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正午,镇上的人都在忙着,对突然间闯来的一对男女流露出好奇的眼光。
但由於尹正清一身锦衣,气度轩昂不凡,大家都以为是阔家公子携妾出游,要不然就是在平康里巷中带了个姐儿出来逛逛,所以大家都笑笑而已。
孟丽丝终究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放我下来,这样子让人瞧了实在不成体统。”
尹正清笑道:“你现在下来更不成样子了,倒不如保持原状,别人还以为你是身子不舒服,骑不得马。”
孟丽丝想想也对,如果当着这么多人,跳下来再骑上自己的马,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了。
於是低垂着头,装出一付无力的样子。
马行一程後,年羹尧在一家酒楼面前驻马等待,见他们来了,忙上前道:“四哥,咱们在这儿歇下打尖吧,师妹怎么了?”
尹正清只得说道:“她不舒服,头昏眼花,连马都不能骑了,我看还是找一家店房给她休息一下吧!”
店家的伙计忙凑上来道:“小店楼上就有乾净的上房,客官们请进来好了,隔壁是药房,大夫是现成的,抓药也方便,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
孟丽丝原是装病,听要请大夫,忙道:“我不过是偶而感到头晕,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不必请大夫了。”
年羹尧道:“师妹,你的脸色红的厉害,别是真的害病了,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如果是偶感风寒倒也没关系,怕的是有了喜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丽丝娇羞万分,啐了一口道:“你别胡说!”
年羹尧正色说道:“这不是胡说,你们成亲已两个多月了,假如真是喜讯,这时候可最容易出岔子。”
孟丽丝羞得满脸飞红,以责怪的眼光,看着尹正清道:“瞧!都是你,这叫我怎么说。”
尹正清哈哈一笑,抱着她下马道:“年二弟,这儿蒙古大夫还不如我的脉息好呢,你别瞎操心,丽丝是饿过了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会好的。”
店伙领他们上了楼,开了一间上房。
尹正清把孟丽丝放下,——她的脸低声道:“你躺一下,我就来陪你,现在只好假戏真做,饿急的人不能马上吃东西,我叫店伙熬点粥充充饥,我回头偷偷给你带几个肉包子来就是。”
孟丽丝瞪他一眼。
尹正清下楼到了酒座上。
年羹尧也点了不少酒菜,见尹正清一个人下来,忙问道:“师妹呢?您怎么把她一个人留在楼上,那可不太妥当。”
尹正清道:“她需要安静地歇一下的,有什么不对吗?”
年羹尧压低嗓子道:“情况不太对劲,我们好像被人跟上了,连这家店里都有形迹可疑的人物在盯着我们哩!”
尹正清四下看了一遍,发现酒客虽多,却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人物,乃问道:“二弟,是那一门路数的人物。”
年羹尧低声道:“目前还不十分清楚,但十张桌子上至少有七张桌子有问题,四哥难道你还看不出一点端倪吗?”
尹正清微笑道:“我怎么看得出呢,我从未闯**过江湖,这些地方完全要借重二弟了。”
年羹尧怔了一怔道:“四哥怎么对高则明与鲁氏九雄的底细那么熟悉呢?我还以为四哥对江湖上是老经验呢?”
尹正清笑道:“高则明和鲁氏九雄的资料是我向山东地面的密探问出来的,离京的时候,舅舅给了我一份名单,叫我找各处的探目了解状况,所以我对日月同盟的事很清楚,其他的事我就一窍不通了。”
年羹尧这才哦了一声道:“那我们只好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了,据我的判断,这些人不是蒙山的同夥,就是八阿哥派遣在外面的死党,但是其目的都是对付我们的绝不会有错了。”
尹正清道:“为什么只是这两方面的呢,老大也弄着许多江湖上的人呀!”
年羹尧一笑道:“大阿哥那边不必顾虑,他的人我差不多全都认识,即使有几个没见过的,也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因为那全是日月盟的班底,等於在我们控制中。”
尹正清道:“日月盟的势力不小呀,胤-那-也有你们的人吗?”
