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朱箫喃喃道。
应了那句古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出生以来,一向顺风顺水,朱萧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无能为力。而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也撒手离开了。
憋闷,无人可倾诉,迷惑,茫然,悲伤,难过……
多种情绪,同时袭击了他。
他现在只觉得无所适从。从不知道,人活在世上,竟会有如此悲惨的时刻。
一旁的尘舞同情的道:“节哀。”
朱萧的拳头紧紧握起,狭长的双目,一片赤红,望着她。“尘舞,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吗?”
迎上这悲痛的眼神,尘舞心里似乎被撞了一下,一阵疼痛。“你……我……”
她不善于安慰,最后只好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别难过了。”
她的柔声细语,似乎起了点作用,那双清澈的褐色眸子,紧紧闭了起来。
阿二朝她招手,尘舞跟着他走出了大厅。
一阵悲恸欲绝的嚎哭,终于爆发出来。
“从小到大都这样,只在人后哭,人前从不掉泪。真倔强。”阿二摇头喃喃道。
尘舞低了头,听着里面痛苦的呜咽,心里像被绞了起来一般。
闻名的医圣,原来也像普通人一样,也有痛苦,也会脆弱。
她感觉自己冰冷的,荒芜的心,在一瞬间,被丝丝水流浸润,慢慢的恢复了温暖,变得更像是人的心脏,而不再像石头。
阿二看了眼尘舞,道:“箫儿交给你了。23年来,主人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23年吗?
尘舞尊敬的想着。
一两天,或许很容易。但是,23年~
的确需要无比的耐性,和伴随而来的孤独寂寞。
“我绝不会离开他。除非我死。”尘舞缓缓道,带着无比的坚定。
以前,不认识朱萧,她便说过这个誓言。然而,现在再次说出来,跟以前似乎不同了。
至于不同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
阿二目中涌起感激之色。“谢谢。不过——”他同情的看着那花朵般,却毫无表情的脸颊。“做影子,注定无法过正常的生活。你为什么选择?”
“每人都有苦衷。”尘舞背对他,不想继续。
阿二叹了口气,走开了。
山雾缭绕,渐渐的,尘舞似被围在了缥缈的尘雾中,她看起来像不属于这个尘世。
远处,偶尔一声鸟叫,越发衬托出此刻的孤寂。
影子~吗?
她抬起头。
天空灰蒙蒙,低低的云,压在头顶,厚重的令人无法呼吸。
她的眼神,似乎在痛苦的呐喊。然而,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孤独的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老人被掩埋在山的最高处。清新芳香的空气,终年流动。东方第一缕晨曦,也将照耀那片宁洁的大地。
回到朱萧公寓时,天色已晚。
门边,立着一曲线玲珑的**佳人。
“朱箫。”佳人迎了上来。
“美美?!”朱萧诧异的停下脚步。
美美紧紧抱住了他,道:“死人,这几天跑哪了?”
“哦。我,有点事。”望了眼尘舞,朱萧只觉得有些窘困。
“她是谁?”美美仿佛此刻才看到尘舞。
尘舞始终垂着头,没看他们一眼。路灯打在身上,她看起来有些落寞。
朱萧的心莫名一紧,下意识的掰开了美美的手。
“我进去了。”尘舞开门进屋。
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看着关上的门,朱萧莫名的惆怅。
当面对黑斗篷,面对黑衣男子时,两人的心,从未有过的贴近。近到一向独立的朱萧都不习惯,甚至排斥。
今天他痛苦得无法自抑时,也因为她的安慰,才令他自悲痛中缓过来。
但现在,他们却遥远得象路人。她表现得完全对他毫不关心。
“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女性柔软温暖的身体,令朱箫回过神。
他自哂的笑了笑。
既然尘舞根本不在意——不在意别的女人,不在意他。
那么,他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他赌气般的板过细如水蛇的腰,唇凑了上去。
半晌,两人气喘吁吁。
“去我家吧。”
然而,朱萧发现,以前喜欢的事,现在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是因为最近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吗,还是别的原因?
朱萧站在落地玻璃前,忽视身后美美哀怨的眼神。
就在这时——
“砰”!一只超大的蝙蝠,带着吞噬人的力量,撞碎玻璃,冲过来。
美美闷哼一声,晕倒。
朱萧往旁边避开,忽然手臂上一痒。一只锐利的爪子,带着细细的茸毛,在手臂上掠过。
还没惊呼出声,蝙蝠已经化为了灰烬。
一个熟悉的娇弱的身姿,不知何时,正站在破碎的玻璃前。风,扬起了她长长的裙摆和浅褐色卷发。
“尘——舞?”不知怎么,朱萧的心,莫名的惊喜。
尘舞,来的好快。她是不是一直在跟着自己?
一想到这个,他刚才有些沉重的心,在一瞬间,无比轻盈起来。
然而,相比他的高兴,尘舞却面无表情。
看了眼晕倒在沙发上的美美,她目中的神色更冷。
门外,是一条河,阳光灿烂,微风轻拂着河边的垂柳,几只黄鹂,在垂柳上吱吱喳喳的叫着。行人缓缓而过。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仿若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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