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城内,奈何桥畔,聂隐娘瞪视着桥的彼端走出的三个帝王装束阎罗。娥眉一挑,道:“三位又是什么王?”
左侧一个褐色袍服的缓缓道:“热闹大地狱,泰山王!”
中间一个绿色袍服的道:“大热闹大地狱,都市王!”
右边一个蓝色袍服的道:“阿鼻大地狱,平等王!”
聂隐娘冷笑道:“原来你们躲起来聚在一处,好的很,把那阎罗王也叫出来吧,一并收拾了,好去寻找你们的娘亲!”
泰山王道:“好大口气!”
都市王道:“五弟之能岂是你这小小修士所能窥测?”
平等王却是一笑:“击败我等,五弟自会见你。请过桥一战!”
聂隐娘看着这三段奈何桥,两边雕栏玉砌,桥身如长虹横贯,此时隐娘与三王各自对峙一边,桥两边立成封锁之势,无数鬼魂指指点点在一边观瞧。只见泰山王取出两柄人头骨锤,都市王手执一柄狰狞钢叉,平等王却笑眯眯拿着一杆秤,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聂隐娘冷哼一声,纵身而起,向奈何桥上空飞去,刚到桥头只觉身躯一沉,便落在了地上。三王和周边鬼魂齐齐大笑,奈何桥如能凌空而过,又如何称得上奈何桥?
聂隐娘看着桥身隐隐约约明明灭灭,桥下幽幽逝水,深不见底。一时心中犹疑,此时却听得身旁“嗳吆”一声,却见孟婆水淋淋地从缸内爬了出来。当下再不犹疑,一把抓过孟婆,直直投掷在中段桥三分之一处,跳过去踏在孟婆身上,离桥时用脚一勾又将摔得七晕八素的孟婆踹至三分之二处,继续踩踏,一个纵身过了对岸。
再看孟婆,凄凄惨惨地从桥上爬起,正待哭叫怒骂,忽然脸色一变,奈何桥瞬间消失,直直坠入了桥下幽河之中!孟婆晃动着鸡爪般的双手,还未来得及求救,便被浓黑的溪水灌入口中,瞬息之间面色焦黑,骨肉化为脓水。此番过桥终究触动了法则之力,饶是聂隐娘胆气过人,也看得毛骨悚然。
三王面色铁青,相视一眼,齐齐大喝:“你欺我鬼蜮地府太甚!三狱并行,炼狱无间!”
只见三王晃动法器,褐色、红色、朱碧色雾气升腾,天地间昏暗一片,迷雾氤氲中,丰都城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地狱无边的景象。
左侧是五百由旬(一由旬约十公里)的热闹大地狱,大地狱中又有十六小地狱:恤自吞小地狱、冽胸小地狱、笛腿火逼坑小地狱、权抗发小地狱、犬咬胫骨小地狱、燠
痛哭狗墩小地狱、砸顶开额小地狱、顶石蹲身小地狱、端鸨上下啄咬小地狱、务皮猪拖小地狱、吊甲足小地狱、拔舌穿腮小地狱、抽肠小地狱、骡踏猫嚼小地狱、烙手指小地狱、油釜滚烹小地狱。
中间是最大的阿鼻地狱,层层铁网相隔,广八百由旬,中设十六小地狱:敲骨灼身小地狱、抽筋擂骨小地狱、鸦食心肝小地狱、狗食肠肺小地狱、身溅热油小地狱、脑箍拔舌拔齿小地狱、取脑填小地狱、蒸头刮脑小地狱、羊搐成盐小地狱、木夹顶小地狱、磨心小地狱、沸汤淋身小地狱、黄蜂小地狱、蝎钩小地狱、蚁蛀熬眈小地狱、紫赤毒蛇钻孔小地狱。
右侧大热闹大地狱,广阔五百由旬,中有十六小地狱:车崩小地狱、闷锅小地狱、碎剐小地狱、孔小地狱、翦朱小地狱、常圊小地狱、断肢小地狱、煎脏小地狱、炙髓小地狱、爬肠小地狱、焚小地狱、开瞠小地狱、剐胸小地狱、破顶撬齿小地狱、割小地狱、钢叉小地狱。
人们常说“无间地狱”,但从不曾想过是怎么个无间法。聂隐娘此时一见,只看到满目所及,人形鬼物遍布各大小地狱,嚎哭惨叫之声声震寰宇,到处是血浆、残肢,腥味缭绕不去。无间之名,的的不虚!
