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蝇尸海剑
九狐见鬼魅走的决绝果断,毫无留恋之意,心头怒火熊熊,暗想:“她这一走,将来若当真修成九鼎真经,即便不为苍鹰所用,鬼剑门亦成大患!”她心念极快,比九婴心肠更狠,而处决门派叛徒,也是江湖规矩,无人能责,她抽出软鞭,纵身一跃,挥鞭抽向鬼魅天灵盖。
鬼魅不料九狐说翻脸就翻脸,动手时竟不容情面,她功夫不逊于九狐,正欲回身抵挡,但蓦地旧病发作,一阵钻心剧痛,意志涣散,待稍稍回神,九狐兵刃已至头顶。
正在生死之际,蓦地白光一闪,风声大作,又听“韵韵”几声,乃是兵刃破风之音,正是苍鹰出刀来救,九狐尖声惨叫,软鞭一振,意欲抵挡,但苍鹰所使招式,正是冯叶华的得意招式“北海牧羊风驱云”。
原来苍鹰算定她要偷袭鬼魅,将计就计,趁她全力出手,无暇分心之际,这全力一刀,已深的风虎冯叶华武功精髓,刀上真气雄浑、当真是虎虎生风,龙现云涌,决不再手下留情,九狐陡见此招,想起冯叶华惨死时那悲凉苍莽的模样,心头大震,稍露怯意,软鞭内力衰弱,被刀风正中胸口,她如碎石般飞了出去,伤处鲜血狂洒,若非她体内妖魔作祟,几乎当场送命。
九婴与迫雨同时呼喊一声,朝她跃去,九婴离她较近,抢先将她抱在怀里,感到九狐身躯震动,似要爆裂开来,慌忙想到:“她被诱发本能,就要变化为妖!”急忙扯下眼罩,单目光华闪耀,缓缓平息九狐体内妖气。同时手指如车轮般转动,点上她胸前穴位,将她鲜血止住。
迫雨急道:“九狐姑娘她不要紧么?”
九婴不答,脸色凝重,一边化解她身上煞气。一边握住她的手,运功替她疗伤。
迫雨咬住嘴唇,俊秀的脸上露出极为可怖的神情,转过身来。大喊道:“苍鹰!你好狠辣的手段!”声音洪亮,震得群山嗡嗡作响。
苍鹰答道:“冯大哥舍命救我,却被你二人杀害,这女子死有余辜,我不过砍她一刀。算是大大便宜了她!”
迫雨理智全失,只想起苍鹰杀死轻衫、强·暴九狐,如今又痛下杀手,他血液如火,在他每一处经脉中焚烧,耳畔听千血剑说道:“把自己交给我,让那人流血,让我吸光他的血。我会赠你天下无敌的神功,我会让你得偿所愿,成为那女子的恩人、情人、乃至丈夫。”
迫雨仰天怒吼。声音嘶哑尖锐,如同愤怒的狼群,手中千血剑上红锈绽放光芒,周身笼罩在一层血雾之中。
离遁见状大惊,问道:“迫雨孩儿,你手中那...那是什么剑?”数月之前,迫雨回到血杉树下,将此剑插入一柄剑鞘,隐瞒此事,也无人过问。后来受离剑之命,前来援助离遁泰山之行,是以众人并不知千血剑之事,此刻仙剑派众人见状。无不惊诧万分。
迫雨不答,转眼已在苍鹰面前,红剑斩出,血雾弥漫,快如雷霆,当真是虚实难辨。凌厉至极,苍鹰全力一退,中途借力躲闪,只听轰隆隆几声震鸣,硬木擂台被血雾撞上,登时裂开一条触目惊心的大口子,擂台摇晃几下,就此倒塌。群雄见这一剑之威非同凡俗,宛如几头大象踩踏一般,无不脸色惨白,惊恐万状,暗中比较:“此人武功,只怕不逊于那归教主。”
苍鹰还未站稳,又一阵红浪当头扑打过来,他再度疾冲,避开碎屑,一挥掌,地面木刺木条腾空而起,随风飞向迫雨,迫雨身形掠空,突然来到苍鹰身侧,长剑一点,苍鹰无奈,以披云刀一挡,立时被千血剑斩断。
迫雨呼喝一声,又连连出剑,剑尖在空中留下印记,仿佛有道道血线,苍鹰使出众鬼开门、魔音气壁,都被千血剑一触既散。躲了数招,鬼魅那柄长剑也被斩成两截。迫雨左转右转,两招精妙剑法递出,苍鹰被长剑划破额头,流出血来,若稍差半寸,苍鹰已然无幸。
谷淇奥心中大急,想到:“这...这是千血神剑,怎会在此现身?此人又怎能驾驭此剑?”他不及细思,喊道:“苍鹰兄,接着!”将鬼陨剑抛了出去,苍鹰大喜,空中转体,一招魔音气壁,阻延迫雨剑招剑气,顺手握住鬼陨,只觉阵阵绝望之情涌上心头,换做常人,立时被此剑迷魂,陷入丧乱之中而难以自拔。但苍鹰饱受苦难,心意稍动,便将此意压下,磷光一闪,与血光碰撞,铿锵之声大作,使得众人心中都是一跳。
鬼陨剑与千血剑并驾齐驱,势均力敌,而苍鹰使出蛆蝇尸海剑心法来,也足以与迫雨惊天动地的功夫抗衡,两人使劲解数,全力拼斗,一时间剑光茫茫、红光冲天,剑刃似大海,似暴雨,似天火,似暴雷,各自向敌人要害处飞去,却又总被敌人挡住。