年羹尧道:“有几个,但不太起作用,八阿哥用人比较谨慎,他有几个黑道高手为心腹,引进的都是另一体系的人,所以将来成四哥的阻碍,八阿哥可能最大的了。”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我倒不担心他,现在老头子的意思还没有定,我才留着老八去瞎忙,利用他去拨除一部份障碍,我要收拾他,随时都有把握。”
年羹尧道:“四哥的计划必可万无一失吗?”
尹正清肯定的道:“你放心,我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一部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管你自己的那一部份就行了,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年羹尧在最近一连串的事情中,已经领略到这位四皇子胤祯的厉害,知道自己必须特别小心。
不能问的事情,就力求避忌,否则自己也在他的疑忌之中,因此沉吟片刻,低声道:
“除了靠门口的三张桌子上的人,其余的都形迹可疑,但他们没行动前,我们不妨等待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举动,然後……”
年羹尧的话尚未说完,尹正清已冷笑道:“我不喜欢挨打,要就先发制人,你在暗中准备替我掠阵,我先去撩拨他们一下。”
说着站了起来,信步往邻近的一张桌子走去,那儿坐了一对中年夫妇,年纪都在四十上下。
模样土头土脑,十足是村夫农妇的样子。
尹正清走到他们面前,他们立刻显得紧张与不自然。
尹正清朝他们一笑,然後弯腰在地下一摸,直起身来说,手中多了一方绢帕,放在桌上道:“大嫂,你的帕子掉了,被我踏了一脚,不知道脏了没有?”
那中年妇人忙道:“没关系,谢谢你。”
尹正清却冷笑一声道:“这绢子是你的吗?”
那中年妇人显然感到很意外,怔了一怔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确有这样一块绢子……”
尹正清冷冷地道:“我是问这块绢子是不是大嫂你的……”
中年妇人道:“我出门的时候,随便带了一块,也没有注意到什么颜色,只是看来像而已,一块绢子算不了什么,相公如果认为不是我的,就拿回去好了。”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这是女人用的帕子,我一个大男人要来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希望找到真正的失主而已。”
这时同座的中年男子已不耐烦地道:“这里只有我浑家一个是堂客,女人用的绢子一定是她的,有什么好问呢?你爱还就还,不还也就算了。”
尹正清微笑道:“这位大哥说话可就怪了,手帕虽是一件小东西,却是一个女子的定情之物,你居然肯这么大方,交给一个陌生男人。”
那男子怒声道:“我这浑家是个乡下人,又是四十多岁了,相貌平常,我不相信她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你拿着她的绢子也妨害不了她。”
尹正清觉得这个家伙的口才很伶俐,必然是个难斗的脚色,他睑上不露声色,仍然从容地道:“老兄对尊夫人如此放心,在下也不便多说什么。
只是有一点不太明白,这块手绢是真丝的,价值不菲,以两位的衣着来看,用这种手绢似乎不太相称吧。”
那男子更怒道:“用手绢还要讲身份吗?老子有钱,老婆要用什么质料的手绢就用,跟你有什么关系?”
尹正清笑道:“那当然没有关系,不过尊夫人既然喜欢用高贵的手绢,为什么不穿件像样的衣服呢?”
那女子愤然起立道:“我穿衣服也要你管吗?”
尹正清道:“问问总没有关系吧!”
这时店家过来了,开口道:“这位大爷你也太多管闲事了,你捡到人家的绢子还给人家就算了,何必又去管人家穿什么衣服呢?”
尹正清淡淡地道:“掌柜的,你认识他们吗?”
店家答道:“不认识,但是我们做生意的,对上门来的客人一视同仁,不能让你去打扰人家的安宁。”
尹正清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我就唯你是问,因为是你不让我盘问的。”
店家一惊道:“这两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尹正清冷笑道:“谁知道呢?这儿离蒙山很近,听说蒙山上集结着一夥强人,经常派眼线下来,打听过路的客人。”
店家更害怕了道:“你老爷是衙门里的公爷。”
尹正清冷冷地道:“不!我只是一个过路的行客而已!”
那中年男子怒道:“你既不是官家的公人,凭什么前来盘问我们,再说你又凭什么诬赖我们是强盗?”
