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寒忆醒过来的时候,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下意识的动了动手,却感觉到手臂上一沉,似有什么重物压在了他的手臂上,致使他的手臂酸痛得发麻。
昨晚的一切他都记不太清楚了,所以,他一时也想不起来此刻应身在何处。
他想要活动一下手臂,转头之际,却惊骇的看到了嘴角噙满鲜血的云婧。
他惶然一惊,立刻坐起身来,将云婧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揽起,真气不断输入她体内,他连声唤道:“云婧,云婧……”看到她胸前的掌印,他的眼中倏地显现出了骇然的神色,这一掌他已非常的熟悉,正因为熟悉,所以他十分清楚云婧受此一掌必定性命难保,但是,他不能放弃哪怕救活她的一丁点可能性,因为他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打伤了她?
脑海里陆续闪现出妘婧的泪眼双眸以及她说的那一番令他似懂非懂的话,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目光中又露出一丝愧然。
他欠了她吧,所以更加不能让她死!
于是,他疯狂的将真气输入她体内,只求她能苏醒。也果真如了他愿,片刻之后,云婧呻吟了一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里映出他充满惊忧愧责的双眸,她有些惶惑又有些惊喜的伸手抚向了那双让她迷恋至深的眼睛,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她也无法停止自己对他的幻想。
现在,就在她生命垂危之际,她终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情意么?
哪怕是愧责,哪怕是同情,他应该不会再次忘记她了吧?
她很想对他说一句:你真的很健忘呢?我们见过了那么多次面,可每一次见面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你总记不起我来?如今,总该让你记得我了吧!你还会再讨厌我么?
微微笑了笑,她竭力道:“靖郎,你醒了,昨晚还睡得好吗?”
就是将死之际,她还是那样柔媚入骨的语气,那样妩媚动人的神情。
“是谁下的手?”靖寒忆有些愠怒的轻声问道。
云婧凄楚一笑,道:“不管是谁下的手,我死了岂不是更好吗?靖郎,我以后再也不能束缚你什么了,你可以放心的去爱一个人,因为绝*我已从你体内拔除,你以后想爱谁就爱谁去吧!我再也不会阻止你们了。”她一边说一边笑,然而,眼泪却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靖寒忆打断道:“我问你,是谁对你下的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谁来过?”
云婧猛地咳嗽了一声,差点又晕厥过去。靖寒忆再次为她输入真气,愧声道:“对不起。”
“是他!”妘婧蓦地苦笑了起来,“靖郎,那个人,你一定要小心他。”
“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靖寒忆接着问。
“是魔教的人。”妘婧又呻吟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似想到了什么,使劲的拉紧了靖寒忆的手道,“快!你快去救冉镜雪吧!那个人一定会对她下手的!”
靖寒忆脸色陡然一变,起身就要向外奔去,忽又想到了什么,返回到床边,从身上取了一颗金黄的珠子,递给云婧道:“先吃了它,等我回来救你!”
云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珠子,笑问道:“这是什么?”
靖寒忆来不及跟她多说,便捏紧了她的下巴,将那颗珠子喂到了她口中。
这是罗敷以身殉火炉而炼出来的丹药,恨之悬关的罗敷以毕身心血专研丹药,也曾炼就过一颗还魂丹,但愿这一颗以罗敷心血化成的丹药也能救人一命吧!
“坚持住,一定要等我回来救你!”靖寒忆再次重复了一句,便急冲冲的向门外奔去。
“靖郎!”妘婧突然挣扎起身,望向他大声叫道,“东厢玉铃,你一定要小心那个人!”
靖寒忆点了点头,转眼间,便已飞快的奔出了门外。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云婧脸上泛起了一丝凄清而解脱的笑意。如果真的只有死才能让你记住我的话,那么,就这样结束也好吧!
也不知道那颗丹药是真还是假,她服用后竟然会感觉到体内一股灼热之气腾升至喉头,她觉得痛苦难当,便用双手握紧了自己的脖颈,不停的翻滚着身体。最后快要精疲力筋之时,她又从床头取出了一面白纱,用血在那上面写起字来。
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但她知道不会再有机会对他说了,那么就写在这上面,留给他作最后的纪念吧!
靖寒忆离开妘婧所在的那间房后,便往东面厢房找去。按妘婧所说,东厢玉铃应该也是一个厢房,但要找到这个叫东厢玉铃的厢房该从何处找起!
一直往东去,穿过大片花海,他终于来到了一个铃声阵阵的地方。
然而,那挂满了玉铃的厢房中却走出来了一个人,一个戴白玉面具的男人!
“是你!”靖寒忆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便是那个在恨之悬关之中逼他交图腾的人,也是让他见识了排云掌的敌人。云婧胸前的那一掌一定是他打伤无疑,靖寒忆眸子中立刻燃起了愤怒,袍袖吐出神剑,他指向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冷沉道:“杀人者,必须把命留下!”
那人手抚着一条手臂,似乎是受了重伤,但面对靖寒忆的剑,他露在白玉面具后的眸子也没有太多惊讶或恐惧。“难道你不是杀人者么?你杀的人也许并不比我少。”
靖寒忆冷道:“我并不想跟你多说,现在我只想取阁下的人头来祭拜亡魂!”说完,他的剑气凌厉而畅快的划出,有月色的温柔,更有广海深渊的浩瀚与气势,这一剑冷断而霸道,几乎将天地都劈开一线,戴面具的男子即使奇门遁甲遁到了另一个地方,都不免被剑气所伤。
从土里钻出,那人又抚着胸前的新伤,看向靖寒忆道:“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拼斗,还不如进去看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靖寒忆眸中厉芒一闪,微感不妙,便不再理会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向挂满了玉铃的厢房里奔进去!他的身后还传来了那个男人阴鸷的大笑声,但他已无瑕顾及。
果然,一踏进这间房,他就看到了冉镜雪。
但此时的她却不像往常一下扑到怀里哭泣,而是默默的跪倒在了地上,手里摩挲着一把剑,一把刚凝成的冰雪剑。
她在无声的垂泪,握着手中的冰雪剑微微发抖,她蓦地低声喃喃出一句话来:“寒忆,我对不起你!”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欲将那冰雪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住手!”靖寒忆一剑将她手中的冰雪剑挑开,冉镜雪猛吓一跳,就要向床边躲去,不料靖寒忆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怒声问道:“雪姬,为什么想要自杀?”
冉镜雪猛地哭出声来,想要抱他,仿佛又顾忌什么似的将手放开,不停的垂泪道:“寒忆,雪姬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你了,雪姬很想做你的妻子,可是现在我没有资格了,只求来生……”
靖寒忆似乎从她语气中听出了什么,看到她只身着了一件单溥的衣纱,又想起那个从这房间里走出去的面具男子,便已什么都明白。
靖寒忆也沉默了很久,忽然将她抱紧道:“雪姬,爱一个人,请千万不要让他伤心难过,你忍心让我伤心难过么?”
冉镜雪微微一怔,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望向了他,有些惶然失措道:“寒忆,你说什么?”
靖寒忆蓦地将她拉起身来,并牵着她的手飞奔向了厢房外,从厢房到花海丛中,冉镜雪一直不停的问,他没有回答一个字,只是默默的径直向花海中心走进。
五颜六色的花瓣遮天铺地,不停的萧萧簌簌,宛若春雨。但靖寒忆知道这是掩人视线的百花障,于是,他望向天空中一片五颜六色,向那无垠嫣花凌厉的挥了一剑,剑气将头顶的花云锦簇一团团劈开,顿时有日光照落了下来,和煦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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