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白日与萧兄独处,想必此刻已知晓他与那对姐妹的纠葛了。”
瞳看着如倾倒了漫天星光碎钻般的湖面,熠熠生辉,交相辉映,只觉得那样的华丽离自己太过遥远,眼前只余一线飞舞的荧光。
“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罢了,只是我有一事却不知,夭夭苦心谋划,只为能带璇玑公子逃出血阴教,为何最后关头会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这……”段霆目光闪动,唇角轻抿,脸上竟有赧然之色。
“段公子有何隐衷?”瞳目光敏锐,直言问道:“莫不是与璇玑公子之事有关?”
段霆思考片刻,才开口说道:“不瞒公主,昔年我独闯血阴教,为他们所擒,索性夭夭看在萧兄的面子上,也未为难于我。只是后来有一事却令我疑惑,那位绾绾姑娘,曾给我送来一封锦书,那锦书却是夭夭亲手所写。”
瞳闻言,心头微微一动。“不知写的是什么?”
段霆诵道:“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说完俊颜微沉,很是不自在。
“怎会是这样?”瞳大为讶异:“这两句乃是向女子向心仪的男子坦诚心意,莫非夭夭对你……”
“断不可能。”段霆急忙辩解:“我与她不过只有数面之缘罢了。”
瞳突然想起萧筠庭曾云血阴教中曾传出夭夭与段霆有私,那传言莫不是真的?
只是如此一来,此事更是复杂难解了。如今段霆也牵扯进来,饶是她有千般慧心,却也猜不透个中因由。
段霆又道:“不过夭夭竟然心仪萧兄,此事我也是事后方知。那妖女平日行事怪诞,举止轻浮,人人都知道萧兄是她阶下之囚罢了。”
听至此,瞳心头微微一动,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抓到些什么,继续追问:“你可记得夭夭是如何称呼璇玑公子的?”
段霆想想,续道:“萧兄表字筠庭,我曾听过夭夭唤他‘庭哥’。”
便在此时,一抹夭红身影如一剪流虹,轻轻掠过水面,满湖河灯齐齐一暗,不敢与之争辉。
“是夭夭,看她去的方向,该是萧夫人居住的听雨阁。”瞳见夭夭杀
气腾腾,心知要出大事,只好招呼段霆一同前往。
以他二人的轻功,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赶到。
而夭夭早已和看护萧夫人的赫连珏动上了手。瞳早料到夭夭定会动手,是以安排赫连珏在此守候。无论她的媚术如何高超,身上的煞气,终是掩藏不住。
夭夭一袭红衣,玉臂舒展,赤足翻飞,一举一动恍若天魔之舞,绫带飘飘飞舞,打灭廊前花灯。
赫连珏长剑圈转,纵然一招一式无不狠辣,却躲不过对方层层叠叠的攻势,夭夭的天魔舞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她不愧是血阴教盖代妖女,除却媚术之外,武学上的造诣更加深不可测。
眼见赫连珏的一招穿心直刺,夭夭只是玉臂曲转,带动红绫打着螺旋转动起来,顷刻间已将长剑裹住。
赫连珏将己身真气灌于剑上,本以为能将那红绫绞得粉碎,却不想腾起的剑气却如火灭夕华,转瞬消弭,惊骇之下,赫连珏微微失神,只是一瞬,四周潜伏的魔音便寻隙来袭。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浅笑若花,身上的夭红之色似已将夜色浸染,但见四周艳阳晚晴,花色迷离,一颗心似乎被春光煨暖,不由得面红心跳。
饶是赫连珏平日里沉稳坚毅,却还只是个少年,遇到夭夭这样的女子,终究把持不住。
眼见赫连珏败下阵来,夭夭朱唇一弯,勾勒一丝冷笑。
便在此刻,陡见一袭黑衣迎风招展,一人踏过湖上波纹,如风掠至,袍袖鼓**之际,周围靡靡春色如遭冰封,漫空芳华霎时凋谢。
巫夜辰推手按在赫连珏背心之上,真气涌入,心头如浸冰雪。
“多谢巫总管。”赫连珏顿觉耳目一新,垂首道谢。
巫夜辰骈指一划,雪煞天剑气纷呈数道,将夭夭苦心布置的天魔音墙击得粉碎。
夭夭不得已回环转身,裙裾如花散开,她顺势坐于栏上,双腿蜷曲,看似温柔无限。
“不想巫先生竟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倒教夭夭汗颜,蒲柳陋质,终是入不了巫先生的眼。”
“夭夭姑娘说笑了,巫某是无心之人,是以不为外物所动。”巫夜辰语声淡淡,冰寒目光
落在夭夭身上,竟让她为之一凛,心道此男子当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巫夜辰道:“我等客居水帘丹丘,夭夭姑娘怎好如此大动干戈,实在僭越。”
“主人家尚未发话,巫总管这般说,未免喧宾夺主了。”夭夭媚眼如丝,春水般的目光化作淡淡的精神波动,在巫夜辰周身游走,却未发现丝毫可乘之机。
“既然如此,萧某就烦请夭夭姑娘自重。”木轮椅的声音响起,碾过庭前青苔,也一寸寸碾过她的心。
多年未见,此刻蓦然重逢,却早已物是人非,两人的缘分,终是破了,纵然用织女的梭子来修补,也是徒然。
念及此,夭夭眼神中半分惊慌霎那间退去,继而浮上的竟全是妩媚笑意。
“多年不见,没想到庭哥这么快就忘了昔日情分,要对我下逐客令吗?”
萧筠庭冷冷地和她对视,形同陌路的目光,却是伤人利器,化为无形刀剑,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她却仍然微笑以对。
“我与你再无任何情分,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
萧筠庭说得淡漠如斯,眼角眉梢流露的尽是冷冽之色,如冰雪无声,深寒透骨。
“这话庭哥却说错了。”夭夭笑意不减,纤手支上脸颊,看似有些闲散,软语说道:“我的妹妹绾绾已嫁与你为妻,你现在可是我的妹夫。咱们彼此都是一家人,今生今世,这份恩情,怕是再也剪不断了。”
她说到最后,银牙紧咬,唇齿间吐出近乎诅咒的低语。
萧筠庭看向她,惯来温和的目光竟涌起愤恨之色。
“你既还记得当年的恩情,那时又为何不随我离去?哪怕只是错过一次,你我之间已成永诀,如今再来追悔,还有何意义?”
夭夭冷笑:“你又何尝真心想带我离开,扪心自问,你始终嫌弃我是魔门妖女,为天下人唾弃,就算我真的与你逃出来,你又怎肯真的娶我为妻,那样只是白白玷污了你萧家的门楣。”
萧筠庭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怫然不悦,冷声道:“归根究底,一切只因你太过看轻自己,自甘堕落,终身为魔,果然……你这辈子注定只是一介妖女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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