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三草三虫化骨散的药材,大多都被南冥烈采回。
灵芝、首乌、人参这三种,是滋补身子的良药,南冥烈平日里一旦将其采摘了回来,就会立刻熬成汤药给柳梦梅服用,而今家中并无存货。还有那蟾蜍、蜈蚣、蝎子三种毒物……
自床下翻出一个柜子,再把柜子中药材细细清点一番,南冥烈又从院外找来一些柴禾,勉强遮住了屋顶缺口处,这才盘膝坐在桌边,按照元阳合气经中吐纳呼吸的法门,轻轻闭上眼睛。
眼睛一闭一睁,一夜过去,东面天空升起一团红日,光辉璀璨。
南冥烈踏着朝阳晨光,走出房门,往四下打量一番,见着周遭皑皑白雪,都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辉,沉闷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一颗心思,已是飞到了小荷家那座学堂所在。
“今日天色放晴,学堂必定在开坛讲课,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感应到那些儒门书生所说的浩然之气。不过就算依旧感应不到浩然之气,能吃到小荷做的饭菜,喝到小荷亲手酿造的烈酒,也不虚此行。”
想起小荷,南冥烈俊俏的脸上,就会不自觉的出现一道笑意。
哼!
倏然,一声冷哼从前方响起。
南冥烈定睛一看,正见得府中后院王大管家迎面走来,眼神正狠狠瞪着他。而令南冥烈极为诧异的是,二人擦肩而过之时,王大管家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就连前日一夜未归之事,这王大管家似乎也忘记了。
“这王大管家竟然只对我冷哼一声就走,不来斥责我一番,莫非是心中有鬼,这才不想与我多做纠缠?”
心下这么一想,南冥烈由不得又打量了王大管家一眼,竟是发现王大管家眉宇之间,居然存着一抹春意。
南冥烈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他却有一本《元阳合气经》在身,自然想得到王大管家眉宇之间那一抹春意**意,是如何得来。
当即转身回首,见得王大管家那番摇头摆尾、扭腰摇臀的背影,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南冥烈此刻想着要去学堂,心中才并未细细去想。
地上白雪,几乎有半尺厚度。
脚下破旧的皮革靴子,踏着积雪嘎吱嘎吱作响,远处几排被白雪覆盖的青松林中,一座小院依稀可见,隐隐能听到朗朗读书声音,从院中传来。
“道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道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道曰:天不变,道亦不变……”
南冥烈轻手轻脚在雪中行走,来到一扇院墙之外,顺着墙壁缝隙往院中看去。
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带着几十个学生正在读书。学生中有男有女,女子坐在前面,男子坐在后面,女子高声朗读,男子只轻声细气微微发声。
女贵男激an,等级分明,可见一斑。
院外南冥烈见着诸生摇头晃脑的景象,手中也随着朗朗读书声,拿出几本儒门书籍轻声细读。
小半个时辰之后,随着端坐在堂中的张先生手中戒尺往桌上一拍,诸生读书之声戛然而止。
“今日我们讲《中庸》,吾儒门子弟,擅养吾浩然之气。《中庸》一经,就是儒门养气的基础。道门修道,佛门修佛,魔门修魔,天下诸多教派,百家争鸣,不一而足,唯独我儒门只修炼胸中一股浩然之气。所谓一口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道尽我儒门浩然之气无上威能……”
摇头晃脑说了一阵,张先生衣袖一挥,道一声“楚鸿,笔墨伺候!”,当下就有一个身材修长相貌俊朗的年少儒生,站在一旁替他磨墨。
张先生手持毛笔,往一张白纸上写出一个“火”字,顿即就有一缕火焰,从白纸上冲了出来,明黄火光约莫有半尺来高。
旋即随手一丢,白纸飘飘忽忽飞了出去,最终掉落在七八米远外的屋檐下,一个用来接屋檐水的石缸里头。
只过得片刻时间,袅袅白雾升起,一桶冰雪融化成水。
用浩然之气写出的一个“火”字,竟有如许高温!
白纸被雪水侵蚀,融成了纸浆,剩下水面一个龙飞凤舞的“火”悬在水面,却悬在水里,经久不化。
南冥烈躲在院外,与石缸相隔只有二三米远,目不转睛盯着石缸,更将这儒门法术看得真切,此刻见到白纸散而字不散,心下一片凛然,念想道:“儒门修士,果然不可小觑,区区一个云池小城教书的张先生,也有这般手段!若我能修炼成浩然之气,其后再成为一方大儒,定能出人头地,受天下儒生敬仰,不再受人欺凌!”
正在想时,南冥烈忽地察觉到一个瘦小袅娜的身影,正挨着院墙蹑手蹑脚走来。待到靠近了后,忽地一把从身后将南冥烈抱住。
“烈哥哥,你都好几天不来学堂,是不是都快把小荷忘了?”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南冥烈身后响起。
两团高耸的软肉,正紧紧顶着南冥烈的后背。
最是那一颤一颤起伏不定的触觉,让南冥烈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身后小荷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像是小鼓敲响,小鹿乱撞。
“小荷别闹,会被人发现的!”
