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照射下,几人互相搀扶着的身影在沙漠里渐渐拉长,步履蹒跚,他们的身后已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脚印,沙漠之中最易迷失方向,而他们充满希翼的目光都照向了眼前的一袭红衣,落日片刻的灿烂都笼罩在了女子香汗淋淋的芙蓉俏脸上,刹那间,他们仿佛从女子身上看到了一束仿佛来自于天堂的神灵之光。
一个弱女子竟成了他们求生的希望,而他们竟也十分愿意把性命交给这样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个女人其实并不简单!
“芙蓉姑娘为何肯定,日落西山的方向就一定是沙漠的尽头呢?”欧阳寻忍不住好奇的问。
“沙漠看似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们若是没有找准方向便会永远在这沙漠里行走下去,但落日,它让我看到了方向,西方,是日落的尽头,也是沙漠的尽头,更是七悬关的尽头,这也是钟离公子给芙蓉指引的一条生路。”
“是钟离公子指引的一条生路?”郁天剑也吃惊道。
水芙蓉望向郁天剑点头:“钟离公子曾教过芙蓉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无论是朝阳升起的地方,还是夕阳落下的地方都将是生命的起源,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只要你还能抬头见到灿烂的阳光,绝境中也能逢生。”
“这个钟离公子倒是十分会说话。”欧阳寻笑道,“但这一番话似乎与沙漠的尽头无关呀?”
水芙蓉仍然点头:“虽然无关,但我相信钟离公子在我进入七悬关之前所说的这一番话一定另有深意,所以芙蓉敢断定,公子一定是想告诉芙蓉太阳升起的地方或是太阳落下的地方都是生路。我们一起自南向北走,或是从北向南走,所行的不过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圆弧之路,只有向东或向西,才能真正的走到沙漠的尽头。”
“芙蓉姑娘的聪慧才智真是令在下自愧不如。”欧阳寻不由得叹道。
“欧阳公子过奖了。”水芙蓉脸色微微一红。
“那我们赶紧趁天黑之前向西方走出去吧!”郁天剑神色有几分忧急,水芙蓉点了点头,与他相互握紧了手,继续向残阳铺落的方向走去。
沙漠风尘将几人的肌肤都吹得干裂,他们的眼前不停的出现一些蜃楼幻象,孪生兄弟有好几次受不了干渴的煎熬竟将细沙当水灌进了口中,还好水芙蓉及时阻止,他们才将满口沙子又吐了出来,这样一来,他们本来烦燥的心就更加烦燥了,忍不住就发起了牢骚:“他妈的!怎么连一滴水都找不到!水源,水源到底在哪里?”
水芙蓉歉意,竟将自己手腕割破送到了孪生兄弟面前,孪生兄弟几度拒绝,却最终还是忍爱不住饥渴的煎熬而饮起水芙蓉的血来,两人各饮一口鲜血入腹后,竟觉甘甜无比,烦闷全无,反而精力充沛、神清气爽起来。而郁天剑却是心疼的为水芙蓉包扎伤口,不停的责怪她的不是。
余晖很快被月色所代替,遥远处隐约映照出一座残破的古城阴影。
“看到了,看到了,古城,高昌古城。”水芙蓉突然惊喜的大叫起来。
孪生兄弟精神陡地一振,立刻向水芙蓉手指的方向奔去。
既然有城,就一定会有人,也就一定可以找到水源。
那里的确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城墙,但城墙坍塌,好似经历过战火摧毁一般,破旧不堪,宛若一堆废墟被摒弃在了大漠荒原之中。
“素菊为什么说那是高昌古城?”郁天剑好奇的问。
“是高昌古城。”水芙蓉笑道,“不过,是钟离公子模仿建造出来的高昌古城。”
“高昌国早在唐时就已灭亡,而高昌古城也因战争而被破坏得残破不堪,不复原貌,难道钟离公子连毁掉的城墙也要模仿得这么相似吗?”
“不!”水芙蓉突然反驳,“我想,钟离公子将这古城创建出来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素菊的意思是说,这古城是有人恶意破坏的么?”
水芙蓉点头,仰起脸望向西边的最后的一抹余晖,神色中露出一分担忧与惆怅。
即使走遍了沙漠也仍然不见师兄的身影,师兄到底去了哪里?
“素菊,你快看!”郁天剑好似发现了奇迹,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手指向了不远处那座破旧的荒城,“那里……那里竟然会长出一座楼台!那是什么?”
水芙蓉打起精神,顺郁天剑手指的方向,果然亲见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台从沙丘之中缓缓冒了出来,亦如浮出水面的海市蜃楼。
金色楼台左右雕龙刻凤,龙凤双飞栩栩如生,在最后一道残阳下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色彩,壮丽无比,这不啻为一道奇观!而且是千古不遇的奇观!
郁天剑震憾于这道突然呈现于人世的奇观,忍不住好奇道:“素菊,我们走近去看看吧!”
