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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背黑锅

(191)背黑锅

丁宝桢先是愕然,继而一想,张华轩此言倒不是敷衍自己,细思量这些天来的变局,却果然是自己手中的权力小了,而张华轩其实也是在放权。

现在各镇的行军路线和做战计划多半是吴穆带领的总参拟出来的,张华轩不过是总掌大局,细枝末节已经根本不管了。想想以前,没有总参之前营务处经常忙的人仰马翻,一遇战事大帅府内彻夜他妈的通明,而那时的战争规模又岂能与现在相比!

现在前面是大规模的集团会战,后方还有几个镇的布防与太平军和清军的两重威胁,而张华轩却是不紧不忙,丝毫不乱,这些天在徐州虽然忙碌,也是没有之前一遇大战的那种紧张气氛。

再想想军情与军法诸部,无不都大权在手,军中一应事物多半可以自专,只有涉及到特别重要的官员才会禀报给张华轩知道,其余事体,这些部的主官自己便可以决断,并不需要旁人再经手了。

如此一想,可算是恍然。自己的军令部确实是削权了,不过张华轩的权力也并没有增加,反而一并削减了。这么一来,军队中分工明确,各有所司,将来就算换了人手去做,也不会担心有萧墙之祸了。

丁宝桢用敬佩的眼神看一眼张华轩,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无不雄强睿智有无上自信的雄主,只有抓权,断没有放权的理。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撤宰相座,朱元璋干脆废了丞相,而眼前的这位淮军大帅在天下唾手可得之时,并不抓权反而放权,当真是令人心折。

当下释然道:“大帅如此一说可就全明白了,如此,就再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他看到张华轩含笑而立。他妈的却又疑问道:“既然是这么着,军令部的权力已经够小,我本人是没有什么话可说,不过那些幕僚和抽调自军中的属下们却是焦燥不安。这些人原本都是人才才被抽调到营务处,现下又改在军令部中,权力没有是小事,闲着无事才是浪费啊。原本还有支应大军粮饷军械的事可做,这几天这些事也被削减,不知道大帅是什么用意。”

他此时对张华轩的削权之举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淮军这样重建后职权分明。部门林立,日后张华轩为帝,子孙后代也可以轻松控制整支军队,而又不必大权独揽,用不着担心庸主乱国,只是军令部中人才众多,这些天来事权渐削,部下们很有看法,他这个主事人说来说去,却还是要为属下们讨一个出路。

听得他如此一说。张华轩展颜笑道:“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军令部的人原本就是营务处的,搭地架子是负责全军大权,现下事权削了,事情自然也便少了。这很简单,各部草创,需着人手甚多,我这里早就拟好名单。等你前来。”

说罢,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丁宝桢,丁宝桢接过细看,却果然是对自己麾下那些精兵强将的安排。文士幕僚充实在各部,军伍中人也被派遣到新编各镇任官。这样一来虽然是树倒猢狲散,这些人才却都是得到了很好的出路。

原本也算是满意,只是想想张华轩早就想好了办法,连名单也拟好了,各人地出路早就盘算的清爽,自己却在这里愤然不满,想想也是滑稽可笑。

一时心灰意懒。也知道淮军现在已然成熟。不比当初草创模样,想来自己也无大用。既然军令部的责任并不如当初那么重要,还不如挂冠而去也罢=

仿佛是看出了丁宝桢心中所想,张华轩微微一笑,道:“军令部虽然事少,责任却是不轻,唐朝祸于藩镇,所以宋明之后武人地位下降,大清是八旗治天下,说不上重文轻武,不过武人地位仍然很低。将来国家一统,当然是用文官治理天下,不过武人的地位一样要提高。武人没有地位,哪有心气保家卫国,所以现下淮军的地位不但不会下降,还会增强。而军队地位高了,却又要担心武**国擅权之祸,所以军令部的不少权限分出去了,然而以文御武的大宗却不能更改。所以军令部仍然排在各部之首,与其部不同,不用军人为首脑,而是用文臣。这一条是铁打地规矩,日后我和朱重八学,也制一部大诰,这一条要写进大诰的。稚璜,你是我知交好友,又掌理过营务处,军中大将见了你莫不低头,所以营务处这个场面,你还是要撑的。”

他看一眼丁宝桢,终于下定决心道:“若天命在吾不能推脱,你当为新朝平稳出一把力啊。”

