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死。”
不掺杂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自空**的金銮殿门槛处飘掠响起,令得本就面色惨白的冰凌娇躯猛然一颤,苦涩的眼泪混杂着呜咽声落了下来,在坚硬的青冈石地面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因为父皇的死,冰凌可谓完全沉浸在悲恸之中,她不知道,夜痕为何要杀他的父皇,眼神空洞绝望的望着身首分离的父皇,她的心脏犹如被世间最为锋利的刀锋狠狠划过,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内心深处蔓延开来。
“夜痕,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身子,脚步一个不稳险些栽倒下去,不过冰凌丝毫没有功夫去顾及这些,小跑着来到金銮殿大门处,娇声呵斥道。
对于冰凌的娇喝声,夜痕置若罔闻,脚下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伐,朝着远处走处,在他看来,既然罪魁祸首已死,那么他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他自认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对于血洗皇族,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 找到失踪的父亲以及大姐夜雪、表妹夜苓儿。
第二, 与语嫣相见,完成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虽然夜痕心中是这么想的,也并不代表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沉浸在伤痛之中的语嫣,自然是没有办法考虑得如此全面,她忽略了一点,夜痕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夜痕,你给我站住!”美目泛着盈盈水气的盯着夜痕离去的背影,冰凌贝齿紧咬着红唇,片刻后,娇声厉喝道。
“太可恶了。”
见夜痕兀自没有半点理会她的意思,冰凌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些许怒火,原本空洞的眼神,几乎是在顷刻间噙满了怒火,她轻迈着莲步,快速追上夜痕,只身挡在他的面前,忿忿的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望着一副咄咄逼人姿态的冰凌,夜痕微微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中,飞速掠过一抹厌恶的神色,无情的讥讽道:“冰凌公主果然是娇生惯养,脾气从小就被宠坏了吧。”
听夜痕这么一说,冰凌苍白的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绯红,她狠狠的咬了咬银牙,妙目圆瞪着看向恢复先前黑发模样的夜痕,娇斥道:“夜痕,你没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你只需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父皇,他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冰凌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在她眼里,父皇除了偶尔对她责骂以外,向来都是那么的和蔼,气度在男子中也是显得最为宽大,她实在不敢相信,父皇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乎心底自然是满载着与夜痕对峙的勇气。
目光噙着些许冷意的望着一脸无知的冰凌,因为此事,他对冰凌的印象瞬间降至了最低,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不耐:“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有搞清楚就在那大声责问我,皇族的公主,你就那么的不堪?皇族也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蛮横不讲理的人,才会演变
成如今的局面。”
夜痕的话语听上去看似平淡,但其中弥漫的火药味,却是十分的浓烈,这不禁让得冰凌脸色一阵发青,心里的底气,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然而,只要一想到父亲的死,冰凌被夜痕那番话削弱的气势再度回涨了上下,紧咬银牙,娇斥道:“就如你所言那样,皇族十分的不堪,这也不该是你对我父皇痛下杀手的理由吧?”
瞧见冰凌没有半点打算善罢甘休的意思,夜痕也是懒得与她争论什么,嘴中冷冷的哼了一声,旋即迈开脚步,从冰凌身旁饶了过去。
“你…”夜痕的这一举动落入冰凌眼中,将她气得牙根直痒痒,眼下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强行压下怒气,忍气吞声的哀求道:“夜痕,我求你了,告诉我你杀父皇的原因。”
冰凌自小就冰雪聪明,逐渐恢复冷静的她,也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拿生死阁那一天说事,她就敢打包票,夜痕绝不是那种嗜血如命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赠予自己活血丹。
“呵呵,终于意识到什么了嘛?”听得冰凌一瞬间软了下来的语气,夜痕前行的脚步忽然一顿,淡淡的问道。
“恩。”冰凌点头应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可以。”夜痕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在冰凌略有些惶恐的目光中,缓缓转过身子,沉声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他该死,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夜痕说出这番话,自然是为冰凌着想,看得出来,冰裂的形象在冰凌心中还是十分高大正义的,他不想去破坏少女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就算她认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也好,他也要留给少女一个活下去的动力:找他复仇!