水芙蓉点头,随郁天剑一起追上孪生兄弟,四人在那楼台前停歇下来,也终于可以舒叹一口气。见那高台上刻写着“凤凰台”三个流光溢彩的大字,欧阳寻忍不住讪笑起来:“这个钟离公子果然独具匠心,竟将凤凰台和高昌古城建造在了一起。”
“凤凰台!”水芙蓉见那三个字后,也是大惊道,“原来凤凰楼台在这里么?”
“雕龙画凤,就要称之为凤凰台么?”孪生兄弟诮笑。
“被称之为凤凰台不仅仅是因为它雕琢精致,巧夺天工,而更是因为一个人。”水芙蓉解释道。
“因为一个人?”郁天剑更加好奇。
水芙蓉点头:“传闻吴国王妃乃鸾凤化身,她为夫坚守龙城之时,曾只身面对千军万马毫无畏惧,当敌人将万箭指向她时,她竟从容的吹了一曲箫音,就是那箫声将千军气势都镇压了下去,当然也有人传言,也许当时震憾千军万马的不是她的箫声,而是她的美貌,吴国王妃回眸一笑,所有人竟见有天女从空而降,在她身周舞起一场空前绝后的飞天之舞,而吴国王妃竟在那飞天之舞中脱颖而出,化为一只鸾凤飞向了九天之上。”
“化为鸾凤?”欧阳寻惊奇道,“人化鸾凤,恐怕又是民间以讹传讹出来的神话吧!”
“虽是神话,但也不能全不信。”郁天剑道,“何况两位欧阳公子不是也化身变过云鹤么?”
欧阳寻脸色尴尬一变,欧阳勋突接道:“大哥,你看,那凤凰台上果然有女人起舞!”
欧阳勋一声惊呼,众人色变,耳闻天籁箫音,眼见飞天之舞,仿佛多年前,那个倾华绝代的吴国王妃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一曲箫音吹出的不仅仅是天籁神曲,更是舞在身周的数名天女飞天之姿。
凤凰台上,那于百名天女中脱颖而出的白衣女子的倩影仿若雾气凝成的精灵,只需一缕阳光就会完全消失。蜃楼幻象,他们已见得太多了,所以,对于这凤凰台上突然出现的朦胧景象,他们也没有太大的惊讶,或许是这一路所见过的奇怪现象已令他们麻木。
“难道说,这又是时空里反射过来的幻象?”郁天剑望着那道吹箫女子的背影,疑道。
“天剑,素菊只怕这一次看到的不是幻影。”水芙蓉内心藏着一丝不安道,“那女子就是吴国王妃呀,我们曾在皇陵之墓中见过钟离公子所刻的美人玉雕,吴国王妃与幽兰君长得极为相似,我猜想……”
“你是不是要说吴国王妃与幽兰存在着血缘关系?”郁天剑问道。
水芙蓉点头:“而幽兰君又是师兄的姐姐,难道师兄竟是吴国子嗣么?”
郁天剑摇头道:“不太可能,现在吴国已被南唐所替代,吴国最后一个皇帝杨溥让位于徐知诰,后被徐知诰刺杀,吴国灭亡,其子嗣全诛,斩草除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靖公子怎么可能是吴国子嗣?”
是呀!每一个朝代更换必要以王室子孙的鲜血为代价,吴国被徐知诰改为南唐,吴国子孙早已被其诛杀殆尽,又怎么会有子嗣活下来呢?
除非……除非王室子孙自出生就不在皇宫,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那便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所有的故事都应该在这吴国王妃身上了。
吴国王妃,曾以纤纤素手挑战千军万马,虽未能支撑到夫君赶来营救而化身鸾凤消失于人世间,但那“一笑倾城”的传奇却在民间广为流传,成为那些文人雅士对于美的最高度传颂赞扬。
水芙蓉没有反驳郁天剑的话,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的望向了凤凰台上那道朦胧的倩影,真的是时空里反射过来的幻象么?单看那背影,就觉这女子与幽兰极为相似,甚至相似到足以让人误看成同一个人。
风沙盖过,凤凰台上倩影犹在,她保持着婷婷玉立的身姿,箫到唇边,一曲幽乐,她偏侧着头颅,遥望远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她等待的正是她那凯旋而归的夫君吧!
“说不定这又是钟离公子所造的机关,那个女人一定是木偶吧!”欧阳寻痴望了那凤凰台上的女子甚久,忽而叹道。
“先有美人玉雕,再有木偶,看来这钟离公子对幽兰君已是情根深种。”郁天剑接道。
欧阳寻脸色微微一变:“管她什么机关木偶,我们还是赶快找到水源吧!不然,还真要渴死在这沙漠里了。想我孪生先知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威名,要是渴死在这钟离公子所造的假沙漠里面,传出去岂不是大笑话了。”
水芙蓉听罢不觉好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想着的还是他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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