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向来是容不得丝毫的犹豫与踌躇,但凡要是犯了此条,那一准要遭惩罚,此乃不易之真理,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例外,很显然,当断不断的后果是萧无畏所无法承担得起的,败可以,不战而逃却向来不是萧无畏的风格,要战,那就战罢!
“全军突击,杀贼,杀贼,杀贼!”
萧无畏向来就是个狠人,骨子里最不缺的便是冒险的精神,眼瞅着己方颓势渐显,萧无畏自是知晓下决断的最后时机到了,这便重重地一击鼓,借着鼓面的反冲之力飞跃而起,如大鸟般掠过数丈之距,落在了马背上,顺手取下得胜钩上的长枪,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大吼一声,下达了出击令,一拧马首,纵马便向着战场核心冲杀而去,一众大胤军官兵见状,自是不敢违令,纷纷嘶吼着冲向了混乱一片的战场。
杀,再杀,还杀!萧无畏压根儿就没管身后的将士们是否跟在身后,纵马如飞中,手中的大铁枪轮将起来,左挑右刺地将迎面遇到的吐蕃军一一挑杀,无论当面之敌是步卒还是骑兵,无一人可挡萧无畏之锋芒,人马过处,尸体陈横,只一个冲锋间,枪下已多了数十亡魂。
“殿下来了!”
“殿下出击了,杀蛮子啊!”
……
原本已是疲于应对的大胤军官兵一见己方的帅旗出动,自是知晓萧无畏已冲上了战场,士气顿时为之大振,不单稳住了颓势,甚至反倒将吐蕃军杀得狼奔豕突,战局竟就此因萧无畏所部的出击而出现了丝逆转之趋势。
“看,快看,殿下的帅旗动了,开城,我等杀将出去!”
德阳城南城残破的城门楼顶上,李明新、王志等几员大将挤在一起,远眺着远处战场的动态,只是因着距离稍远且战场上尘土飞扬之故,并无法看得太真切,然则萧无畏的帅旗前冲之情形却是依稀能见,一众将领见此,皆不由地激动了起来,这其中就数燕铁塔最沉不住气,急吼吼地嚷了一嗓子,便要跳下城门楼。
“燕将军且慢!”一见到燕铁塔冲动如此,李明新可就急了,忙一伸手,拦住了亚铁塔的去路。
“哼,尔欲作甚?尔不敢战,某自去!”燕铁塔一来与李明新并无深交,二来么,也不怎么瞧得起李明新降将的身份,对于萧无畏将城守的大权交到李明新手中,心里头并不太服气,此际一见李明新伸手相拦,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眼珠子一瞪,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燕将军,殿下有言在先,雷虎将军午时不到的话,我军方可相机而动,而今离午时尚有数刻,非是开城出战之良机,还请燕将军慎行。”李明新自是清楚燕铁塔等人都是燕王府旧人,一个个都傲气十足,对于自己掌了军权也就是面服心不服而已,自是不会过分计较燕铁塔的态度之恶劣,这便面色沉稳地解说了一番。
“等,还等,再等下去,这仗哪还有我等的份,等个毬毛的,要等尔自个儿等去好了!”燕铁塔火爆脾气一上来,哪管李明新是城守,跳着脚便吼了起来。
“俺看中,左右也不差这一刻,早些出击也能帮着殿下一些。”刘鹏显然跟燕铁塔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些天来一直被吐蕃军压在城中狂揍,心里头早就火大了,巴不得能杀出去,大砍大杀上一回,这便跟着燕铁塔闹腾了起来。
城中四将里两个闹着要战,这局面显然便有些子失控了,即便是站一旁不出声的王志,其脸上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李明新可就真的有些子急了,不管不顾地伸手从怀中掏出萧无畏留给他的印信,高高地举了起来,沉着脸道:“殿下印信在此,尔等休得妄言!”
“你……哼!”燕铁塔一见到李明新将萧无畏抬了出来,脸色登时便难看到了极点,怒哼了一声,耷拉着脸,别过了头去。
“燕将军,非是李某怯战之故,城中如今只有三千余能战之士,此际纵使全出,也于战局无补,然,若是雷将军未能及时赶至,我军则是殿下安然脱身的唯一希望,但消我等攻得凶,势必可分蛮子之兵,乱其军心,为殿下之退兵取一线生机,此情此心,还请燕将军三思。”李明新也是强悍之军人,一见燕铁塔如此作态,心中自也来了气,不过为了萧无畏的重托,李明新还是耐下了性子,婉言解说了一番。
“不错,李将军所言有理,铁塔,小鹏子,尔等都不要闹了,再等等看罢。”王志的兵略虽不及李明新,可为人相对稳重,此时听李明新说得有理,自是站出来支持道。
燕云祥与白长山这两大侍卫巨头都不在,王志便是一众侍卫中官职最高者,他这么一表态,燕铁塔与刘鹏自是不好再闹腾下去,可也都没向李明新低头,只是各自沉着脸,继续远眺五里外的战场,城门楼顶上的气氛一时间颇有些子令人压抑的沉闷。
“赞普快看,南蛮子帅旗动了!”
