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龙殿坍塌声“轰隆”入耳,又渐渐远去,他们只觉一股神力拖着他们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沉重水浪,不多时便破浪而出,而他们却并未落到地上,而是跟着蛟龙升到了明朗的高空之中,身侧流云飞过,风声如啸,郁天剑抱紧了水芙蓉,唯恐风刀划伤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而欧阳寻则紧紧的抓住了冉镜雪的腰身,不敢有丝毫松泄,此空之高,如若不慎摔落,定会粉身碎骨。
欧阳寻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忽停留在了冉镜雪的眉目之间,想起她本来一双清澈动人的美眸变成盲眼,心中竟莫名的生起一丝惋惜。
“大哥,你看,那里有座山峰。”
欧阳勋突地一声惊呼令他神志一震,他抬头望向了前方,就见不远处果有一座巍峨的山峰从云雾中突兀出来,而这白蛟似乎正要向那山峰飞过去。
山峰越来越近,一柱峦翠在他们视线里越扩越大,很快便化为一片森林,郁天剑大喜:“看来蛟龙的目的地到了。”
此语一落,一颗大树竖在眼前,那蛟龙却猛地就朝那棵大树撞了上去。
靖寒忆看势不妙,立刻腾入空中,飞落于另一棵大树之上,脚尖连点枝叶,从树上飘飘然落了下来,而那白蛟竟也似筋疲力尽,这一撞赫然已失控,巨首一垂,也颓然的落在了地上,又似死去了一般不再动弹了。
接着,郁天剑、水芙蓉、欧阳勋、妘婧、欧阳寻、冉镜雪都陆续的落在了地面,大约都已精疲力筋,他们便干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靖寒忆见冉镜雪仍在昏迷之中,便急忙赶过来查看她的伤势,目光中颇为担忧,他摸了摸冉镜雪的脉搏,眼神不禁一变,欧阳寻感觉不妙,便急问道:“怎么样?还有救么?”
靖寒忆神色一沉,连忙扶起冉镜雪,为她打通全身穴道,推血过宫,却不料冉镜雪体内一股力量反扑向他,令他真气回转,不禁吐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回事?”欧阳寻惊诧,伸手摸向冉镜雪的脉搏,不禁吓了一跳:“靖公子,冉姑娘的脉像怎么这般奇怪?脉搏跳动时有时无,而她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并非来源于她本身。”
靖寒忆沉默了片刻,思忖道:“是谁在她体内寄存了这种力量?”
二人正疑,突见冉镜雪长眱动了动,便缓缓睁开眼睛来,依旧是幽深的眼眸,没有光亮,她抬起螓首努力的“看了看”身边的人,然而,她所能感觉到的还是一片漆黑。
她本不畏惧这样的黑暗,可当她想起那石室之中突然拥她吻她的陌生男人时,她的心便开始惶惑惧怕起来,她不能再轻易的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因为她无法看见。
于是,她警惕的推开身边的人,厉声问:“你们是谁?不要碰我,都给我滚开!”因为对黑暗的恐惧以及对身边人的不信任,她不停的向后摸索着,想要逃离。
靖寒忆见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便立刻握紧她的手,道:“是我,雪姬。”
是靖公子的声音!冉镜雪渐渐安静下来,心中诚惶诚恐之余,禁不住狂喜:“靖公子。是靖公子,对么?”
“是我。”靖寒忆低声答道。冉镜雪一听,心中的疑惧尽散,情不自禁的就扑到了靖寒忆怀里哭了起来。靖寒忆却有些疑惑起来,问道:“你现在没事了么?”
“我没事。”冉镜雪笑道,“靖公子,又是你救了我么?我本来以为这一次,会永远醒不来了呢?”
靖寒忆诧异:“不是,不是我救了你。”
冉镜雪微愕,问道:“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靖寒忆道:“是你自己。”
“我自己?”冉镜雪不解,“靖公子说笑了,我自己如何救自己?”
靖寒忆沉默了片刻,心中本生忧虑,但见冉镜雪一脸惶惑之意,便也不再多问。他忽而轻叹了一口气,竟觉倦意沉沉袭来,自入钟离公子的悬关之阵以来,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安稳的睡一觉了吧。
然而,他刚一合眼,白骨幻阵与龙宫机关蛟又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重现,耳边的风声唏嘘不已,模模糊糊中竟似传来了宛若女子的幽怨哭泣,那熟悉的叫唤……
“靖公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冉镜雪见靖寒忆许久没有回应,微有些忐忑不安。
“没什么。”靖寒忆抚慰道,“你也累了,先睡一会儿吧!”
“睡?”冉镜雪微有些惊讶,“靖公子,我不想睡,我怕……”她脸色微红,神情略露一丝娇羞:“我怕一觉睡醒,你又不在我身边了。”
靖寒忆微怔,冉镜雪突然将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嘤泣道:“靖公子,我真的好怕你又会离开我,我求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让我们一起面对,好么?”
靖寒忆愣了愣,将手轻轻的抚上了冉镜雪的发丝,沉吟了半响,方道:“好。”
只是一个字的许诺,他将要以一生来遵守吧!然而,曾服下了绝*的他,又能给得了她什么?他又真的会爱上她吗?
