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覆盖中闪烁淡光的眸子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惊恐与迟疑,匍匐在血泊中的白衣女子仿佛觉得在弟子面前丢失了颜面,立刻背过身去,苦笑道:“很可怕么?师傅现在的样子吓到你了吧?”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她心中猛腾起了一丝愧责,这是师傅的声音呀!她竟然会怀疑她不是她的师傅。她不停的摇头,连连否决道:“不,师傅,不可怕,您现在的样子依然很美。”她并不是一个会撒谎的孩子,虽是一句安慰的谎言,却也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没有底气,然而,她知道师傅是多么的在乎自己的美貌,师傅的美貌便是师傅所有自信与骄傲的来源与支柱。她又怎么能让自己的恐惧来摧毁师傅的骄傲与自尊?
“真是会哄为师开心呀!”师傅的语气逐渐微弱,“雪姬,刚才师傅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师傅,雪姬正听着。”她咬紧了朱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哭泣打断了师傅的声音,乖乖的听师傅道:“如果你遇到了宿命中的那个男人,请务必杀了他,否则,你的命运无法改变。”
“是,师傅。”想也不想的回答,她根本不会在乎以后的命运如何,她只知道师傅的话,她一定要听。
“好,好孩子……”师傅欣慰的叹着,气息却是越来越纹若游丝,她牢牢的抓紧了师傅的手臂,以为她一口气还未咽下就要闭目死去,不料师傅犹如回光返照般的睁大了眼睛,伸起一只血色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道:“雪姬,不要伤心,为师的命早该结束了。只是,为师没有想到会连累了你师兄师姐们,真想不到,那个孩子如今居然会变得这般残暴不仁,就为了报杀母之仇,他竟然连我门下的所有弟子都不放过,血洗琴霄阁,便是为了要毁掉我的一切么?”
“师傅,他是谁?”她抑制不住那一刻的恐惧与悲痛,毕竟只是一颗孩子脆弱的心,她又怎么能忍住泪水不再哭泣,“那个杀人凶手是谁?”
“呵。”听到少女愤恨的声音中透出了仇恨的火焰,那个全身被紫血浸透的女人蓦地笑了起来,“雪姬,你是想为师兄师姐们报仇么?”少女的哭声仍然不能停止,但她不停的点头,目光中已狠下了一个决定:“师傅,到底是谁向您下的毒手,雪姬在外面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花,紫色的兰花,和兰师姐平时喜欢拿在手中玩的那支兰花很像。”
“你还记得你的兰师姐?”师傅忽然很疲惫的问。
“当然记得。”她哭噎,“就是兰师姐将雪姬推下了枯井,她说师傅的琴梦曲只能传授一人,而我与她无疑是最佳人选,所以,她就将雪姬推下了天瑶枯井,害雪姬在枯井下面过了两年的孤独生活,幸好有个神秘人天天来给我送饭吃,并教我武功,等我武功学好了,才从枯井里爬了出来。雪姬好不容易又回到了这里,但是你们……”说着,眼泪又汪汪流了出来。
“是么?原来你二年前失踪,便是她将你推下了井底。”师傅喃喃,“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了,我并不想将琴梦曲传授给她。”
“为什么,师傅,您不是说她拥有世上最完美的容颜和智慧,是传承您衣钵的最佳人选么?雪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她争呀!”
“她的确拥有世上最完美的容颜和智慧,从她十五岁上天山敢于向为师挑战开始,为师就认定了当今世上,她的美貌与智慧无人能敌,也只有如她这般貌美绝伦而且聪慧无比的人才能奏出世间最完美的琴梦曲,然而,为师从魔镜中看到了她的命运,那居然是一颗耗星所控制的命运,她的命运永远被笼罩在破军星的光芒之下,成为‘他’的杀人利器,戮屠众生。你兰师姐不过是一个女人,居然也能深藏着那般的杀气。如她这般绝美狠辣的女子,将来一定会祸乱天下呀!”
“祸乱天下?”她不由得惊道,“师姐还会有那么强的本事?”
“自古红颜多祸水呀,越是如她这般美貌聪慧的人……为师并未教过她一招半式的琴梦曲心决,她却能仅凭看了为师施展一次,便能将其铭记于心,并施展得出神入化,比之为师仍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天山雪峰的那一次对战,她已然从为师的招式中领悟到了琴梦曲心决的奥妙之处。留在天山琴霄阁也不过是为了熟悉环境,就等着这一日将我琴霄阁血洗满门吧!”
“啊?”她惊愕的呼出声,“是……是兰师姐对您……”她呜咽着,一句话又无法说完整了。
“十六岁时,她在众师兄师姐们之中已出类拔萃,就连师傅也只能勉强与她打成平手。十七岁那年,我知琴霄阁已容不下她,便将她遣走,就是希望她不要再回来。”师傅的话到这里又有些急促的喘息,仿佛下一妙就要永远的离去,但她还是努力振奋了精神,继续道,“但我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不顾一点师徒之情,她又回来了,却是毫不留情的夺走了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她杀人的手段还真是残忍呀,与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师傅,那个人又是谁?”她哭泣着问。
“魔教天君。”师傅冷淡道,“而你的兰师姐便是他手下的第一杀手幽兰。”
“幽兰?魔教天君?”她反复的咬着这几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刻在心脏上,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咀嚼,直到有一天,她混进魔教,进行了她的第一次刺杀,那一次她没有成功,却反而潜伏在了魔教,成为魔教杀手之中的一员。
师傅临死前将魔镜交给了她,并告诉她,山子哥哥已被那两个人带走,就算他能够勉强活下来,将来也会成为魔教弟子,也会成为如那两个人一般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为了扭转山子哥哥的命运,她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去往魔教幕天宇的道路,然,她最终没能改变他的命运,却反而使自己的命运走向了与自己意愿相背离的道路。
真是可笑呀,她与他再次成为同门师兄妹,然而却是以这样的身份挣扎着活了下来。
在魔教里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她没有哪一天不想着如何见到师姐,如何见到那个不可一世的魔教天君?然而,就连那一次刺杀都没能让她看清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根本无法接近他们,她更无法适应魔教的生活,所以,当她听说幽兰已下山来到了中原便毫不犹豫的从魔教逃了出来。
为的就是再见那昔日的师姐一面。她必须要问清一个理由,她为什么要杀师傅,为什么要血洗她曾经也住过的琴霄阁?她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
而现在,她居然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个妖异而脱俗介于魔与仙之间倾城绝魅的女子,就算化成了灰,她也一样会认得出来吧!不管她怎样变化,那样惑乱人心的气质丝毫不减。“师姐——”她再次咬牙唤了一声,下意识的挪动双手欲注冰雪剑,却发现自己双手受缚,不能活动自如,而这个时候,靖寒忆与兰魔同时望向了她。
“雪姬——”靖寒忆的神色中有些惊喜,“你的眼睛能看到了么?”
冉镜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复明,因为那道白影太过于耀眼,她竟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而无法迅速的去适应其他周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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