“赞普,南蛮子撑不住了,末将请命出击!”
“赞普,末将愿去取了萧无畏的狗头!”
……
萧无畏的帅旗一动,不单城头上的李明新等人注意到了,吐蕃中军处的一众番将们也全都发现了此景,全都就此振奋了起来,乱纷纷地请战不已。
“不急,让那小儿多猖狂上一阵,等南蛮军疲了之后,一举可破此獠!”赤松德赞素有知兵之名,自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尽管诸将纷纷请战,他却并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萧无畏这等孤注一掷的做派,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冲杀上一阵之后,势必锐气耗尽,再难为续,到那时,只消己方大军一个冲击,便可全歼对方,此时出击的话,因着萧无畏所部尚未深入乱战中之故,有为时过早之嫌,万一要是将萧无畏吓跑了,那不免有些子得不偿失。
“赞普英明!”
吐蕃诸将虽有心即刻出击,可一见赤松德赞另有算计,自是不敢再进言,各自称颂了一番之后,接着观战了起来。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大胤军将最后的预备队投进了战场之后,一开始固然是杀了吐蕃军一个措手不及,占了不少的便宜,一举扭转了被动的局面,可也就仅此而已,随着自身冲击力的减弱,战事很快又成了僵持之势,双方加起来十余万人在广阔的战场上杀得个难解难分,兵力居于劣势的大胤军并无一口气就此击溃已投入战圈的七万吐蕃军之能力,战局依旧是个胶着之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太阳渐渐已将将升到正中,午时将至,酣战了近一个时辰的大胤军露出了疲态,虽尚能坚持奋战着,却始终无力打破僵持的局面,形势对于萧无畏所部来说,已是不利到了极点,这一点不单正在疯狂厮杀着的萧无畏心中有数,正在中军处观战的赤松德赞也一样清楚得很,对于赤松德赞来说,大胜的战机终于出现了!
“众将听令,全军……”
赤松德赞子志得意满地扬起了手来,正准备下达全军出击的将令之际,突见一骑报马疯狂地冲了过来,不由地为之一愣,下到半截的命令也就此停了下来。
“报,禀赞普,成都方向出现大批敌骑,据查,是南蛮子的神骑营,还有为数不少的大理骑军,总数约有五万以上,正向此处杀来,勿阳将军已率部迎击了上去,请赞普明示!”报马疯狂地冲到了中军处,一见到赤松德赞的面,立即滚鞍下马,单膝点地,紧赶着禀报道。
“什么?大理骑军?这如何可能!”
赤松德赞怎么也没想到大理骑军居然会跟神骑营搅在了一块,这一惊之下,下巴险些就此掉了地,又气又急地吼了起来。
“回赞普的话,确实是大理骑军,敌骑来得极凶,勿阳将军等不及赞普之命,已率本部两万骑军前往迎敌,敌众我寡,还请赞普即刻派兵增援。”一见赤松德赞失态若此,报马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便详细解说道。
“该死!”
赤松德赞进兵川中乃是应了剑南萧挺所请,说是三家合力共抗大胤,不过么,赤松德赞心里头却存了借机吞并川中的念头,这才会故意在德阳这么个小地方磨蹭了下来,为的便是让剑南、大理两方与大胤军打个两败俱伤,他也好就此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却万万没想到本以为很容易便能拿下的德阳小城居然是根硬骨头,啃了如此久,不单没能顺利拿下,反倒被磕掉了几颗大牙,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全歼萧无畏所部的良机,却不想视为盟友一方的大理军居然跟着大胤军一道向自己杀了来,这可把赤松德赞给气坏了,忿怒地骂了一嗓子,心里头满是要杀人的冲动。
“禀赞普,勿阳将军兵少,恐有闪失,若是大营就此丢了,我军纵使胜了此战,亦难有安身之所,末将请命前去增援勿阳将军。”大将木黎见赤松德赞光顾着发怒,却半天都没拿出个准主意来,心急之下,不得不站出来进谏道。
“嗯,好,尔即刻率本部兵马前去会合勿阳。”被木黎这么一劝,正在气头上的赤松德赞立马醒过了神来,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木黎的请命,紧接着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其余诸将即刻各归本部,随本赞普杀上去,出击!”
赤松德赞决心一下,各部吐蕃军立马开始了调动,除木黎所部的两万骑兵向后飞驰而去外,其余四万吐蕃步骑开始了前压,准备杀进战场,打算给萧无畏所部来上最后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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