尹正清笑了笑,说道:“在下是保镖的,身上保了一批红货,在经过强盗出没的地区自然要小心一点。”
店家听说他只是个镖客,态度又强硬起来道:“达宫,你保你的镖好了,可不能上小店来乱胡闹打扰人呀。”
尹正清用手一推道:“因为我看这两个人形迹有点可疑。”
那中年男子一拍桌子怒声叫道:“你混帐。”
这时其他桌上的客人也纷纷过来,一致指摘尹正清的不是。
那中年男子更为理直气壮地道:“你不过是个小保镖的,凭什么诬良为盗,你是那间镖局的。”
年羹尧见围拢过来的那些客人,全是那可疑的那一批,唯恐尹正清有失,连忙也挨了过来劝解着道:“各位,有话好说,大家别闹。
四哥,你说这两位形迹可疑,那可得有证据呀,不然的话,人家会告你诬良为盗,罪名不小,可不是好玩的。”
尹正清道:“我当然有证据,这个女的说这块手绢是她的,就是一个最大的证据。”
中年女人叫道:“放屁,一块手绢算什么证据。”
尹正清微笑道:“手绢算不得证据,里面的东西却算得了证据,否则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找麻烦了。”
说着将手绢拿起一抖,里面滚出五六颗雀卵大小的珍珠,光泽极清,一望而知是名贵的珍品。
众人的眼都直了。
那中年女人也颇感意外,但既然承认手绢是自己的,当然不能否认其中之物不是自己的了,顿了一顿才道:“这也是我的,我从家里带出来的珍珠。”
尹正清冷笑道:“刚才你还说这块手绢要不要都没关系,这么名贵的东西,你舍得送人吗?”
中年女人说道:“我不知道珠子包在里面,还以为是平常用的那一块,丢了就丢了呢。”
中年男子跟着接口道:“我是做珠宝生意的,在临淄买了这几颗珠子回去,就是怕在路上引人注意,才跟内人穿了旧衣服,珠子揣在内人的怀中,没想到会掉出来,难怪这位镖客要动疑了。
谢谢你了,刚才言语冒犯,真是失礼得很,婆娘,你还不把东西放好,幸亏是被这位达官捡到了,否则岂不白损失了一笔钱财。”
那妇人也顺理成章地收拾桌上的珠子。
尹正清却一手一按道:“且慢,这东西真是你的?”
那男子道:“自然是我们的,你从我们桌下捡起来的,不是我们的还会是谁的,这五颗珠子是我化了一千两银子买的,达官,回头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尹正清冷笑道:“你承认了就好办,我们保了四十颗明珠,在路上被人偷去了十颗,现在我正在追查失物呢。”
那男子怒道:“放屁,你是说我愉你的珠子?”
尹正清道:“不错,这就是-,还有五颗你藏到那儿去了?”
中年男子更加盛怒道:“你别耍赖,珠子上又没有记号,怎见得就是失盗之物,而且你失盗之後报过官没有?”
尹正清冷笑道:“镖客失盗报官,那多丢人,我要凭自己的本事找回来,所以才暗中查访,今天果然给我找着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道:“无凭无据,你凭什么?”
尹正清道:“证据有的是,我一共承保了四十颗明珠,失窃了十颗,还有三十颗,这是一个大财主化重金买来准备串成一条项链送给他夫人祝寿的。”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口袋,往桌上一倒,-面滚出一大堆明珠,灿然生光。
他指看道:“这四十颗珠都一样大小,光泽也相同,这个证据够了吗?”
满桌的珠光,将四周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那中年男子一掀衣襟,取出一柄光闪闪的匕首叫道:“姓尹的,你别装蒜了,咱们都是受鲁氏姐妹之邀,前来为高老爷子与她们的兄长报仇的,本来想到前面再收拾你,现在你既然看出来了,大家就在这里了断也好。”
那中年女子也翻腕取出一对牛耳尖刀,刀光闪闪,厉声地叫道:“大夥儿上呀,这小子身上的油水足得很,宰了他,不仅为鲁家兄弟与高老爷子报了仇,大家还可以发笔小财呢!”
