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寿宴,不过是一个幌子,这原本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杀局。然而即便如此,瑶姬作为主人家,王母已然先行离席,她却是万万走不得了。
只是辛夷大病初愈,原就精力不济,眼下闹了这么一场,越发全身无力发软。瑶姬见她面色发白,便明白了几分,遂道:“妙凝,你家主子只怕是气着了,此处人多喧哗,你且扶她回去歇息。”
辛夷却蹙眉道:“可是,今日终究是你的寿宴,我作为你的好姐妹怎好提前离席?”
瑶姬微微一笑,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既然是好姐妹,便该知道有些时候无须和我客套见外。我晓得你累了,回去罢。可不能因了我一个小小的生日,耽误了你的复原。”
若华和重华亦跟着附和:“是啊,你身上不好,便先回去歇着罢,此处有我们照应呢。”
盛情难却下,辛夷只得点头:“那好罢。只是一会儿散了,晚上你须得到我的辛夷坞来,我再给你补过一场生日。今日,终究是为了我的事才牵累了你。”
瑶姬心中感动,眼眶发热道:“是是是,一切依你,眼下你先回去。”
辛夷未再多做坚持,便乘了轿辇离去,只是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些什么,便掀开帘子问妙凝:“妙凝,且不忙着回去,福宜还在密室内等我。咱们绕回去,接上了她再一起回辛夷坞。”
妙凝掩唇一笑道:“玄女待那丫头可真好,不过才伺候了月余,竟是比对我们两个还要上心了。”
辛夷淡笑:“她原是个可怜人,倘若我这个做主子的再不怜恤些点,岂非太过凄凉了么?再者她做事细心妥帖,原值得人疼她。”
妙凝和卷碧相视而笑,便道:“是是是,玄女说什么都是对的。只是眼看要到喝药的时辰了,奴婢以为玄女还是先赶回去喝药要紧。至于福宜,派卷碧回去接上她便是了。自古以来,可也从来没有主子亲自去接一个下人的道理。此事若被王母知道了,只怕又
是一顿说教,一个闹不好福宜倒要受罚的。玄女倘若真的垂怜她,还是不能做得太过明显,须知这世上有句话叫人红招人妒。”
辛夷不觉失笑:“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倒是有趣。那照你们这么一说,往日我护着你们,对你们两个好,岂非也是给你们两个招惹来了不少嫉妒?可我瞧着,你们两个丫头全然无惧啊。”
妙凝和卷碧亦不觉相对失笑,“玄女这话说得不尽然全对,说到底,奴婢二人是您亲手提拔上玉山的,无人不知我们姐妹两个是您的亲信。即便是有眼红者,又有哪个敢来挑衅生事?俗话说得好,打狗还需看主人呢。再者,我们姐妹二人也不是那等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可福宜却不同了,她生得容貌丑陋,又是个哑巴,只怕是受了欺负也无地儿诉苦呢。便当是为了福宜着想,玄女还是先回去罢,着卷碧回去接她就是了。”
辛夷沉默片刻,终究放下帘子道:“回去罢。就按你方才说的,着卷碧回去寻福宜回来就是了。”
见她肯让步,妙凝和卷碧两个脸上俱是喜色,遂清脆地应下了。
谁承想,便是这一念之差,造就了来日差之千里的结局。
按着往日的习惯,辛夷服药后会困倦许多,往往便躺下午觉了。但这一日她总觉得心头闷闷的,彷佛有什么事要发生,是以一直不曾睡着。
是以她清楚地知道卷碧何时回来,又在屏风后与妙凝窃窃私语半晌,但她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福宜进来请安。她越想心中越不安,遂扬声朝外道:“卷碧,是你回来了么?”
妙凝和卷碧只以为她早已睡下了,未曾料到她还醒着,闻言俱是吓了一大跳。磨蹭了半晌,二人才从屏风后绕出来,赔笑道:“是,奴婢回来了。只是玄女今日睡眠怎这样浅,竟只睡了这会子便醒来了?”
辛夷已自行披衣坐起身来,眸光清冷,淡淡道:“说罢,出了什么事?”
二女面色俱是一变,勉强笑道:“玄女
何出此言?不曾有什么事啊。”
辛夷勾一勾唇角:“哦,果真么?倘若真的没事,何以你回来了不敢进来,却躲在屏风后与妙凝窃窃私语?莫非你们两个仗着本玄女素日疼惜你们,便敢做出那等欺上瞒下的事情来了!”
辛夷一向脾气和软,尤其对着这两个心腹侍女最是和善,往日连大声责骂也难得。今日骤然发怒,惊得妙凝和卷碧手足俱凉,慌忙跪下道:“玄女息怒,奴婢等绝无此意。”
辛夷这一动怒牵动了心肺,喉咙里难受得很,但她仍旧咬牙忍下了,冷冷道:“我要听实话。倘若你们一会儿答话时,有一字虚假,则我立刻禀了师尊,遣你们出去。往后你们爱上哪儿奉谁为主皆可,只是我这辛夷坞却是万万容不下你们的了。”
以往再生气,辛夷也从未说过要打发妙凝和卷碧出去的话,只是这一来便真的吓到她们二人了。
妙凝和卷碧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道:“玄女,求玄女千万别赶我们出去。您明明知道自打您带着我们来了玉山,我们姐妹两个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玄女您当成了我们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眼下您却说出要赶我们出去的话,这实实是伤了我们姐妹的心啊。”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人,辛夷哪里有不顾惜的道理,只是她平生最恨身边的人欺瞒不忠,遂沉声道:“我也没说了一定就赶你们走,只要你们忠心事主,事无欺瞒,我自然不会赶你们出去。”
见事情尚有回转的余地,卷碧立时含泪道:“是,玄女问什么,奴婢照实回答就是,再不敢欺瞒主子了。”
辛夷淡淡颔首,喉咙内的腥甜气息几乎压不住,“那么,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福宜人呢,为何没有随你一起回来?”
卷碧迟疑了一下,在她的催促下才道:“玄女恕罪,福宜……福宜她不见了。”
辛夷的身子震了震,失声道:“什么,福宜不见了?究竟怎么回事,你快照实说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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