴着面具,未免唐突。
沈月红看出鹤鸣神色有异,也转头望了望苗秀秀,道:“师兄,你看那位姑娘很美,是么?”
“我认识她。”
“她是谁?”
“她叫苗秀秀。”
“师兄初来徐州,怎么就会认得她?”
“我好像对你说过,她的父亲苗仲远,是先父的好友,那天和四奇决战,他们父女都特地赶来助阵,也可说对我有过救命大恩。”
“师兄就该过去打打招呼!”
鹤鸣尴尬一笑,道:“我现在已不是原来的面貌,楼上人多,只怕不方便。”
“她父亲苗大侠呢?”
“我也奇怪,她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走动?”
“她的武功如何?”
“当然不在话下,尤其他们父女,都有一身缩骨神功。苗老伯人称缩形叟,苗秀秀更是青出于蓝。”
“这样吧,师兄在这里别动,我过去和她说几句话。”
“也好,问问她为什么来到徐州?再问问苗老伯为什么不曾同来?最好暂时别提到我。”
沈月红点点头,离座走了过去。
苗秀秀似是也留意到这边的鹤鸣和沈月红,见沈月红朝自己走来,脸上也显出惊诧之色。
沈月红在茁秀秀对面坐下,用十分亲切的口气道:“芳驾可是苗姑娘?”
苗秀秀一对乌亮的大眼睛转了几转,道:“你是什么人?”
沈月红浅浅一笑,道:“我叫沈月红。”
苗秀秀眨着眸子,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岂止认识苗姑娘,而且还认识苗仲远老伯。”
苗秀秀啊了一声,道:“你今天看见过我爹?”
“我正是想问苗姑娘,苗老伯为什么不曾同来?”
苗秀秀顿了一顿,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爹被天地教的人掳走了!”
沈月红吃了一惊:“是天地教的什么人?”
“是海女陶姗姗的妹妹陶娟娟和上清官的九元老道。”
沈月红不禁也啊了一声,道:“陶娟娟和九元?他们来得这么快?……”
“你认识陶娟娟和九元老道?”
“我和他们是从上清宫一起来的。”
“好哇!原来你也是天地教的人?”苗秀秀说话间已翻腕拔出长剑。
沈月红急道:“苗姑娘别误会,我跟天地教仇深似海,怎会是他们的人!”
“那你为什么到过上清宫?又和他们一起回来,上清宫根本没一个好人!”
沈月红心中一动,道:“我跟陶娟娟在上清宫有过一番打斗,苗姑娘怎么知道上清宫没有一个好人?”
“我和家父,这次是准备到南明山庄去的,今天下午,到了徐州,家父无意中遇上了上清宫的九元老道。”
“遇上他怎么样?”
“家父和他本是多年方外之交,异地相逢,自然要叙叙离衷,那知九元老道身边还有一个女的,事后我才知道她就是海女陶姗姗的妹妹陶娟娟。”
“苗老伯见了他们以后呢?”
“他们三人就进入这家酒楼,家父觉得我在身旁不便,要我先回客栈,我因为家父很久没回去,再才赶来看看。”
“看到苗老伯没有?”
苗秀秀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道:“店里的伙计告诉我,家父和他们两个进来坐下不久,双方就起了冲突,家父一人难敌九元老道和陶娟娟两人,就被他们架着走了,我到处寻找不着,才又一个人回到酒楼。”
“你以前也见过九元道长?”
苗秀秀咬牙切齿的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前虽没见过他,但家父却一直称赞他是个德行高深的方外之人,尤其当年和朱盟主十分交好,那知他竟中途变节,助纣为虐,寡廉鲜耻的投靠了山海四奇!”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苗姑娘准备怎么办呢?”
苗秀秀泪凝双颊,幽幽一叹,道:“也只好在这里看看动静,再设法搭救家父了。”
“苗姑娘可想到闯进天地教总坛去?”
“若能访到家父的下落,那怕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它一闯!”
沈月红无限关切的低声道:“苗姑娘,千万莽撞不得,天地教总坛高手如云,有如天罗地网,进去之后,只怕连你自己也要送上一命,不如跟我们会合一起,慢慢再想办法。”
“你们?”苗秀秀道:“莫非你指的是刚才和你同桌的中年男人?”
“不错,他是我师兄,我师兄武功十分了得,合咱们三人之力,总比你单打独斗好些。”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们是那一个道上的人?”
“放心,慢慢你总会明白的。”
“你们师兄妹也是初来徐州?”
“自然也是初来,苗姑娘住在那里?”
“三义客栈。”
“正好,我们也住三义客栈。”
“沈姑娘,你先请过去,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比较方便。”
沈月红起身回到原座,把方才两人的对话,告诉了鹤鸣一遍。
鹤鸣却目不转睛的望向离苗秀秀不远处的另一座位上的一个年轻人,道:“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分可疑,咱们对他要留点神才对。”
沈月红转头看去,果然在离苗秀秀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开外的灰衣人。
那人面貌本来极为俊秀,但左颊却有一条二三十寸长的疤痕,两道眼神,有如冷电,看来颇不寻常。
他两眼不时盯着苗秀秀,似是不怀好意,又令人莫测高深。
沈月红低声道:“是人果然有些怪怪的。”
鹤鸣道:“刚才你和苗姑娘讲话时,他好像一直在留意倾听。”
“可不可能是天地教的人?”