给她这一叫,四周的人都纷纷地取出兵器,将尹正清与年羹尧围了起来。
一个虬髯大汉却道:“陈大嫂,听说点子很扎手,他们是什么新起来的燕京三侠,咱们料理得了吗?听说高老爷子也都栽在他的手里。”
那中年妇人冷笑道:“铁金刚,你怕死就别上来,回头分珠子的时候,别怨少了你一份。”
被称为铁金刚的汉子冷笑道:“陈大嫂,咱们是干什么的,为了钱财卖命都不在乎,但要讲究公平,你们两口子先暗地里下手摸走了十颗,那可太不够意思?”
中年妇人急了道:“你别听他鬼话,我们都是今天才缀上他们的。”
铁金刚冷笑道:“可是你的手帕里怎么就先有五颗呢?”
中年妇人说道:“连手帕都不是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里面会有珠子,否则还会不要吗?”
她的丈夫也道:“是啊,因为这不是我们预定动手的地方,我们才敷衍他一下,一定是这小子看出了我们的行藏。
才存心来找岔子,那块手帕跟里面的珠子都是他故意弄出来的,如果我们下手,还会只取十颗吗?”
另一个老者笑道:“这都不错,飞天夜叉俩口子行事伸手,骨头渣子都会吃得乾乾净净,那里肯只捞一部份呢?
不过陈大忠,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这批东西是怎么个分法,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你们俩口子要占一半,咱们宁可不插手,让你们俩口子独吞去。”
飞天夜叉陈大忠忙道:“翟老头,这次咱们是应鲁家姐妹之邀,为同道报仇的,事成之後,每人都有一千两银子的报酬,这只是附带的油水,何必认真呢?”
姓翟的老儿冷笑道:“你们懂得珠宝行情,别人也不外行,这批珠子每颗都在五百两上下。
有了这笔外财要不要那一千两银子都没关系,所以预先把话说清楚,一共是十九个人,分三十五颗珠子,怎么样也分不平均。”
陈大忠想想道:“这样好了,每人分两颗,我们夫妇俩算一份分三颗,这样公平了吧,何况这小子身上油水很足,说不定还有其他财物呢。”
这批人都是山东地带的绿林响马,见财眼开,听陈大忠的分配後,觉得还上算,於是才各举兵刃一哄而上。
尹正清与年羹尧早有准备,各撤长剑迎住众人厮杀起来。
由於在酒楼中,大家的行动都不方便,有桌椅等物碍脚,使他们的剑法施展不开,反倒吃了亏,只能挡住近身的攻击而已。
这批强盗的武功虽然不弱,私心却重,虽为财利所诱,却也知道对方不弱,谁都不想上前送死。
只是利用桌椅等障碍物,抽冷子进招,一击不中即退,还有在远处用飞镖袖箭等暗器偷袭的,倒是不易对付。
尹正清送孟丽丝上楼时,没提防楼下有变,因此把巨阙剑留在楼上,比刻使用的普通长剑,手下威力略逊。
还幸他与年羹尧眼明手快,内功练得很好,身上更穿了避刃的软甲,偶而照顾不到,暗器打在身上也不会受伤,所以还能支持。
同时他们在动手时,发现群贼中唯有飞天夜叉陈大忠夫妇的武功最高,他们用的都是短刃,出手极为凌厉。
再者那个铁金刚的力气最大,姓翟的老儿则最阴刁,其余的人倒还好应付,缠斗有顷,年羹尧边战边道:“四哥,咱们设法先把几个狠的打倒才行。”
尹正清也有同感地答道:“对的,就是那姓陈的两口子最难缠,你对付男的,我对付女的,咱们分头同时进击。”
约定後,两人剑光一紧,倏然银虹耀目亮起。
陈大忠夫妇俩觉得眼前一闪,知道对方长剑厉害,一退身以短刃作势。
陈大忠问他老婆道:“这两小子扎手,可要小心对付才是!”
他浑家“哼!”了一声,刃光下沉,展开一弯半圆,蓦向尹正清点进。
尹正清斜挪一晃,身形迅速变动,长剑一字当胸,横冲几步,手里剑跟着换成一条平行线。
陈大忠浑家的刃尖恰在这时点到,触着尹正清那一招式,短刃立即给弹了起来,劲道浑雄无比。
这女子一招落空,急速借势转身。
陈大忠手执短刃,疾扑年羹尧,上锁咽喉,下扫双足。
年羹尧一声薄叱:“来得好!”
