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此即彼,以王母的性格,从不容许旁人与她讨价还价。倘若此番北冥执意要带走若华,便是公开与王母撕破脸皮了。
胆敢在玉山与王母公开叫板,如此行为,无异于自毁前程、以卵击石。
北冥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笑道:“只怕王母是误会北冥此番的来意了。北冥此来,并非为了旁人,而是为了自己。只因北冥有一事,欲相求王母。”
一向清心寡欲的人,竟也有了屈尊相求的时候?
听他这么一说,着实勾起了王母的好奇心,她挑眉含笑问:“哦,你这个千年冰块脸,竟也有求人的时候?你倒是说说,想求本座答应你什么?”
北冥缓缓掀袍屈膝跪下,在开口之前,心中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但他最终拿定了主意,一字一句认真道:“北冥欲求王母为我做主赐婚。”
虽则北冥是天帝的人,但这四海八荒中的男仙,倘若欲求娶某家的闺阁千金时,往往须来玉山求得王母的首肯。只因王母乃是天界女仙之主,所有天界女仙的婚事,她是有权做主的。
王母惊得笑了,她饶有兴味地睨着他问:“哦,难得如你这般冷情的人也有为人动心的时候。你倒是说来听听,瞧中的是哪一家的女子?倘若是尚未婚配的贵家千金,本座自当成全你。”
于北冥那点子隐晦的心思,王母并非毫无察觉的。只是他既然自己不说,她便无谓去戳破那层纱窗纸,倒惹来两厢难堪。但不说归不说,倘若北冥不自量力,意欲求娶辛夷,她却是不会心软地听之任之的。是以这最后一句,却是在暗暗警醒北冥,不要做无谓的痴心妄想。
北冥面色一白,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眉心深蹙,最终忍住了,努力平和道:“禀王母,北冥心仪的是女子乃是北海龙宫四公主若华!若华贵为龙族公主,且目前尚待字闺中,无论身世样貌皆足堪与北冥婚配。是以北冥斗胆,求王母将若华赐予北冥为妻。”
王母怒而拍案,显然未曾想到他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寒声道:“你休想!别以为随便编个什么名头就能将人从本座手下带走,即便是北冥你,也不行!”
北冥丝毫不为王母的怒火所吓退,不卑不亢道:“王母此言差矣。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且王母方才亲口答应过,只须是个身世清白的闺阁千金,则必定成全了我。眼下北冥不过陈述事实,何以王母却要发这样大的一通脾气呢?难道身为男子爱慕一个女子,想求娶她为妻,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成?”
如此巧言善辩,却是将王母的退路给堵得死死的。
王母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北冥见状,再次磕头叩请:“北冥愿求娶若华为妻,求王母成全。”
“你,你……你别以为你的那些个心思,能瞒得过本座去!你心里喜欢的人,根本不是若华,而是另有其人!”
北冥抬起头来,俊颜苍白,却衬得一双星眸越发幽深,他勾唇泠泠笑道:“哦,是么?那北冥倒是要请教王母,我的心思是什么?倘若我喜欢的人不是若华,则王母以为该是谁?”
这一句反问,却是给王母丢了个大大的难题。
“你……”
北冥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不由轻声一笑,站起身来继续道:“倘若真如王母所言,北冥心中思慕的女子另有其人。则王母明明知道,又可否成全了我们呢?倘若王母无法成全,为何却要在这里步步紧逼?难道,非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才好么?又或者,王母以为辛夷不日将大安,北冥便一无用处了?”
这最后一句,连同那个幽深莫测的目光,直瞧得王母心中一个激灵。
王母冷笑着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要挟本座不成?”
北冥淡定自若地笑道:“王母言重了,北冥岂敢要挟您老人家?北冥,不过是在想方设法求您成全我的一桩心事罢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再言语,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无声相会,彷佛是在暗自打量着对方的
心思与底线。
而最终,却是王母做出了让步。
“你当真,是要求娶若华,不后悔?”
想着那个魂牵梦萦的惊鸿笑影,北冥不觉心神恍惚,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肯定答:“是,北冥此生说话行事,从来不悔。”
王母便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座便答应了你又何妨?只是北冥,本座有一件事实在是想不明白。”
北冥便道:“王母有话,不妨直言。倘若北冥知道的,自当尽力解答。”
见他如此爽快,王母倒也不再拐弯抹角,遂轻扬唇角蕴着一缕冷笑道:“本座是想不明白,你喜欢的明明是另一个人,为何却要迎娶若华为妻?如此白白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你便不觉得委屈么?”
北冥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蔚然叹息道:“这一生倘若娶的人不是她,那么娶了谁又有什么分别?我早知道了,此生注定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既然结局早已注定,那么又有什么好难过痛惜?左不过,尽我一己之力,换她在乎的人安然无恙罢了。”
如此情深一片,即便高华冷肃如王母,亦不觉为之动容。
“你做这些,便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北冥点头,“是。”
王母长久地注视着他,终究忍不住一声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有时候,就连这样的生死相许,亦是一种奢望。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本座原不爱cha手。你既然有了决意,则本座成全你又何妨?只有一样,你若不想自己未来的新娘子在大婚前有所差池,则最好是看紧她,不要让她犯下一些不该犯的错。”
北冥垂首答:“是,北冥自当会看管好若华的,便不劳王母费心了。”
和他一番长谈后,王母脸上竟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疲态,她淡淡摆手道:“好了,宣若华进来罢,本座有些话想单独问一问她。”
北冥才放下的心因了她的这一句话复高高悬起,紧声道:“王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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