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刚从卫生间出来,朱箫就对菊道:“把她扶到**,她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尘舞打量着房间。“这是哪里?”
菊和朱箫对望一眼。
“一栋别墅,夜君带我们来的。”菊垂下头。
尘舞心一沉。昏迷前,她明明跟一群黑衣人打斗。
醒来,却看到了朱箫。
这只有一种可能,她早该想到的。
尘舞忍住怒气,看着菊,道:“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埃及?”
菊咬了咬唇,转开头,沉默。
“不能怪菊,她做得很好。是我不想离开。”朱箫深深的凝视着尘舞,叹了口气。
对上他的眼眸,尘舞身体晃动了一下。
相比他被夜君挟持,她宁愿自己受伤死去。
他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不让她战死,或者逃跑?
尘舞开始后悔跟夜君来到埃及。
虽然派了菊过来,让她通知朱箫离开埃及。
但万万没想到,夜君居然利用她引诱朱箫,并且真的引了出来。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你既已解聘了我,为何还要来?”
她脱口而出的话,像一根鞭子——一根长满了刺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朱箫心上。
朱萧目中的痛苦如此明显。
“那么,你又为什么叫菊来找我?”
两人彼此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言万语,又怎抵得过彼此的凝视?
既然不说都已明白,为何又要多说?
他来,只是因为他想来。她叫他离开,也只是遵从内心。
良久,感觉到血脉流动在加快,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向门边。
开门前,他低声道:“好好休息。”
他脚步有些飘浮,背影也充满了疲惫。为了给她医治,他已精疲力竭。
房里安静下来。
菊睨了眼尘舞黯淡的脸,迟疑了一下,道:“刚才你的话,会让朱医生很难过。”
尘舞没说话,但目中痛苦却更甚。
说那句话时,她何尝不是也很难过?
“他现在会瞬间转移的灵术,但为了你,他没有逃跑。”菊说完,走了出去。
苍白瘦弱的手,揪紧了床单,紧得连手腕,都跟着床单轻微的抖动。尘舞唯有死死咬住唇,才没有哭出声。
她只觉得心被人扔在地上,碾得粉碎。
“啧啧。”一阵唏嘘声。
夜君不知何时,正背靠着门框,望着她,眸子如一汪幽深的黑潭,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是嘲弄的。““要哭就哭,何必虐待床单?”
尘舞坐直身,神情恢复冷漠。“我承认,这次,你赢了。”
“你在怪我?”他漆黑瞳孔一阵收缩。
“难道不是你让他们攻击我的吗?”
她猫一般的目中流露出的敌意,让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痛。
他因这陌生的疼痛而怔住,过了许久,牵了牵嘴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跟着我,不也是为了替朱萧监视我?”
明知是事实,但说出来,还是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阵扯痛。
他们对视,用一种敌视的、警惕的眼神。
“我一定会让他逃走的。”她道。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眼中并没有生气,却充满了悲伤。
“你可以试试。”他面无表情的咧了咧嘴。“不过这个结界相当强,你的灵力在这里恐怕没有用。”
他侧身,一个30多岁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一直站在他身后,此刻走了进来。
“这是当地产的,生血的药物。”他说道。
尘舞却看也不看那托盘一眼。仍旧盯着夜君。
一股莫名的怒意,在心底酝酿,她竭力压制住。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眯缝起眼睛。“让我感激你?”
先是派人把她打成重伤,然后,又好心奉上药物。
“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她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永远也不会感激你!”
他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你可以不感激我。但这个药,喝下去总不是坏事吧。它不是毒药——我没必要下毒。”
他语气虽冷淡,然而目中的痛苦,却在苦苦压制中,不经意的愈发加重了。
他话声未落,“喤噹”一声,搁在桌上的托盘里的碗,被她随手撩倒。
碗里浓黑的汤汁,洒落在托盘里,顺着托盘,又滴落到了地面。
“我不要你这么好心。”她大声道,强迫莫名的心软,又变冷硬。
女佣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着汤汤水水。
夜君闭了闭眼,紧握双拳,转身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如水银盘倾泻在床前。
尘舞在宽大的**,翻来覆去。
失血过多,令她四肢冰凉。
现在,她开始质疑自己的作法——通过夜君接触灵王,为父亲报仇——这种作法对不对。
为了报仇,她不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但朱箫,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因此害了他,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无论她要做什么,在那之前,必须让朱箫走,离她远远的。
但是,怎样才能让他离开呢?
他是因为自己才没离开。
那么,让他讨厌她好了——她宁愿这样,如果可以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她而去。
一想到那双浅色眸子里即将因她而露出的悲痛,她的心便在一霎那,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然而,在这个深渊里,她的决心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慢慢睡了过去。
恍惚中,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搭着手腕,指尖传来的熟悉的暖流,说不出的舒服。
她张开眼眸。
一双浅色的眸子,正温柔的凝注着她。
然而,手腕上的温暖的触觉,却被轻轻收回。
她的记忆停留在温暖的触碰中,怅然若失。
“你已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今天还是要尽量躺着,多吃点东西。”
这是医生对病人说话的语气,然而,他的眸子用一种并非医生的急切,搜寻着她的。
她却扭过头,只用冷冰冰的后脑勺对着他。
他眼底一阵失望。“我今天要出去,为夜君治疗病人。”他顿了顿,看见她瘦削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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