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狮鹫利刃斩苍空
那司仪见分了胜负,又将这刺屠贬得一文不名,似乎此人欺名盗世,乃世上最卑下无能之人。归燕然与此人激战许久,颇为辛苦,听此人如此贬低刺屠,心中微微有气。
司仪道:“这位啸天尊者果然心高气傲,胜了一人两人,于他而言,颇不足道。我们万兽堂自也安排妥当,有请阿萨辛教狮鹫五老出场!”
归燕然吓了一跳,问道:“狮鹫五老?莫非下一场共有五人么?”
果然从远处走来五个人影,一般高矮,身形精瘦有力,身穿白袍,袍角如羽翼,人人头戴白色兜帽,瞧他们面容,皆有些苍老。
归燕然顿觉不妙:这五人步履稳健,呼吸绵长,举手投足似振翼欲飞,非但各个儿是高手,而且心意相通,显然练过一门极厉害的阵法。
居中一人微微欠身,有两人忽然朝归燕然出掌,隔了三丈,归燕然已觉掌风扑面,伸掌抵住,三人身子都是一晃。一招之内,归燕然已探知这两人功力,分别与莫忧相近,另外三人想必只强不弱,这万兽堂竟如此无耻,派上五位绝顶高手,以多敌寡,不择手段至极,可他们又是从何处找来这些高人?
这心思一闪而过,身后风动,归燕然大急,运力往前一推,凝力在背,砰砰两声,将敌人掌力卸掉,一阵剧痛,直钻心口,他闷哼一声,拼尽全力,从四人包围中冲出。刹那间又有两人拦住去路,而两人由后方追来,动作极快,来势凶猛,归燕然呼吸一窒。内力生出感应,一招“无去无来”,倒退一步,脱出战阵,竟来到偷袭者身后,但原先身前两人阴魂不散。立时跟上,掌力排山倒海般涌来。
归燕然一咬牙,使出真武通天掌,力如旋风,盘旋挪转,立时将两人掌力移开,恰好另两人又从后方绕来,刚巧迎上同伴掌力,但听前方那居中老者喊了一声波斯语。两人立时应对,闪身绕开,归燕然趁势冲出包围,来到五人侧面。他刚一脱困,顿觉精神一振,心头生出一股雄心壮志,感到豪情万丈,再无半点埋怨惊骇之情。满是一争高下的信念。
归燕然只觉兴奋,那五人心中震动。也是非同小可。
他们五人,乃是西域阿萨辛教的五大长老,亦是威震西方的五位杀手,每一人武功皆极为深湛,横行西域,鲜有人能挡得住他们一招半式。五人若是联手。连阿萨辛教派的教主也非其敌手,想不到此刻共同夹击这面具敌人,仅仅稍占上风。
这五人所练功夫,名曰“狮鹫刃”,乃昔日教派首领山中老人霍山所创。相传古时西域曾有一种凶兽。便是这狮鹫,巨翼鹰首,身如雄狮,最是悍勇绝伦。这狮鹫身有五刃,分别为尖嘴、铁爪、龙尾、铁翼、鹰眼,浑身上下,各处皆能伤敌,当真是称霸陆天,无可匹敌。而这“狮鹫刃”神功,便是效法狮鹫五刃,由五人各练一门功夫。分别出手,已是凌厉,若联合出击,形成狮鹫阵法,更可匹敌千军。
五人之中,那居中老者最是关键,练得乃是鹰眼功,他功力最深,修为最高,观察敌人动向,知会其余同门,只需发出只言片语,同门立时会意。而那尖嘴、铁爪两人抢前迎敌,龙尾、铁翼绕后追杀,各人分工明晰,连环不绝,以往任凭多厉害的敌人,绝无法逃出这铁桶剑网般的狮鹫阵。岂料此时一轮猛攻,虽稍稍占据优势,但眼前敌人却尚有余裕,毫无怯意,五人一瞧,顿时更生杀心。
归燕然道:“来吧!”知道敌人厉害之处,不逊于昔日四百蒙古精兵,不再手下留情,手掌捅出,手指翕动,乃是张君宝真传绝学“天琴云弦掌”,鹰眼老者瞧出端倪,高声道:“合力!”五人站在一块儿,一齐出掌,只听轰隆一声,巨力撞击,有如山崩地裂,四周高墙竟微微摇晃。看客见到这等惊人景象,无不惊呼鼓掌。
归燕然心想:“这五人竟拦得住这一掌?”好胜心起,催动全力,又是一掌拍出。那五人面露惊惧,深知若孤身一人,刹那间便有性命之忧,又是联手迎敌,掌力交锋,兀自不分胜败。归燕然连出两掌,深深呼吸,又是第三掌拍出,出掌之时,狂风飞沙,气势雄浑,竟如同蔽日之旗,当头罩下。五人运足功力,半步不退,硬接了一掌,人人手臂酸麻,不得不撤后,但这一掌仍是接了下来。
这等绝世掌法,若要连续出掌,绝非常人所能,归燕然稍觉困乏,无法勉强,见五人露出破绽,身上红光大盛,如踏风火,骤然直取那鹰眼,五人万料不到他来的这般快,龙尾、铁翼抓向归燕然肩膀,尖嘴、利爪则刺向归燕然胸口,归燕然大喝一声,从四人当中穿过,一招“玉壶倒悬”,直劈鹰眼面门。
这一掌威力虽不及天琴云弦掌,但也是昆仑派刚猛掌法之最,可鹰眼老者武功更胜旁人,眼见无法躲闪,索性双掌一合一推,砰地一声,挡住归燕然一掌,身子一颤,竟单膝跪倒,几欲窒息。
