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远空中传来长长的一声炸响,一束光火撕破了夜的沉寂,并闪烁出无数火花,将夜的一角照得通亮。
“不好,组织里有变动!”华骝望了一眼那一闪即逝的烟花,神情立刻变得肃然,他再次扯了一下山子催促道:“你还不走!”山子久久的凝视着脸色苍白的冉镜雪,又听得她一声力不从心的怒喝:“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说罢,她又将头颅靠进靖寒忆的胸膛,请求道:“靖公子,这里埋伏众多,带我离开这里好么?”
“可是解药……”靖寒忆犹豫了一下随即应道,“好!”语落,他便抱着冉镜雪腾空跃出了客店。山子见心爱之人瞬间从夜空中消失,急欲追逐上去,却又被华骝扯住了衣角。“冉镜雪不死,死的就是你我,山子,莫要感情用事,主子催我们回去,我们得赶紧时间去与他们会合!”山子望着漆黑的夜色空洞无依,心下一横,也随华骝一起飞出了客店。
但愿,那个男人真的可以保护镜雪逃出魔教的追杀。
靖寒忆抱着冉镜雪找到了一个幽僻的林子,夜间寒风袭人,而中了玫瑰毒的冉镜雪更是体寒如冰。“冉姑娘,你身上的毒?”
“靖公子,你放我下来吧!”气息微弱的白衣女子声音微颤。
“好。”靖寒忆将她放于榕树边,再去寻来一些枯枝败叶升火,以便能减轻冉镜雪所受冰寒之苦。冉镜雪倚靠着树干,全身仍然若瘫痪无力,她勉强半睁着眼睛,神情迷糊,却惊异的瞧见一篝火燃起,火舌随风飘曳,模糊如山野边盛开的红花,她软声问:“靖公子,你在升火么?”
靖寒忆点头:“寒气已入侵了你的骨髓,若不趋寒,只怕你会熬不住。”
“不,靖公子,八骏之华骝用毒极为狠辣,徜若不用此法,毒素很快便会入侵我的脏肺,到时无药可救。”靖寒忆愕然,突想起她先前使用冰箭杀人,却并非身藏暗器,而是积以本身体内之寒气,凝气成冰,这是怎样的一种内功心法?而现在她之所以体寒如冰,却是她自己为了制止毒素扩散而用以寒功护身的一种方法。
“原来冉姑娘在使用一种奇寒无比的内功心法。”
“是的,靖公子,能再帮我一个忙么?”
“你说。”
“将我肩头中毒针的那块肉用剑挖掉,让毒血全部流出来。”
靖寒忆闻之一怔,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于一女子口中,更不可将剑用在一女子身上,便问:“可有他法?”
“没有。”冉镜雪斩钉截铁道。
“那好,冉姑娘暂且忍一忍。”说罢,他将手刀斩在冉镜雪的肩头,一枚红针从她血肉里迸了出来,落在地上时,竟将周围碧草染黑,七尺之内的花草委焉成泥,冉镜雪受了他一掌立时痛晕过去。火色映在她被冻得苍白的脸上,令她透明如瓷的肌肤笼上几朵红晕,沉睡中的她清丽的轮廓仍然不失坚毅,靖寒忆不禁为她求生的毅力感到震憾,他将她的娇躯揽入怀中,拉下她肩头的衣服,玫瑰针的毒性已让他心有准备,可亲眼见她肩头的伤口还是禁不住变了脸色,心下惋痛,这哪还是一块肌肤的颜色,血肉黑紫肿胀,浓血已将那个针眼胀大成了一个黑洞,尢为狰狞可怖,靖寒忆见得心中不忍,难免有想要呕吐的感觉,但冉镜雪生命垂危,他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将溥唇凑到她的伤口上,将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来,吐到火灰里,直到吸出来的血为鲜红色才放心的停止,再见她肌肤渐渐恢复了白皙,他有些欣喜的松了口气,然这样不间断的一吸一吐竟也花了他半盏茶的功夫,大半夜未眠,寂静的夜更加令他感到疲卷,他也就地倚靠着粗壮的树干合眼入睡。
“寒……”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他似听到了一女子幽幽的叹息,清淡的兰香扑鼻,他感觉到一只柔滑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寒,要好好爱自己呀!”