聂隐娘正观瞧之间,不知不觉已身处热闹大地狱中,数十名披头散发的鬼跪伏在地,被一个个鬼卒用铁丝穿过腮帮,用钳子拉出舌头,直直拉出一尺多长,散发出一阵阵焦臭。一个胯间顶了块遮羞布的秃头鬼卒拿了把火红大钳子,狞声走来:“聂隐娘,你擅闯鬼蜮,对阎君口出不敬,当受拔舌之苦!”
话声未落,只见噗地一下,鬼卒脑浆迸裂,赫赫张着大嘴直直倒下!
聂隐娘面无表情收回石敢当,大步向前,又将一个个鬼卒噗噗噗尽数击毙。
接下来抽肠小地狱、砸顶开额小地狱、油釜滚烹小地狱,聂隐娘在飞驰中一个个击破,鬼卒被举手投足间被杀,一个狱一个狱地直杀下去,只杀得鬼哭狼嚎,天崩地裂,热闹大地狱走下来是又是大热闹大地狱,车崩小地狱、剐小地狱、断肢小地狱、煎脏小地狱,杀得忘却了时光,忘却了自我。不知不觉间聂隐娘双目赤红,心中杀意滔天,只是两个大地狱走过,仍不见泰山王、都市王身影。
此时在丰都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当空而坐,俯瞰着各自身前的大地狱十六小地狱,看着聂隐娘在其中杀意滔天,三王越来越是惬意。都市王道:“如此杀将下去,怕是再坚持一炷
香,这女子便会癫狂而亡!”
泰山王叹道:“围而困之,困而乱之,乱则自毙!还是九弟高明!”
平等王脸上仿佛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神色:“这女子身有魔宝血玲珑,待其自毙,这件传说中至宝就是我鬼蜮之物。到时三层那个老魔头又何足惧哉,至于底层更是不值一提!嘿嘿,四相阎浮地,我鬼蜮便可称雄三层!”
泰山王和都市王齐齐欢笑,少歇,泰山王道:“那第四层呢?”
平等王瞳孔微缩,缓缓道:“母尊曾言,永远不要去打第四层的主意,永远!”
聂隐娘已杀到了阿鼻大地狱,此狱空间既广,铁网密布,比之前两狱更添幽深之感。聂隐娘此时若水剑分六十四道,身周缭绕飞射,手中石敢当不时化为巨槌,横冲直闯,但小地狱连着大地狱,大地狱包含小地狱,竟似无穷无尽一般!
聂隐娘越杀,胸中戾气越增,到得后来,脑后三千青丝再化为飞剑,若癫若狂。在偌大的血狱如同狂魔厉鬼。直到返回了泰山王的热闹大地狱还未察觉!
热闹大地狱恢复原状!
大热闹大地狱恢复原状!
阿鼻大地狱恢复原状!
“噗”地一口鲜血吐出,聂隐娘神智稍微清醒了些,伸手入怀欲取丹药,却拿出一个洁白的舍利。聂隐娘赤红的双眸怔怔看着手中的舍利子,一道月白色僧袍的身影升起,只见空了大师面色安详,微笑合十,俊逸的脸颊充满慈悲、喜舍、法喜常乐神色。
只诛首恶,不杀无辜!聂隐娘喃喃不已,双眸血气渐渐消退。
丰都城上空,平等王脸色一变:“有变数!这女子怎会有活佛舍利?”
泰山王、都市王更是慌乱。
只见聂隐娘默然半饷,缓缓收起舍利,长啸一声,身形如箭直起,再直起,一直飞到万丈高空,才祭起血玲珑,毫光大放之间,三大狱分际历历在目!
聂隐娘将石敢当横空一舞,立时变得大如山岳,狠狠向三大地狱间隙砸了下去!
轰隆巨响中,天崩地裂!丰都城上空三王身前透明半圆状的地狱幻形球接连炸裂,三王跌落在奈何桥边!
雾霭散尽,聂隐娘缓步而出,盯着唯一还不算狼狈的平等王道:“阿鼻地狱即为无间地狱,而你等却化蛇添足将三狱凑在一起以反复轮回替代。不得不说,很蠢!”
平等王甩甩衣袖上的灰尘,笑道:“谨受教!下次本王不再犯此等低级错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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