他就地一跳,陈大忠的刃锋错过喉头,就像风一般,从他脚底扫过。
尹正清出手沉稳,年羹尧则自恃剑法了得,一剑急刺,陈大忠躲开了,剑身深入桌面。
一时还未及拔起,在尹正清剑下过招的女子却倏然一剑刺向他的腰间来,势子快到极点。
尹正清大喝道:“二弟小心。”
年羹尧不愧为名家之後,光听背後的风声已经知道有警。
尹正清的呼声才止,刀子也刺到了,他居然不闪不躲,身子微侧转了过来,用穿了软甲的肚子硬挨了一刀。
这软甲是大内秘制,以人发揉合金丝编成的背心一般,穿在身上毫无形迹,质地坚-,刀尖刺上去,根本不生作用。
而他肚子运气,内劲十足,一下子将对方的手顶得一偏一麻,控制不住身形,往前直撞过来。
年羹尧下手更狠,横里一掌削砍而出。
他的掌劲十足,掌缘如同利刃,又对准咽喉之处,硬生生将一颗人头砍了下来,尸身跟着倒向一边。
陈大忠见妻子被杀,目中火**光,探手入怀中掏了一把,正准备洒出去。
铁金刚见了叫道:“陈老大,你那金刚追魂沙是有毒的,千万别乱来,咱们自己人多。”
陈大忠咬牙叫道:“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杀了我的妻子,我非要他的命不可。”
举手欲洒,围攻的群贼唯恐波及,全部都卧倒下来。
年羹尧的位置则面对陈大忠,背靠着桌子,距离又近,想躲也躲不了,只好眼睁睁地等着。
鼓足了气,准备在必要时用衣服挡住头脸,硬挨了这一下。
陈大忠知道年羹尧的内功了得,这一把金刚沙如果伤不了他,他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劲运足,对着年羹尧,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出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动一下。
过了一会,尹正清道:“二弟,老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你看着,让我来收拾他。”
年羹尧急叫道:“使不得,这是有毒的。”
尹正清笑道:“毒怕什么,我就不信邪,我身上带着百毒不侵的灵药,还怕他什么毒沙。”
说着挺剑慢慢逼过去。
陈大忠的主要对象是年羹尧,见尹正清要过来,急声叫道:“你别过来送死。”
尹正清朗声道:“你敢,趁早放下手来,我饶你不死。”说着依然慢步的走了过去。
年羹尧不禁大急,叫道:“四哥,您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一点都沾不得。”
他怕尹正清受害,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挡住。
刚抢到尹正清身边,陈大忠看准这可以一举伤及两人的时机,手一抬,还未来得及张开,一道劲风由上而下。
将他的手腕斩落了下来,跟着一剑,将陈大忠劈成两截。
那正是孟丽丝手挺巨阙剑由楼上飞身而下。
年羹尧这才用手拍胸说道:“好险,师妹,幸亏你来得是时候,否则我们两人可惨了……”
尹正清哈哈一笑道:“二弟,我难道不晓得这玩意厉害吗?但僵局必须打破,老挨下去,你迟早会遭他毒手的。
而且我看见丽丝已经出来了,正在找机会出手,所以才吸引他的注意,免得他等不及待而先出手。”
年羹尧一怔道:“哦,原来四哥已经看见师妹出来的。”
孟丽丝道:“是的,他虽然看见我了,但他为了救你,也冒了很大的险,因为那时候我还没到达栏杆边,如果对方在那个时候下手,先遭殃的一定是他。”
她看年羹尧似乎怪尹正清投机取巧之意,才出言替夫婿辩护。
年羹尧连忙点头,说道:“是的,四哥救命之恩,我是十分感激的,我急的是四哥不应轻身涉险呀。”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我们是生死兄弟,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送命呢?即使没有丽丝,我也会设法替你解围的。
正如你刚才奋不顾身前来挡住我一样,好兄弟应该有生死患难相共之情,否则还算什么兄弟呢?”