“呵,这就好了……”哪怕是一个字的许诺,冉镜雪也开心极了的破涕为笑,依偎在靖寒忆怀里,露出一脸安祥温顺的表情来。郁天剑无意中将目光投来,见冉镜雪突露出小儿女般的娇情,似乎很不敢置信,这还是魔教里那个冷若冰霜的魔镜雪姬么?
也许一个女人并非天生的冷漠无情,而是当她遇上了她所爱的男人,就算是冰山封冻的心,也会在无尽温柔中化为春水。
也许一个女人并非天生的傲骨坚强,而是当她遇上了她所认定的真命天子,她便会将自己柔弱的内心从那层坚强的外壳中脱离出来,而去躲在那个男人的羽翼下,让他为自己遮风挡雨。
也许一个女人的一生,就是为了找到这样一个可以给她依靠的臂膀。
而冉镜雪就是这样的女人。
郁天剑冰封了多年的心也竟有了一丝悸动,他的目光忽闪向水芙蓉,却见水芙蓉也正凝望着靖寒忆,那双清澈而忧郁的眼睛里渐渐透出浓雾般的氤氲水气,然而她长睫一扇,那缕水光又瞬即消散,她竟慢慢展开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却还是止不住让眼角的一滴泪悄然滑了下来。
“芙蓉姑娘——”
郁天剑的一声叫唤让她猛一惊醒,她立忙拭干眼角的泪,对郁天剑点头笑道:“郁公子,有什么事么?”
郁天剑本想说什么,但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最终也只回了一句:“请爱惜自己。”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娇笑声,那娇笑声自然吸引了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郁天剑将目光一转,便落在了卧躺在地上的黑衣女子妘婧身上。只见她仿佛刚睡醒,在落叶地毯上慵懒的翻了个身,广袖拂过她身旁的蛟首,却是信手拈了一物到手中,她如同玩魔术一般的把玩着手中的一物,让人始终没有看清那一物到底是什么,然而她也不看众人,娇唇一启,却是呤了一句诗句出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语气甚是慵懒而忧凉,水芙蓉心中一痛,就见妘婧正将讥诮的目光向她扫了过来:“难道不是么?我的好妹妹。”
水芙蓉心神一惶,见妘婧的目光又转向靖寒忆,正要启唇说什么,急忙打断道:“阿婧,你不要说。”
妘婧秀眉一蹙,似乎极不情愿水芙蓉打断她的话,冷道:“你怕什么。你以为你的那点事,我会感兴趣么?”说完,她不再看水芙蓉,纤手如同洒花般的向空中一挥,却是将手中的那一物投向了靖寒忆。靖寒忆接过那一物,但见是一个鲜红欲滴的果子,似桃又似苹果,迎光看上去竟是通体透亮,十分的诱人,但这荒山野林,他们初来乍到,妘婧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果子,他正疑,就见妘婧衣袖一拂,身体竟如轻烟般的腾起,袅袅娜娜的向他走了过来。
他正蹲坐在地上,她便也屈膝坐了下来,与他四目相对,笑容如魅摄魂,她轻声道:“这是蟠桃,很好吃的,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个蟠桃应该可以充饥!快吃吧!要知道,你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靖寒忆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妘婧笑道:“蟠桃当然是从天上的蟠桃树上摘下来的喽!”
靖寒忆皱了皱眉,却是不想再理会她,因为自他认识她开始,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绝对不会在这个女人口中听到半句真话。
“呵……”妘婧忽而又掩口娇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信,我开玩笑的。”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蛟首,“我便是从蛟龙口中掏出来的。”靖寒忆扫了一眼蛟首,神色微微一变,妘婧见他神情有变,便笑得更开心了,“怎么,靖郎,你不相信蛟龙会吐出蟠桃来么?”
“我的确不信。”靖寒忆说罢,突地将那蟠桃捏得粉碎,而当那蟠桃在他手中化为碎沫时,妘婧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的那些碎末却并非真正的果肉,而却是一些细小的金属碎片和彩石之类的东西,五光十色,竟还有丝丝极为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妘婧凑近过来,见那些碎渍还不时的射出缕缕金光,忍不住好奇的问:“靖郎,这是什么?”
靖寒忆冷冷的看向妘婧道:“这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妘婧不悦道:“我怎么知道?靖郎,你又怀疑我?”
靖寒忆不愿与她争辨,便牵了冉镜雪的手向那蛟首走去,水芙蓉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也走到那蛟首前面来,当他们走近时,赫然又有一个大蟠桃从蛟龙微张的口中掉了出来,水芙蓉一惊:“蛟龙之心。”
靖寒忆微诧:“蛟龙之心?你是说这是蛟龙之心。”
水芙蓉点头道:“是。钟离公子说过,人有心,机关也应有心,唯有心才能支配机关的一切,也唯有心才能感应天地万物,也便是一颗心才能让所有一切没有生命的东西复活。钟离公子所造的所有机关的枢杻便在于这颗心。”说着,她拾起了那掉出来的蟠桃,“我见靖公子先前捏碎的蟠桃之中有听音石,便知,这就是蛟龙的心了。”
靖寒忆微愕:“听音石?”
水芙蓉道:“听音石便是能感应乐声的神奇的石头。”
靖寒忆道:“我明白了。这颗装有听音石的心便是为了感应高山流水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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