南冥烈转过身来,与小荷一起蹲在雪地上,径直将小荷放在一边的食盒拿起来,见到里头放了一壶酒以及热腾腾的饭菜,心中更觉温馨,一边将烈酒往口中灌去,一边言道:“前几日我去海边取龙眼给我爹爹做药,才没来学堂。今日见到天色放晴,这不立刻就来看小荷了么。”
烈酒灌下,南冥烈喝得极为畅快,心中又有些许担忧,当下叮嘱小荷道:“下回别弄这么多酒了,不然被姓张的发现……”
“发现了也没关系,只要烈哥哥喜欢就好。”
小荷一声略带低沉的呼喊,打断了南冥烈话语,抬起头来之时,脸上带着几滴泪珠,朝南冥烈勉强笑了一笑,道:“烈哥哥放心啦,他的饮食起居都是小荷料理,不会发现小荷给烈哥哥送吃食的。烈哥哥你都偷听了好几年,也没有修炼出浩然之气,小荷知道他有一本祖传的儒门典籍,相传是一代大儒王明阳亲手书写,要不小荷将那本儒门典籍,给烈哥哥偷来?有了儒门秘籍,烈哥哥就能修炼出浩然之气,出人头地!”
闻言,南冥烈揉揉小荷的额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轻声笑道:“哈哈哈哈……烈哥哥可不想把乖小荷教坏了,这秘籍哥哥不要你偷,要偷也是我自己来偷。以后等我出人头地,一定离开这个不将男人当人看的地方,也给小荷寻一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唯独在小荷面前,南冥烈才能这般畅怀轻笑。
只是他这一揉,却是将小荷额上发丝弄乱。
听到“风风光光嫁出去”这一句,小荷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可
她掩饰得极好,南冥烈也不曾发现。
额上发丝乱了些许,被风吹在脸上痒痒的,小荷伸出手臂理了理发丝,袖口顺着抬起的小臂滑落,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青的紫的,新伤旧伤,小荷整个手臂上,找不出一片完好无损的肌肤。
“小荷!”
南冥烈一把拽住小荷手掌,将她衣袖拉起,神色震怒,“那姓张的畜生,又打你了么?这畜生开口之乎者也,闭口仁义道德,说是要教书育人,对自己的养女却如此恶毒,还对你……对你做出那禽兽不如之事!等来日我修炼有成,一定将他施加给你的痛苦,百倍千倍奉还!”
“烈哥哥别担心,小荷不怕疼的……”
小荷口中嘤咛道出一句,将手掌轻轻抽了回来。
觉着南冥烈掌心极为温热,小荷脸色稍稍羞红,随后用那乌溜溜不带一丝瑕疵的大眼睛,盯着南冥烈看了又看,半响才回过神来,道:“以前被打的时候,小荷觉得很疼很疼呢。可是后来被打的多了,疼着疼着也就不疼了……”
闻言,南冥烈心中一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倒是小荷满脸浅笑,脸上红润尚未消退,垂头将碗碟装进食盒里后,低着头一蹦一跳顺着墙角走了。
“云池城中,都是女子当家作主,男人只被当作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就连我大姐南冥禅,对我极为关怀,赠给我丹药秘籍,也只想让我安心嫁给林家罢了,从未将我南冥烈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唯有父亲柳梦梅,教导我何为顶天立地的男儿;也唯有小荷乖巧,将我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南冥烈拿着小荷留下的酒壶,转头凝视她远去的背影,心底泛起浓浓暖意。周遭霜寒的北风,也仿佛变成了三月春风,让他觉得极为和煦。
当他再往院墙缝隙中看时,正好听到张先生在讲:“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一段经意,三个道字,正是儒门弟子修炼浩然之气的关键所在。
“我儒门修行之道,与其他门派不同。天下儒生众多,高手却寥寥无几。可若将浩然之气修炼有成,成为一方大儒,施展出的儒门威能手段,未必比不上那些名震天下的高门大派,今日就让你等瞧瞧,我儒门大儒的威能!”
随后张先生自衣袖中,掏出两张卷轴,卷开了挂在墙壁上。但见得滚滚金光银光,从卷轴中冲撞而出。
光辉如针,迸射而出,极为刺眼,乍泄数百米,学堂中那些弟子由不得纷纷眯上了眼睛,仿若卷轴里头分别蕴含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你等仔细看好了,这卷轴中有‘日’、‘月’二字,是大儒王明阳先生在数百年前所书。大儒凭着胸中一口浩然之气,写出日月二字,能光芒万丈!写出一个水字,能熄灭熊熊烈火!写出一个火字,能截断江河流水……”
张先生摇头晃脑,指着墙上两张光辉璀璨的卷轴,浑身沐浴在金银亮色光辉中。
乍看一眼,只让人觉得,仿佛这张先生,此时此刻真的变成了一方大儒。
往学堂中扫视一番,见门下弟子个个聚精会神,全都在看着壁上二字,仿佛沉浸在二字光辉的神韵中,张先生眼中更是欢喜。
正是在扫视学堂之时,张先生见到了院墙缝隙处,南冥烈那一双偷|窥的眼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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