但苍鹰剑招虽妙,毕竟稍不及千血千变万化之效,这千血数百年来饮血无数,又与迫雨心意相通,使出种种异法,真个是眼花缭乱,缤纷不绝,又斗了三百来招,苍鹰被迫雨一道血浪所迫,踉跄躲闪,迫雨趁势一剑上撩,将鬼陨剑格开,苍鹰长剑脱手,飞上天空,迫雨顺势中宫直入,刺向苍鹰心脏。他知道自己这一招必能得手,心中狂喜,通体畅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苍鹰手中陡现一柄火剑,正是那曙光剑芒的功夫,横在身前,奋力一挡,竟未受损消散,迫雨只觉一股滚烫内力沿剑刃涌来,急忙运寒冰真气相抗,就这么缓了一缓,突然肩上剧痛,浑身无力。
他侧目一瞧,只见鬼陨剑正插在自己右肩上,此剑何等锋锐,正中他躯体,若非他受千血剑庇佑,体质有异,远比凡人强韧,被鬼陨剑击中,连肩膀都得被砍断。饶是他侥幸逃过一劫,但受伤极重,手腕脱力,千血剑登时掉落。他一个哆嗦,体力不支,坐倒在地。江龙帮众人见苍鹰获胜,如疯了般鼓掌欢庆。
苍鹰快步走上,拔出他肩上鬼陨剑,却见肩头并无鲜血流出,仍不放心,顺手点上他几处穴道。迫雨神智稍稍清楚了些,依稀记得两人幼年时初次相斗,苍鹰便是以此手段将自己击败,此刻重蹈覆辙,他深感沮丧痛苦,心头念起两人多年恩怨,想到:“原来命中注定,我要死在他剑下。”
苍鹰迟疑半晌,鬼陨剑抵住迫雨脖子,只听身后鬼魅尖叫道:“不要!苍鹰大哥,我求你不要杀他。”
迫雨望向鬼魅,见她娇躯震颤,泪流满面,不禁想到:“她....她为何替我求情?苍鹰要杀我,她却如同自己命在顷刻般着急?九狐..九狐呢?她...她又在想些什么?”
苍鹰叹道:“迫雨,人死之后,也未尝不是解脱。你杀巍山师兄,冯叶华大哥之时,便应有此觉悟。”
离遁、离风等仙剑派高手虽有心相救,但迫雨此刻是神剑宗的人,他们也不如何放在心上,而苍鹰剑法太高,兵刃如神,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苍鹰一剑刺出。
苍鹰出剑之时,心头仍难以决断,故而出手稍慢,剑至半路,突然间数十道凌厉剑气当空落下,苍鹰心头巨震,不及伤人,也使出流星剑法来,铛铛声交织在一块儿,再无半点间隙,本来鬼陨剑暗有妙用,能够操纵身外剑气,为己所控,但这剑气刚猛至极,每一道皆有断水裂石之威,他险险挡住攻势,却见一白衣女子飘然而至,挡在迫雨面前,美目冰冷如刃,直视苍鹰。
苍鹰一时心神恍惚,迫雨、九婴、九狐、雪冰寒等人也纷纷大惊,只见来人容貌秀丽,气度出尘登仙,正是多年来下落不明的李书秀。只是泰山上奇事不断,众人已有些习以为常,故而这惊异之情,自不及先前那般厉害。
李书秀本是受门主所托来此,他得知金羽、黑丧为奸人以奸计夺走,所用并非光明正大的手段,故而令李书秀赶来夺回,她来到泰山脚下,将看守两柄宝剑的仙剑派门人击败,突然流星剑生出感应,似在召她上山,她施展轻功,不多时来到山上,却见到苍鹰手持鬼陨,迫雨手持千血,斗得极为激烈。她见此场景,不由得失魂落魄、思绪纷纷,待见到苍鹰要杀迫雨,无法忍耐,登时便出手阻止。
她怒道:“苍鹰!你怎么还活着?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放过迫雨哥哥么?”
苍鹰不答,双眼牢牢凝视李书秀,眼神中满是关爱、欣慰之情,如同见到心爱的女儿长大成人一般。
李书秀脸上一红,心头掀起波澜,但立时又满心气恼,她见到千血剑,心想:“此剑既然认迫雨哥哥为主人,自当交还给他。”小手凌空一抓,千血剑飞了过来,她用流星剑一托,又落到迫雨手上,迫雨精神一振,只觉千血剑上真气融入他鲜血之中,伤势不再疼痛,渐渐痊愈,缓缓站起身来。
苍鹰问道:“阿秀,你要杀我么?”语气温柔平静,虽说的是残忍之事,但却无凶狠之意。
李书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杀你。”顿了顿,又道:“当年我将你重伤之后,令你坠下山崖,我心里很是难过。我....我原谅你过往所作所为,即便你眼下没死,我也不会杀你,但你绝不可杀迫雨哥哥。”
苍鹰苦笑道:“你这丫头,岁数不小,但怎地如此天真?他与我有深仇大恨,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即便我肯就此罢手,今后他必手持千血剑来找我,也未必不会伤害我心中爱惜之人。”
李书秀回过身来,握住迫雨的手,柔声道:“迫雨哥哥,苍鹰他答应不再为难你,你也发个毒誓,不再向他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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