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天剑与水芙蓉刚要上山时,突觉山摇一震,高空一片阴霾压下来,轰隆之声不绝入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山上滚落了下来一般。
震声越来越大,而且来势极快,竟似千军万马压境,倏然极至耳畔。
水芙蓉闻声脸色惨白,急忙拉了郁天剑离去。而藏于郁天剑之身的江昀郎灵魂却阻止道:“你们先不要乱动,听声音并不是什么凶险之势,暂且留在这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能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么?”水芙蓉话音刚落,郁天剑便惊骇的抬头高叹道:“那是什么?”天陡地一黑,一个巨大的黑球从山腰弹落下来,连跳数丈,巨球落势稍缓,终随着山坡之路滚了下来。郁天剑忍不住叹道:“素菊,你看,好大的一个球呀,却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天剑可否猜出这是什么东西?”水芙蓉莞尔一笑,反问道。
“素菊,你是想考验我?”郁天剑笑了笑,挽了水芙蓉的手走近那巨球,经过一番仔细的打量,他以手加额,沉思道,“看这球的形状,很像一个蛋呀!糟了,这该不会是幻魔兽下的蛋吧?这万一是孵出一个小魔兽来,怎么办?素菊,我们快逃!”话一说完,他作势要拉了水芙蓉逃去,谁知水芙蓉不停的叫他停下脚步,哭笑不得道:“兽怎么会下蛋,天剑,你又在瞎说些什么?”
郁天剑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哪有我家素菊聪明,自然猜不出这是什么了?不如,让素菊直接告诉我这又是什么机关吧?最好是能猜出这蛋里即将要孵出来的是什么?”
水芙蓉轻摇了一下头,刚要向那巨大的黑球走近,郁天剑却突地揽了她腰身腾入空中,远远退开,耳边闻得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从高往下看,就见那巨球还果真如蛋壳般炸裂开来,黑球破为数块,里面露出一团团如白云般的柔絮。
二人但觉稀奇古怪,仔细观察,忽见那团软棉棉的柔絮中伸出一只手来。“好像有人!”郁天剑抱紧了水芙蓉,横剑于身前,警防来者是敌。
“郁天剑,不必紧张,我看来者并非敌人。”江昀郎忽然接话道。
“你怎么知道来者非敌?”
“你有感觉到有私毫杀气么?”
郁天剑一怔,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你小子厉害呀,未见其人,便能判断出是敌是友?”
“是你敏感度越来越差了。”
“唉,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去看看这蛋里孵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吧!”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巨球里的绒毛白絮皆飘入了空中,几道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郁天剑眯眼细看,还未看清,水芙蓉却突地惊喜的叫唤道:“是师兄他们!”
“师兄?是靖寒忆他们?”郁天剑微微发愣,水芙蓉拉了他的手便兴高采烈的向巨球里走出来的几人奔去。
从七丈白塔上飞落下来,全借助了这天球之力,而且云婧还在球里面铺盖了一些软棉棉的白绒絮花全当睡塌可用。他们也果然在这巨球里面睡得安好。
球一直从暗道中滑落,又弹至地心之城的广场,那些士兵们见之以为了遇见了怪物般的躲开,任这巨球在冲撞的余力下又继续落至山下。
经过几番碰撞,这巨球也终于裂开。靖寒忆等人仿佛从睡梦中醒来,但觉夕红分外夺目,残阳如血,铺盖了半边天。
“我当这蛋里能孵出什么奇珍异兽出来,怎么是你们呀?各位闲来无事,藏在蛋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靖寒忆拂开眼前遮了视线的柔絮,就见郁天剑牵了水芙蓉走到他们面前。
“蛋?”欧阳寻首先抢道,“什么蛋?”突然反应过来,他又愤怒的看向郁天剑,“你是说这个铁球机关是蛋?”
“是。”郁天剑笑道,“你们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藏在这蛋里面?”
欧阳寻以为他故意话中带刺,心中激怒,便一手抓向了他的手臂,不料触及一空,握在手心的竟是一只衣袖,不免惊诧道:“你怎么了?另一只手被你藏到哪儿去了?”
虽是这么问,但所有人都已看得明白,郁天剑必是断失了右臂。
“谁能夺郁兄之手?”靖寒忆也骇然问道。一般高手绝难胜出郁天剑的飞天剑术,难道郁天剑也像他一样遇到了紫石魔王?但若真是遇见了紫石魔王,又岂会只断失手臂?靖寒忆心中暗暗生疑,亦为郁天剑感到遗憾。“二位来到这里,一路上遇到过什么事?”