年羹尧吁一口气道:“没想到这批贼徒身上有如此歹毒的暗器,咱们以後倒要小心了,对了,还有一大堆贼子呢,咱们别放过了他们。”
群贼却因陈大忠夫妇之死,一个个都寒了胆,早趁他们在谈话的时候,悄悄地爬在门口溜走了。
年羹尧说完话後,门口刚好有最後两贼徒在爬,听见年羹尧要找他们,站起身来,急如丧家之犬般地没命飞奔。
尹正清哈哈大笑道:“你们慢点走吧,我尹四公子剑下不杀无名之辈,你们前去转告蒙山的鲁家姐妹。
叫她们趁早解散山寨,改邪归正,一两天之内,我找上山去,发现她们还在那儿,我定然杀得寸草不留。”
贼人们都溜光了。
只剩下店家与几个不相干的食客,吓得瑟瑟直抖。
尹正清笑道:“你们别怕,赶快把尸体来收拾一下,我们还没吃东西呢?”
店家抖抖缩缩地爬了出来。
尹正清慢慢地将桌上的珍珠收起来,放进布袋中。
他笑着道:“乌合之众,到底不足以成事,我只用几颗珠子,便把他们的狐狸尾巴都给引了出来。”
年羹尧也笑道:“四哥的确高明,如果不是您来这一手,他们在前面不知设下了什么埋伏,虽然我们不会怕他,总是没有这么好打发。”
尹正清道:“话虽如此,但鲁家姐妹绝不会死心的,前途一定还会埋伏,我们得小心点。”
说着过去,将陈大忠身边的金钢追魂毒砂的革囊拿了起来。
尹正清不但从革囊中倒出一点毒砂出来闻闻,而且还挑了一点,弹在已死的陈大忠尸体上。
年羹尧看了奇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小心点,这玩意儿毒得很。”
尹正清微笑说道:“我晓得啦,我的兴趣是多方面的,对利用毒药也有相当的研究,所以我不会沾染上的,我知道江湖上有很多的秘方都是很高明的,正好藉此机会研究一下呢!”
毒砂在尸体上发作得很快。
没有多久,那具尸体已化为一滩清水。
像是个吹足气的皮囊,突然扎了个眼,慢慢地褪下一堆的衣服,发出触鼻的腥气。
孟丽丝与年羹尧看得脸色都白了,他们虽然知道这毒砂的厉害,却不知道厉害到这种程度。
年羹尧一咋舌头道:“师妹,幸亏你一剑及时砍下,否则我们这两条命是准报销了,难怪那些家伙一见他掏出毒砂就吓得爬在地下,敢情是真的厉害。”
只有尹正清十分高兴地道:“妙,真妙,简直比我想像中还高明,此行倒是收获不小。”
说着把那囊毒砂扣了起来,系在腰下道:“其实这东西并不可怕,因为那要皮肉接触才有效,打在衣服上全无用处。
刚才他不敢轻易出手,也是受了这限制,因为我与兄弟都仗剑护住面门,以我们的功力,大概还挡得住。”
年羹尧道:“如果是一个内力绝高的人得到手中就不同了,别说是衣服,全身是披甲他经不起一挨呀。”
尹正清微笑道:“话是不错,但不足为虑,如果内力到家的高手,飞花摘叶都可致人於死命,何必用毒砂呢?”
年羹尧想想也笑道:“不错,我是想得太周到了,真正的高手,连暗器都不屑使用,那里还要用毒砂呢?只有那些下五门的江湖人才有这种卑鄙的手段,今天那批家伙没一个够瞧的。
还是四哥揭穿他们的假面具做得对,如果我们如临大敌地对付他们,可真叫人笑掉了大牙了。”
尹正清摇摇头道:“这倒不然,凡事仍以小心为上,许多成名的高手,往往栽在一些无名小卒手里。
阴沟里翻了船,就是自视过高,我以为这些家伙,比高手还难缠,因为他们都是暗地里下手,令人防不胜防。
我要先发制人,也是这个缘故,试想我们如果在睡梦中,被他迎面洒来一把毒砂,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的。”
年羹尧钦佩地道:“四哥说得不错,看来四哥的江湖阅历并不比小弟差,甚且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尹正清道:“我这是第一次出门,江湖阅历是一点都没有,但这些事并不是阅历,是在平时养成的习惯,我处身一个环境复杂的地方,必须时时提高警觉。”
年羹尧点点头问道:“四哥,小弟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你主动去挑衅,上去就打也行了,何必先费许多唇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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