虽然淮军并淮安上下早就有议论,甚至有不少人劝说过张华轩称王称帝,不过都被此人严辞拒绝,而今日与丁宝桢的一席话,却当真是交心之语了。

丁宝桢也大是感动,张华轩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军令部其实就是兵部,他也就会是新朝的兵部尚书,虽然权力不多,却是总镇军队的第一要职,第一任的本兵,非得他这样的元老郧旧才能镇得住了。

却听张华轩又道:“政务处也要改,现在政务处也是太过权重,政务管军务也管治安靖盗啥事都管,这不成。以前是没有规矩,从军务开始改,然后一起改掉。这几日把军令部支应大军粮饷军械的事移了过来,就是要新立淮军总后勤部,以后,地方上粮饷征集军械调配,还有枪械厂火器局,也归总后管了。政务处以后只管政务,淮军地事也不必插手了。”

说到这里,张华轩面露沉吟之色,半响过后,又向丁宝桢道:“政务处那里难免会有误会,时间久了,军务上的权力收回来了,政务处下管的事会新立不少衙门,分权分工,才能群策群力,将来政务处是内阁,你和阎丹初都是内阁大学士,不过一个是管政务的,一个是军务。不过他是首辅大学士,你是次辅罢了。丹初那里,帮我去一封信,说说明白吧,不要让他也闹意气。”

话说到这里,丁宝桢唯有苦笑而已。今日盛气而来,原本是找张华轩分说清楚,甚至大吵一通的准备也做足了,反正张华轩为人他也清楚,哪怕就是当面翻脸,事后也不会秋后算账,倒也没啥可怕。只是今日这么一谈,隐隐约约间不但是淮军日后的架构都决定了,便是政务上的架构,怕是张华轩也早就想的清楚明白,而且做出了决定。这样,新朝未立,军事政事上地改革已经定了下来,北京一打下来,一切顺手,再看看张华轩身边囊括的许多杰出人才,很多人的才能丁宝桢自己都自愧不如,他虽然自视甚高,不过张华轩身边的那群幕僚都是个顶个的人中英杰,不论是军事与政务上地见解都有不少人不弱于他,甚至是强过于他,而诗词歌斌星相医卜精通者也不在少数,最可怖的就是这些人原本就有从政从军的经验,放了出去,就是得用的封疆大吏,在地方几年历练之后,怕就是入京为中央各部的首脑了。

私下想来,丁宝桢也颇为自嘲。若是不投效的早,怕自己也没有资格做这个位子。别的不说,只说在第九镇地李鸿章,在资历名气能力上,就都不在他之下。而阎敬铭却比他强地多,政务上游刃有余,理财上不能说是长袖善舞,却也是尽忠职守。这几年下来,阎敬铭署理淮安政务,自己的袖子里不曾多出一文小钱,光是操守,就值得人称一声中堂相国了。不过阎敬铭有很多长处,却也是有一个最大地短处。便是脾气太过强硬刚直,认准的事,很难挽回。政务处改组之前张华轩便削夺了他的权力,自己被轻松说服,对阎敬铭来说,却并不容易。而唯一能让这个冷面阎王就范的东西,怕就只有自己和沈葆桢等故交好友了。

在这里谈话之前,怕是张华轩早就有信到淮安,沈葆桢与翁家兄弟几人,已经接到这位算无遗策的大帅的书信劝说阎敬铭就范了。

丁宝桢摇头叹息,苦笑道:“阎丹初的脾气我清楚的很,几封书信打发不了,况且在淮安的诸位大人先生们也不晓得其中情弊,书信说不清楚,徐州这里我左右无事,不如就跑一趟罢了。”

张华轩闻言大喜,起身一躬身,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丁宝桢将身一侧,不敢受他一礼,张华轩却又笑道:“海州那里情形我不大放心,左宝贵前些日子让我赶回去了,不过海州内镇刚立,他手里没钱没兵的,心里也是没谱,你身为淮军军令部长,走一遭海州,最好打着旗号锣鼓多巡视几个地方,现在前方正是关键时候,后面可万万不能有半点儿差迟。”

丁宝桢冷笑道:“这些大帅都算准了吧,军令部的心思,阎丹初的反应,地方情形,这可是一石三鸟,佩服啊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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