“很难说,咱们还是暂避着他的视线,免得引起他的疑心。”
正说到这里,楼梯一阵响动,上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虽然衣衫华丽,却一脸邪气,上得楼来,两眼霎霎的不住东张西望。
后面是六七个彪形大汉,都身佩兵刃,个个横眉竖目,杀气腾腾。
华衣少年挑了靠墙边的一张桌子,怪声怪气的说道:“你们随便坐!”
六七个大汉对华衣少年俱都执礼甚恭,一声不响的落了座。
跑堂的过来,不大一会,便摆满一桌酒菜。
华衣少年喝过三杯之后,噘唇一笑道:“这楼上有两个小娘们,长得都怪不错!”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道:“属下也觉得那两个大妞十分抢眼。”
华衣少年裂嘴笑道:“你们别动,我过去逗一逗她!”
他说着眯起一双三角眼,向苗秀秀身前走了过去。
苗秀秀冷冷掠了华衣少年一眼,复又低下头来用餐。
华衣少年来到苗秀秀对面坐下,笑吃吃的说道:“姑娘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像孤单一点了吧?”
苗秀秀又冷冷扫他一眼,并未答腔。
“在下来陪陪姑娘怎么样?”
苗秀秀终于出声叱道:“你是谁?”
华衣少年打个哈哈道:“好说,姑娘可知道天地教?”
苗秀秀不动声色,道:“你是天地教的?”
“不错,天地教大教主陶奇就是家父,我叫陶玉琳。”
苗秀秀眼睛一亮,道:“原来是陶公子,你来做什么?”
陶玉琳涎着脸道:“在下想来给姑娘解解闷儿!”
苗秀秀蓦地扬起右手,“啪”的一声脆响,捆上了陶玉琳的面颊。
这一掌分量奇重,打得他险些仰翻过去。
陶玉琳捂着面颊,站起身来,喝道:“好个不识抬学的臭娘们,连少爷我也敢打,你想找死?”
苗秀秀啐了一口,道:“找死的是你!”
一阵桌椅碰击声后,随陶玉琳而来的六七个大汉,全都操起兵刃,围拢上来。
陶玉琳叫道:“蒋护法,给我把这臭娘们拿下!”
那黑衣大汉应了一声,抡起手中厚背鬼头刀,猛向苗秀秀劈去。
陶玉琳再叫道:“要活的,弄同去以后,我还要亲自给她点罪受!”
那被称做蒋护法的黑衣大汉飞起一腿,踢翻桌子,转用刀面向苗秀秀侧腰拍去。
苗秀秀早已执剑在手,却因场地狭窄,周近又围拢了几条大汉,只能在原地封架出招。
她虽然身子灵活,也难得施展,而那姓蒋的黑衣大汉,又刀势沉重、浑猛绝伦,十几招过去,已渐感不支。
站在一旁的五六个大汉,早有两人也趁机攻了上去。
鹤鸣和沈月红已无法再袖手旁观,正要拔剑过去,只听两声闷哼,那两个助阵的大汉,不知怎的,竟倒了下去。
黑衣大汉吃了一惊,招势一缓,接着也是一声惨呼,厚背鬼头刀差点掉落地上。
鹤鸣眼尖,早看出是坐在苗秀秀不远处的灰衣人出手的,暗道:“这人是什么来路?……”
他心念尚未转完,灰衣人已缓缓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道:“住手!”
黑衣大汉也觉出刚才是被灰衣人不知用什么东西击中右腕,手中力道已失去大半,再打下去,势必吃亏,只好收住兵刃,后退两步。
灰衣人冷电般的眼神,在陶玉琳等人脸上狠盯着道:“你们天地教未免欺人太甚了!”
陶玉琳呆了一呆,道:“尊驾是那一路上的?”
灰衣人道:“在下那一路也不是,只是看不惯天地教的横行霸道。”
陶玉琳道:“你敢和天地教做对?”
灰衣人淡然笑道:“只要是武林中的正义之士,没有不跟天地教做对的!”
“你打算怎么样?”
“好说,在下打算毁了天地教,手刃四奇,为武林伸张正义,清除败类!”
灰衣人说话不疾不徐,稳站当场,不怒而威,神采中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势,纵然一向狂妄自大的陶玉琳,也大感不寒而栗。
但那姓蒋的黑衣大汉,却似仍忍不下这口气,望了望陶玉琳道:“公子,要不要一并拿下?”
陶玉琳知道他是藉机下台,干笑道:“今天先放过他们两个,过些天再十个八个一起拿!”
灰衣人道:“在下站着不动,有那个不怕死的,只管过来拿!”
陶玉琳瞄了几个随来的大汉一眼道:“咱们走!”六七个大汉立刻扶起地上的两人,簇拥着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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