是谁?仿佛压抑在心底无数次的疑问就将要从心口跳出,然而却还是堵在了喉头,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吐出一字,连盖上的眼帘也变得沉重,怎么也无法睁开,他幻想着她熟悉而温和的笑颜,像山里的清泉流泻着和醉的清甜,一指清凉轻点他的颈窝,仿佛泠泠流淌的细流温柔的洗涤着他的疲倦。
“寒,这是解百毒的云馨碧玉,戴上它,便可以百毒不侵,姐姐……等着你来找我……”
一袭清风徐去,衣袂声息,他试图抓住那模糊的影子,但一切都如捕风捉影,一切都似虚无梦境,他无法移动他沉重的身躯甚至无法睁开他沉睡的眼睛,当心底的呐喊变得颓然无力,当视线变得黑暗如漆,他奋力挣脱着那一层屏障,拼尽全力的叫喊:“别走,别走……”
晨羲的光辉终于进入了他奋力睁开的眼帘,一女子嘤嘤的哭泣传至他耳中将他睡梦的屏障冲破,他清醒:“姐姐。”
因为惶恐而抓住一切靠近他身体的东西,直至抓住一女子纤细的柔荑,摭住他视线的竟是那白衣女子冉镜雪,他失落的沉声:“怎么是你!”
南柯一梦,一场怅惘,靖寒忆有些惴度不安的放开她的手,四处寻望,因为颈窝若有若无的冷香,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块美人碧玉上。
“靖公子,你没事太好了!”冉镜雪破涕为笑,竟扑到他怀里喜极而泣。
“冉姑娘,你……”温香软玉在怀,靖寒忆却有些不知所措,然隐约又闻得一阵阵丝竹唱呤,这样奇异的声音让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冉镜雪时……那一面发光的青铜镜,冉镜雪也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倏然戒备似的推开靖寒忆的胸怀,神色忧虑的喃喃道:“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否则……”
“冉姑娘,那一面青铜镜……”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不知道……”冉镜雪不住的摇了摇头,一句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冉姑娘真是性情中人!”靖寒忆见她神色有异,似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于是另转话题赞叹道。
冉镜雪闻声果然稍稍平息下来,清澈如秋水的双目投向靖寒忆,神情有些凄然的笑道:“靖公子些话怎讲?”
靖寒忆微微一笑:“冉姑娘的私事,我虽然不便过问,但是冉姑娘对那位山公子的感情必然不一般,冉姑娘真是良苦用心。”冉镜雪听得他突地提起与她青梅竹马的山子,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她也仍然只是笑了笑道:“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靖寒忆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良久才蕴藉的一笑:“冉姑娘一定要好好爱自己,才能不负他人!”
说完,他便站起身淡淡的丢了一句:“后会有期!”然后从她身旁擦肩而去,冉镜雪望着他渐远的背影禁不住娇声问道:“你为何要救我?你说过,我是一条毒蛇。”
靖寒忆闻声止步,回头微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毒蛇中,你还不算最毒。”
“呵呵……”冉镜雪银铃般的笑声更显现出她的天真浪漫。靖寒忆见她清泽可媚的笑容不禁一时失了神,但回神过来后还是径直的离去。
“靖公子,你要去哪里,我能与你同行么?”冉镜雪的声音再次入耳,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从夜兰谷家到御剑山庄到后来的行走江湖,他的人生路上实在流淌了不少的血泊,他,实在不适合有朋友……
“你是我夙命中的男人,我们还会再见的!靖公子,后会有期!”冉镜雪的声音已远落在了那片榕林间,可他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每一个字,真的还会再见么?从前,他身边的人无一不离他而去,他真的还会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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