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才出口,就遭到了素锦冰冷的否决:“瑞珠姐姐,你这又是出的什么馊主意?你忘了若华与那辛夷激an人交好了么,以她对那激an人的忠心,如何肯反过来帮助我们?”
“不,她会肯的。”经过深思熟虑后,这句话却是翩翩说出来的。
迎着瑞珠期待的目光,还有素锦困惑不解的目光,她缓缓道:“从前的若华一心贪恋玉山给她的荣华富贵,或许不肯帮我们。但眼下她已成为众矢之的,不仅天界众仙对她嗤之以鼻,只怕玉山那边也容不下她了。在走投无路的情形下,她唯有寻求最后的一根浮木庇护。而我们,无疑就是她最后的救命浮木。若非如此,以她的性子,今日又怎肯求上门来?”
瑞珠心悦诚服地拜倒:“姐姐英明,做妹妹的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翩翩转首对她报以意味深长一笑,“妹妹过谦了,倘若你真是愚钝不堪,如何又能提出要我暂时放下成见与若华合作的话来?说起来,倒是做姐姐的要感谢你才是。”
破天荒的,以翩翩的骄傲,竟肯真的还礼相谢瑞珠。
瑞珠满脸惶恐,连忙拦住她道:“姐姐折煞我了。我原是一点子愚见,说出来还怕姐姐笑话我呢,可当不起夸奖的。能为姐姐分忧,已是瑞珠心中最大的安慰,旁的可什么都不敢奢求。”
翩翩亦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那么,我记下你的心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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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华意识初初复苏时,只觉得周身酸痛得很,尤其是膝盖处如千万根针扎般刺痛,恨不能一刀剜了它们,一了百了。眼帘重若千斤,她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努力挣扎了半日,好容易才能微微眯开眼。
耳畔传来侍女们慌乱的脚步声,一叠声地喊:“快,快派人去禀报大公主,就说北海龙宫的若华公主醒了。”
待若华睁开眼睛,神志逐渐清明时,翩翩正在侍女的搀扶下疾步行来,她
满脸喜色地俯身问:“好妹妹,你终于醒来了。身上可感觉好些了么,觉得哪里疼痛没有?”
若华张一张嘴,只觉得嗓子干槁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地吐字:“水……水……”
翩翩立时明白过来,回头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一个个的都是死人么?若华公主醒了要喝水,你们还不快去倒杯温水来。”
屋内复是一阵兵荒马乱。
待侍女倒了水端来欲喂给若华,却被翩翩给亲自接了过去,她道:“下去罢,本公主自己来。”
说完,她抽出帕子系在若华脖颈处,将水杯凑近她的嘴唇,温柔道:“慢些喝,小心呛着。”
这般温柔细心,与昨日的冷漠责难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莫说若华看傻了,就连屋内的侍女们亦是面面相觑的惊奇。但好在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好奇归好奇,多余的话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
若华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虽然嗓子如火烧般难受干凅,却不敢张开嘴来喝水,
“妹妹怎么了,不是说渴了么?眼下姐姐亲自喂你,怎地反倒不喝了呢?”翩翩神色困惑,语气温柔得彷佛能沁出水来。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若华,很快她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勾唇冷笑过后,她旋即带了一丝愧色道:“我知道了,原来妹妹竟在担心这个。傻妹妹,虽然我之前气恼你与辛夷交好,但那终究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数千年的姐妹情谊,难道我真能如此狠心一朝抛弃么?只是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妹妹竟会误会我这般深,竟以为我会在茶水中下毒加害你。若华,倘若我真的这般想,则不必延请名医来医治你,更无须担心受累这一天一夜了。”
说罢,她微微侧首,恰能清晰瞧见眼角的一抹莹然之色,配合着肩膀的耸动,更是演得入木三分。
但也托她一番解释,终于使得昏睡一天一夜的若华神志清醒起来。不错,即便翩翩恨她入骨,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她性命的。倘若这个节骨眼上,她死在了南海龙宫,只怕翩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干系了。
这世间,对你温柔关切的人未必是心存善意,对你凶恶的
人也未必是一心想置你于死地。眼下帷幕已拉开,翩翩更已换装粉墨登场,她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舞台上唱独角戏。
嘴角轻扬,若华已是满脸的愧疚之色,轻轻伸手覆在翩翩的手背上,虚弱道:“姐姐,姐姐我错了,我该死。无论姐姐如何罚我,若华都绝无怨言。我只求姐姐千万不要这般为我伤心难过,否则若华纵死也不能赎罪了。”
女子修长的手指按在若华的唇上,嗔怪道:“你这丫头,说话总是这样没轻没重,好好的赌誓做什么?姐姐心里啊,只盼着你能早日好起来,如此才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若华轻轻点头,眉宇间总衔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低头道:“姐姐,你果真不怪我了么?我从前那样糊涂,错信激an人,你果真肯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当我是姐妹么?”
在她看不见自己神情时,翩翩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漠,但她很快扬唇笑道:“傻妹妹,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你还有什么可不安的呢?好了,眼下你先听话将温水喝下,待好一些了,你我姐妹再叙昔日情谊也不迟。”
若华便再也没有多话,只是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将水饮尽。
翩翩含笑问:“还要再来一杯么?”
若华诚实地点了点头,很快又道:“姐姐,这等粗活交给侍女们去做就好了,怎敢劳烦姐姐亲自动手?若华原是待罪之身,得姐姐如此厚待,心中实在坐立难安。”
这话倒是正中翩翩的下怀,她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便是偶尔做戏,也觉别扭得很。眼下难得若华自己提出来,她自然乐得成全。
女子蹙眉道:“这,这怎么好?我先前对妹妹那样过分,原想弥补一二的。”
若华如何看不出来她的心思,遂含笑道:“来日方长,便是有心弥补也不在这一件事上,姐姐又何须介怀?再说,姐姐肯宽宥若华先前的过错,便是对若华最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敢奢望太多?”
如此推脱了一下,翩翩便也就势答应了,只是冷声郑重嘱咐那些侍女要好生侍奉若华,不得怠慢。
一场姐慈妹恭的戏就此完美落幕,但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便唯有各人心中才最清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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