郁天剑未答,水芙蓉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靖寒忆见水芙蓉潸然泪下,不免愧责道:“对不起,我不该有此一问,还请二位……”
“唉,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一条手臂嘛!我一只手也未必会比你们差。”郁天剑无所谓似的讪笑着,故意将脸凑近水芙蓉道,“素菊,你说是不是?”
水芙蓉脸色霎时腾起一片绯红,忍不住破涕为笑,郁天剑也不顾众目注视,竟将仅一只手抚向水芙蓉脸上的泪痕,水芙蓉未料他有此温柔的动作,脸上的红晕更是加深,甚却西沉晚霞,无比明艳娇羞,她用余光瞥了一下靖寒忆与孪生兄弟,但觉三人目光尽是投射到了她脸上,更羞涩的低下了头,轻声嗔道:“天剑,不要这样。”
欧阳寻见之大笑起来:“果然,得此佳人,别说是断一条手臂,你小子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说得对不对?”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所有人都笑不起来,没有人接话,几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靖寒忆脸色最是凝重,他怀中的冉镜雪还未苏醒,一身白衣也是血迹斑斓。
水芙蓉见之,担忧的问道:“师兄,雪姬姐姐怎么了?”
靖寒忆轻叹了一口气,道:“素菊,这七悬关不仅仅是钟离公子的机关阵法,更是邪魔的栖居之地!你可知如何从这最后一关中走出去?”
水芙蓉面色也是一沉,秀眉间凝起一丝忧愁,思索了良久,才莞尔笑道:“师兄不要担心,也许素菊可以求救于钟离公子,只要钟离公子肯打开阵法机关,迎我们出去,便可……”
“钟离那小子肯相助我们么?别忘了这七悬关可是他设下的。”欧阳勋打断道。
“我相信素菊。”云婧突然接道,“若是素菊肯求救于钟离公子,我想钟离公子不会不答应。”
“姑娘是?”看到师兄身边多了一个美艳绝伦的陌生女子,水芙蓉不免有些诧异,但令她更吃惊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却是十分的熟悉。
“素菊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了么?我是阿婧。”云婧的脸上再也没有从前的妖媚邪异,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也是十分的明朗而毫无杂渍。水芙蓉一时还无法相信,别说是这样一张陌生的脸,就是连说话神情都与以前相比判若两人。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声音。“阿婧,你真的是阿婧?”不知是欣喜还是怀疑,她知道云婧擅于易容,所以你看到她换了一张新的面孔并不稀奇,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死而复生了么?
“云姑娘不是已经……”郁天剑刚要说什么,水芙蓉却走到云婧面前,情不自禁的捧起了她的双手,隐隐含泪道:“阿婧,没有想到你还能……能再见到你,素菊真的很高兴。只要……活着便好……活着便好。”目光落在她伤痕累累的香肩上,她的神色中又露出忧惊,“你身上……你身上为什么也有这么多的伤?你和师兄……”
“我没事。素菊,叙旧就不必了。我现在与你们共系一心,都想从这里走出去。所以,你也不必怕我,或是同情我。”云婧抬手遮目,遥望了一眼天边的红云,叹道,“天色已晚,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先住一宿吧!所有的事情,等到明天再想办法。”
“此地沙漠方圆数十里未见有头,何处有客栈投宿?”郁天剑问道,“何况,到了晚上,沙漠里的食人花树与白骨孤魂都会出来寻食,云姑娘可别让我们成了邪魔的晚餐才好。”
“郁天剑,你是不相信云姑娘。”欧阳勋大怒道。
“我也是为大家着想,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不知道害了我们多少次,上次大难不死,现在又回来,谁能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天剑,我看阿婧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我与阿婧是十年的好姐妹了,我相信她不会再害我们的,就暂且信她这一次吧!”水芙蓉劝说,郁天剑但觉无奈,道:“素菊,你就是心太善了,你视她如亲姐妹,她却是怎么对你的。”
云婧默然不吭声,双目含润,只静静的注视着靖寒忆,所有人对她的敌视与戒备她都不在乎,她只等他说一句话。
靖寒忆的心思却仅放在了冉镜雪身上,对于郁天剑等人的一番争论仿若未闻。
最后,还是欧阳寻说了一句:“在十八守阁的白塔之上,是云姑娘用这铁球机关将我们所有人都救了下来,我们都相信她,郁兄就不要多生怀疑了,何况她一个女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郁天剑不再争辨,但同行之路上对云婧的戒备之意却私亳不敢松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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