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织女飞梭
浓郁的煞气如同翻翻滚滚的黑雾,已填满了小小的竹楼,就连正午时分的阳光,似乎也不能照进来。
黑雾笼罩之下,小小竹楼仿佛鬼蜮一般阴冷森严,只有那有节奏的机杼声仿佛秘密中的晨钟暮鼓,彰显着顽强而又倔强的骄傲。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光了,神使依旧坐在竹凳上,把玩着小巧玲珑的杯子,不停的将杯子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回左手,仿佛一个闲极无聊的散淡之人。
何婶还在织布,双脚有条不紊的操作之下,织机有节奏的张合,经纬分明的丝线纵横成列,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手里的梭子来回往复,在丝线之间穿行……
神使凝视着何婶,何婶背对着神使,无论是姿势还是位置,一直都没有变动过。
两个人的呼吸互相追赶,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峰……
渐渐的,那股如同浓雾一般的煞气,好像被微风吹开一样,变得越来越稀薄。连那股凌厉如同锋刃的杀气也在消退……
何婶很清楚的感觉了明显的变化:那股来自背后的强大威压正在快速消退、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那是因为神使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窗外,他放下了把玩了很久的杯子,遥望着窗外那个正在飞奔而来的身影,忽然“扑哧”一笑,像个走错了房间的人的那样,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巧手巧心,经天纬地,织女不愧是织女。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聪明,差一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
何婶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用三根手指头捏着那个小巧玲珑的梭子,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你以什么方式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正信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看来你早就做好应对的准备。”
“如果知道有一个贼正在觊觎家里的东西,我好应该把家里的篱笆扎紧一
点,还应该把门窗关严一点,免得被贼溜进来偷窃。”
“好一副伶牙俐齿,其实你和我一样清楚,我不是贼,也不是来偷窃,而是取回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不会把屠刀交给任何人。”
“你真的很聪明,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东西根本就不在这里。其实你很清楚,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已经提前将那东西转移到了别处。”神使微笑着看着越来越近的晴月,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能感觉它的存在。原本只是指望拿回我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现在看来,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你确实很聪明,却聪明的有点过头了,把天珠放在纯部神众的身上,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做法,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门轴的转动之声,晴月已经走进了竹楼。
“何婶……是你?”在晴月看到神使的一瞬间,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是我,”神使朝着晴月走了过去,笑呵呵的和她打着招呼:“你好像是叫晴月,随便吧,这无所谓,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名。纯心部众,我们又见面了!”
一直以来,何婶都背对着神使,晴月的出现,终于让这种状况有所改变。
何婶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门口方向的神使,宁静安详的脸上有了一丝焦急的神态:“晴月快走!离开这里!”
“既然已经来了,你以为她还能走得掉吗?”神使笑着伸出一只手去,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股澎湃如潮的煞气猛然席卷而出。
与此同时,一点寒芒激射而出,仿佛骤然划破天际的闪电,好像狠狠砸在平静湖面上的巨石,顷刻之间就将那股汹涌如潮的煞气打的烟消云散。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织梭,梭子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丝线,丝线的末端勾在何婶的小手指上。
织梭悬浮在晴月和神使之间,那条长长的丝线将二人隔开,仿佛棋盘之上的楚河
汉界。
何婶投掷出来的织梭本应该坠落,但织梭却倔强的悬浮在那里巍然不动,连织梭后面的丝线都绷的笔直,仿佛一柄可以无限延伸的长枪。
一直以来,晴月都把何婶当作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普通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整日里种田织布的何婶竟然有如此深厚如此精纯的功力。
看着织梭和横亘在面前的丝线,神使又笑了:“飞梭开路,好熟悉的招数。本来我已经放弃了要杀死你的念头,现在看来,我好像要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
织梭慢慢的转动着,尖锐的梭头遥遥对着神使,仿佛鸟类的尖锐喙部,这就是何婶的态度。
视野中的景物好像微微扭曲了一下,神使的身体突然在原地消失了,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何婶的身旁。
忽略了距离,忽略了速度,身影消失的同时,马上就出现了另外一个位置上。这种身法绝对可以让江湖上任何一个以速度著称的高手目瞪口呆,重新理解“速度”二字的含义。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织机上几十上百个线轴突然毫无征兆的炸开,千头万绪的丝线如同数不清的灵蛇,猛然冲向那个突如其来的身影。
素来横勇无敌的神使似乎很清楚那些看似柔弱无力的丝线到底有多厉害,以超越了视觉反应的速度猛然后退。
电光火石之间,神使和何婶的首次攻守已经完成,重新回到对持的状态,一如晴月到来之前的情形。
只不过现在这两个互相敌对的生死大敌已经全都站立起来,神使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变得肃穆浓重。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青春不在,实力却比以前更强,”神使伸出右手,将手里的那只小巧玲珑的织梭慢慢捏碎:“但这远远不够,人族的实力是有上限的,就算你已经非常接近这个上限,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再高了。”
何婶的脸色依旧红润白皙,千头万绪的丝线在她身旁呈放射状炸开,不住的蜿蜒伸展,一缕血丝正顺着何婶的嘴角慢慢流淌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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