与此同时,那四人跟了上来,再也顾不得阵形,一齐拍上归燕然背心,归燕然有护体神功,全力运行,只听“哼、嘿”声响,归燕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转,使出天琴云弦掌,与四人各对一招,那四人倏然倒飞出去,勉强拿椿站住,但各个儿脸色惨白,嘴角流血。归燕然足尖一点,如大鹰般飘开,落到远处,一手撑地,大口大口,吃力呼吸。
那鹰眼老者站了起来,唇边也满是鲜血,归燕然刚刚与他对掌,拼得热血沸腾,竟硬承其余四人掌击,借那力道,将这鹰眼老者打成重伤,饶是如此。他尚有余力击退另外四人,此人功力之深,躯体之勇,当真匪夷所思。
他默然片刻,惨声道:“世上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我狮鹫五老甘拜下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是天魔或隐豹么?”他听闻中原有四大高手,此人绝不是无宿和尚,而青苍子使剑,唯有周行天与段隐豹精通掌力,是以如此猜测。
归燕然受伤太过,无力回答,只觉浑身力气**然无存。那鹰眼老者武功可敌九婴、迫雨,而余人则可比肩四鬼、莫忧,若他全力以赴。与这五人分别交手,最多二十余招,便能取胜,但他们一齐出手,归燕然拼出全力,也只能勉力不败。
他伤情堪忧,狮鹫五老精力衰老,也是动弹不得。如此僵持许久。归燕然终于调匀气息,低声说道:“承让。承让。”
狮鹫五老缓缓站起,垂头丧气,躬了躬身,缓缓撤走。以他们五人身份,原不想共同出手迎敌,但在等候之时。却听说下一位敌手狂妄自大,将阿萨辛教派骂的狗血淋头,更向这五人叫阵,他们怒不可遏,这才一齐出场。谁知敌人果有惊人神通,即便合五人之力,亦无法获胜。他们之所以来此,乃是受窝阔台汗国大汗之邀,本想将中原武人打得服服帖帖、闻风丧胆,谁知却败在了这么一位神秘人物手下。
那司仪欢呼道:“啸天尊者天下无敌,真乃盖世英雄。”
台上响起一阵掌声,众看客议论纷纷,言下颇为赞赏。古尔真与冬遥郡主喜笑颜开,冬遥摘下头冠上一颗硕大珍珠,扔向归燕然,笑道:“你替咱们元朝大大长脸啦,这是赏给你的。”归燕然伸手接住,想要抛还给她,一时却没什么力道。
古尔真便是九和郡主(按:本该以公主相称,作者一路犯错,至此覆水难收了,见谅,见谅),她与冬遥乃元朝皇族,随同其余王室子弟来此观战,与其余四大汗国贵族暗中较劲,归燕然现身之前,中原武人战局颇为不利,她闷闷不乐,而归燕然一出手,便连胜三场,更是胜过先前长胜不败的狮鹫五老,她心下大喜,喊道:“喂,司仪,此人要些什么赏赐?”
司仪说道:“他似要找一个人,眼下咱们已经替他找到了。”
古尔真嗔道:“只找一人?那赏赐可太寒酸啦。来人哪,将这位大侠扶下去,送来与本郡主碰面,咱们可得好好聊聊啦。”她生性最喜英雄少年,见这啸天尊者年纪不大,武功之高,更胜过九婴一筹,对他极为崇拜,只想与他见上一面。
归燕然大惊失色,不禁身子摇晃,司仪面露愁苦,说道:“郡主大人,这可...这可不合规矩,这万兽堂诸位比武之人,可不许打扰诸位贵客。”
九和怒道:“不是他来打扰我,而是我要打扰他!”
司仪道:“是,是,但那也是不许的。”
九和道:“此人乃朝廷要犯,曾杀过不少前线将士,你们万兽堂要包庇此人么?谁敢阻拦,便是谋反之罪!”
司仪不怒反笑,说道:“郡主大人当真说笑了,咱们这万兽堂自来与世无争,怎会窝藏罪犯?此人姓名、来历,全数是咱们编的,绝不是郡主要找的那人。”
九和哼了一声,对左右侍卫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动手?”
便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位富贵少年站了起来,此人气度雍容,又有一股豪迈之风,他笑道:“原来忽必烈的女儿,元朝的公主,竟如此不上台面,全不懂事,当真可笑啊可笑。”
九和认得此人乃是金帐汗国的金乌王子,气往上冲,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地不上台面了?”
金乌笑道:“这万兽堂中,不议政事,不计仇怨,更不受俗法约束,即便是当今天子,宗主大国,亦不可擅专僭越。忽必烈难道没教过你么?”
九和稍稍吃惊,想起父皇所言,登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险些闯出大祸,惹来众怒,当即偷偷坐下,不再言语,又去瞧归燕然,竟发觉此人已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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