其实,此时的夜痕,脑海中同样是乱糟糟的一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就好了吗?都当着人家的面把她父皇杀了,还有什么必要去做好人?这个烂摊子,他居然想都没想的就收下了。
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即将彻底决裂,夜痕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失落……
“他该死……”夜痕冰冷的回答,在这一刻犹如暮鼓晨钟一般,在冰凌脑海中悠扬的传**而开,令得她娇躯剧烈的颤抖起来,是她看错了人,夜痕就是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一直以来,都是她看错了!
少女心中的梦,被呈现在眼前的事实,击打的支离破碎,原本在她心中,夜痕是一名温存与狠辣并存的男子,对敌人狠辣,对朋友温和,就因为夜痕之前的一句话,他的形象在冰凌眼中已是完全颠覆。
“夜痕,是我看错你了。”冰凌无比绝望的抽噎着,从这一刻起,她发现整片天幕都是灰暗的,眼前所见景象也皆是灰白无色的,娇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双腿一软,竟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贝齿紧咬着红唇,殷红的鲜血,自红唇上沁了出来。
夜痕目光同情的看
着悲伤欲绝的冰凌,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冰凌不过是战争的受害者之一,她无力挽回痛失亲人的局面,就如夜痕那般,在面对命运车轮的时候,任何人都无力扭转,只能顺其自然。
原本他以为重生之后的自己,有着足够的实力去挽救家族灭亡的命运,可最终依旧落得如此下场,回想着族人被屠戮的场面,他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绞痛,嘴角处不禁流露出一抹自嘲与苦涩,心头暗叹道:“我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想到此处,夜痕的内心世界瞬间陷入了迷惘,既然家族悲剧的发生他无力阻止,那他接下来还能改变些什么?
虽说父亲与大姐、表妹仅仅是失去了踪迹,但夜痕认为,他们三人恐怕凶多吉少,他的命运因为血瞳而改变,可族人的命运却并未发生任何变化,充其量不过是改变了死亡的方式,死亡的时间,死亡的地点……
家族的命运夜痕无力挽救,那么他与语嫣之间,是否一如以往那般……
“语嫣。”夜痕呢喃自语,在赤果果的事实面前,他感到了害怕,感到了无力,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同一时刻,不同的两个人,背负着不同的命运,承受着一场沉重的负担,他们就是夜痕与冰凌,从今往后,他们之间注定会成为宿敌,直到有一方死去……但这都该是以后的事情了……
两名本该享受着美好青春的少年,不幸被卷入这场杀戮的纷争之中。
“夜痕,你不该杀死我父皇的。”稍微平复心情的冰凌,纤纤玉手将娇躯从地面上缓缓撑起,随后冰冷的出声道,望向苍白的俏脸上,同样是满布着冰霜。
“那你能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吗?”夜痕沉声问道,略显苍白的清秀脸庞上,如今写满了疲惫,命运的车轮,将这名年仅十七的少年,折磨的心力交瘁,痛苦不堪。
“可…”冰凌刚欲开口,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语塞了起来,一时之间,她竟是寻不出理由来。
冰凌语塞的模样,一丝不差的落入夜痕眼帘之中,当下便是苦涩的摇了摇头,在抛出一句话后,脚掌猛的一踏地面,身形如破风之箭般飙射而出,迅速消失在了冰凌视线之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都被命运作弄了……”
美目出神的望着夜痕离去的背影,冰凌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娇躯如同暴风雨下摇曳的弱柳,随时都有折倒的可能。
两人本该因为此事结成死敌,可偏偏造化弄人,命运再次愚弄了他们。
在经历了父亲的死亡与朋友的“叛变”后,失魂落魄的冰凌抬起彷如注铅一般沉重的步伐,向着金銮殿走去,不知何故,今日的皇宫,一片死气沉沉,这让她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惊慌。
就当冰凌迈入残破金銮殿的一霎那,她惊讶的发现,父皇的尸首尽是消失不见了,冰冷的地面上,只残留下一缕升腾的黑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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