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眉心微微一跳,只作没听懂若华话中的暗示,握住她冰冷的手轻拍道:“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置身事外,不管你的。说到底,在外人眼中四海龙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已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哪一家出了事,则另外三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便不为别的,只看在咱们多年的姐妹情分上,姐姐们也会护着你安然无恙的。”
瑞珠和素锦亦跟着附和:“不错,左右咱们讨厌辛夷也不是这一日两日间的事,若真的东窗事发,大不了咱们四个一起到玉山认罪去。我就不信,难道王母能为了一个辛夷就怒斩四海龙宫的四位公主不成?她一个上古尊神,总要顾忌些仙界的言论吧?”
都说瑞珠和素锦一贯行事没大脑,但这次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几分见地。诚然位高者尊,但更忌讳人言可畏。
而原本惊惶不安的若华,在听见这一句后,脸上神色稍安,到底被安抚了下来。她满眼噙泪地望着翩翩等人,感动道:“多谢三位姐姐这样维护我,若华实在是感动得无以为报。”
说罢,作势就要欠身跪下去。微垂的目光,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教人捉摸不透。
翩翩等人浑然不觉,连忙扶住她的手,满脸疼爱道:“傻丫头,你原本就是我们的小妹妹,我们作为姐姐的自然要维护你。眼下最大的难题,还是该想一想要如何应对辛夷的邀约啊。”
瑞珠和素锦面面相觑,倒也说不出什么好对策来。她们两个一向娇生惯养,说起闯祸是能手,但说起收拾烂摊子,却是全然不会的。
自然,翩翩亦不指望她们两个,遂看向若华道:“若华,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作为四人中的大姐,翩翩自认对这三个妹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瑞珠和素锦是天生的享福命,娇惯任性,却无成大事的头脑,反倒是年纪最小的若华一向温柔沉默,看着怯弱不堪,但遇事时却颇有几分心狠手辣的风范,也更能帮衬着自己一二。
例如那日玉山放冷箭一事,瑞珠和素锦便
没胆子动手,倒是看着胆小怕事的若华给办成了。只是如此一来,倒也让她对若华多了几分注目,暗暗心惊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妹妹会否才是心机藏得最深的那个。
若华低着头,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温顺道:“姐姐知道我素来是个最没用的,遇见这样的事吓也吓死了,哪里还能有什么主意?一切,我都听姐姐的吩咐就是。”
翩翩的目光似有些复杂,试探般问:“你果真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么?我瞧着那一ri你射箭的样子十分冷静,倒像是一夕之间变了个人般呢。”
若华心下一惊,知道翩翩只怕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当下挤出几滴眼泪道:“姐姐千万莫提当日的事了,说起来妹妹至今想起还觉得后怕不已呢。当时弯弓射箭后,我的手就一直在发抖,回了龙宫后,心情也是许久才得以平复下来。”
见她如此,瑞珠和素锦纷纷上前去宽慰,倒是翩翩站在一旁颇有些沉吟不定的意思。但片刻之后,她也很快扬起笑脸道:“傻妹妹,事情都过去这样久了,你还害怕些什么呢?只要你不说,我们三个不说,谁也不会知道是你动的手。再说了,你这样胆小怯弱,来日辛夷面前可不得露馅么?快别哭了。”
若华抬起头来,任由她为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目光盈盈如小鹿般惊惶,忽然握住她的手跪下道:“姐姐,若华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但若华只有一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姐妹四个的前程着想,断没有自己的私心,求姐姐千万要相信我。”
翩翩吃了一惊,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改,连忙搀扶了她起来嗔怪道:“傻妹妹,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姐姐自然是相信你的,你也得安心才是。”
若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许久方似松了口气的样子,低头诺诺答是。
翩翩含笑不语,心中到底起了一丝疑心。
倒是瑞珠和素锦在一旁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纳闷道:“咦,翩翩姐姐、若华,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怎么我们一句也听不明白
啊?”
翩翩转头含笑睇了她们一眼,嗔道:“你们呀,成日的胸无点墨,随性而为,我真是不知道该骂你们好,还是羡慕你们好了。”
素锦最是活泼,吐了吐粉舌,过去抱住了翩翩的手臂,嬉皮笑脸道:“姐姐这话一听便是在骂我们两个蠢钝如猪呢,我们可听得真真儿呢。”
“去你的。”瑞珠先啐了她一声,亦忍不住满脸笑意:“你自认蠢钝如猪,可别拖着别人下水,我可和你不一样。”
素锦大笑:“你们听听,她可不是急了,正应了那一句话,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哈哈……我看,她倒比我还不如呢。”
一场暗潮汹涌的危机在素锦和瑞珠的嬉闹中渐渐瓦解,倒透出几分难得的轻松温馨来。
翩翩她们走后,若华觉得有些疲累,正想躺下歇一歇,谁知却见虾兵蟹将走进来恭敬道:“四公主,龙王请您过去。”
自打出生以来,除却逢年过节的宴会,若华便甚少与自己那位尊贵的父王碰见,似今日这般的传召更是罕有。是以听见禀报的瞬间,她不由怔了怔,片刻后才道:“我知道了,你们且先回去禀告父王,就说我洗漱一番随后就到。”
待遣走了他们,若华还不待说些什么,就见平素伺候她的乳娘上前来欢喜不迭道:“哎呀太好了,龙王第一次传召公主,想来是为了九天玄女特邀您往玉山做客一事。如今公主终于得了玉山高徒的看重,一朝扬眉吐气。如此一来,就是龙王也少不得会对您多几分看重,往后您的日子就会渐渐好过了。哎呀,想到这儿,老奴就说不出来的开心啊。”
原来,四海龙王膝下虽都有一个女儿,但却并不是每一位龙王都将女儿看得如珠似宝般疼爱。其中,尤以北海龙王对男女之别看得最重,一向便对若华很是冷淡。为了能在龙宫中谋得一席立足之地,若华多年来不得不谨言慎行,扮演一个沉默懂事的贤良人,讨好其余三位公主,与诸位仙友交好。个中心酸,也唯有多年陪伴她的乳娘才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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