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着窗外的雪,幽幽叹了口气。
夜君就在她叹息的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对于这个“未婚妻”闯下的祸,他不得不收拾残局,努力让那些人相信,自己事先并不知情。
他甚至还找来跟尘舞长相差不多的女人,用她的尸体代替尘舞,让大家以为,杀害灵王的凶手已死亡。
夜君倚在门边,注视着尘舞。
后者正望着窗外,丝毫未觉。
房里很安静,除了空调平缓的声音,别无其它。
为什么,他竟还无法杀了她?
他真的被灌了汤了吗?
这半个月,虽然没来看她,但对她的想念,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加重。
他每天都听医生对她的确诊,听到她无法救治的消息,都着急得完全无法做其他事。
半个月,医生已经换了100多个。仍然无法令尘舞转好。
他疯了一般,派人四处查找朱箫的下落。
别人以为,他是为了灵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着急的真正原因。
但是现在,朱箫已经找到,他又退缩了。
如果让朱箫治疗,她会很快康复,恢复成那新鲜娇嫩的状态,但同时,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朱箫有可能会用瞬间转移,把她带走。
眼前的女孩,即使将要死去,但那猫一般美丽的双眸中的倔强依旧,冷漠的神情依旧。
不,不能放开她!
就让她陪在自己身边,慢慢憔悴,然后死去吧。
起码,可以看着她。
作为灵王的继承人,一个毫无感情的冷酷的男人,夜君从不知道,人会有这么一种痛苦,这样身不由己的矛盾!
而一向冷静残酷的自己,竟会陷进去,明知道万劫不复,却还是身不由己。
手指掐进了木制的门框上,在那里印下了一个深深的指印,他轻轻叹了口气。
尘舞因这一声息而转过头。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碰。
没人说话。还是那样安静。
但这一对视,却让他的心激起千层风浪。
她的眼眸,黑眼珠占据了2/3的位置。它们为什么要长得那么美?
一对上那双眼眸,夜君完全像中了魔术般,毫未察觉自己已经走了过去。
直到他冰冷的指尖,触上温热的脸颊。她偏头躲开,他才回过神。
“你不该救我的。”避开他的凝视,她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冷,但语气却明显的软了下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对,我本该让你死掉。”
他空着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只觉得心底就像这手一般,一片冰凉。
一阵怒意,翻涌上那双墨黑的眼眸,他喃喃说道:“原来,答应我的求婚,只是因为这样吗?”
那薄薄的唇角,稍稍牵起,勾出一个自嘲的笑,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却充满着一种深深的,无法言说的悲哀。“只是为了刺杀我的父亲?!”
尘舞怔怔望着他。
那一向只有淡漠的冷酷的脸上,本不该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然而,这个高傲的男人,真的露出这种神情——被背叛的悲伤,对自己的绝望,还是不被重视的难过?
说不出来,但却令她不由震撼得一时无法言语。
眼眶一热,脆弱的泪滴已快要掉下来。她闭上了眼。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的手终于伸出来,紧紧钳住了那两只纤瘦的手臂。眼中完全被怒气所淹没。
他的手很用力,尘舞感觉自己的手臂就像两根火柴棍,几乎要被捏碎。
然而,她既不挣扎,也没有动。只是睁开了眼,直望尽那双黑眸的深处。“对不……”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永远也不要。”他打断她,双手一用力,把她拉进自己胸前。
他的手压在她脑后,那样紧,紧得生病的尘舞根本无法挣脱,紧得几乎要把她压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你知道,我最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话。”他咕哝着,低头吻在了她额头。
灼烧的唇,长久的贴在那稍烫的前额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焚烧吞噬。
这长久渴望的身体,瘦弱得像只猫,却比猫还更倔强。
直到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挣扎,却反而依偎进他怀里,手臂无力而毫无生命的垂落在身体两侧,颈子也呈现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软塌。
夜君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的情不自禁,居然令她窒息。
长久以来的担忧一下子变成事实,夜君再也无法忍受,大吼出声。
尘舞的意识由于这一声吼叫而稍稍恢复。
她感觉两边的手臂被他捏得连骨头都要碎了。
“痛……”她低声呢喃,再次陷入黑暗前,他听到夜君歇斯底里的叫喊。“来人,快来人!把朱医生叫来……”
朱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尘舞脸色灰白,嘴唇青紫,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落两道突兀的弧线。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像猫,——一只快要死掉的赢弱的,瘦骨嶙峋的猫。
朱箫本是个不轻易掉泪的人。
他本就俊美得接近甚至超过女人,所以性格恰恰相反,才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
他从不在人前掉泪,也从不示弱。面对越强大的人,他会变得更强硬。
但现在,泪水已经在不觉中,无法控制的打湿了他的长睫毛。
望着仰躺在夜君怀里的尘舞,他知道,他应该尽快医治。但却完全无法挪动脚步。
尘舞,他的尘舞,快要死去了。
她一定经受了难以忍受的折磨,因而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她身边的,他只知道,当医力通过自己的手心,输入她身体里的时候,他才终于魂魄归位。
她身体内部的情况,比想象中还更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悲惨。
朱箫都不知道,这样子她竟还能活到现在。
不过,他来了,一切都好了。
握着那毫无一丝肉的手,他下意识的捏紧。
这次,他决不再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