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是一个年轻后生,冷不丁见高翔一脸苦瓜样,吓了一跳,随即面色一喜,道:“我家府主叫我送上一坛好酒,以欢迎沐府的各位朋友。”
“哦。”高翔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我马上禀告府主,让府主亲自登门道谢。”
年轻后生忙说:“不必不必,各位舟车劳顿,还是先行休息。我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说完,逃也似的急匆匆离去。
高翔端着一坛美酒回到小院中,将酒坛往小茶几上一放,道:“那后生生怕我们去探他们的底,也不说自己是谁,便逃走了。”
叶枫撕开酒坛的封口,笑道:“实力弱,就要想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若是足够强,又何须探别人的底。这样也好,至少让我们白得了一坛酒。马前辈,你看这酒……”
马启明耸鼻嗅了嗅,道:“算不得佳酿,却也不赖,凑合喝吧。一分钱不花,白喝一坛好酒,也算有面子,是吧。”
说完,抓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便在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叶枫等人清晨入驻小院,到傍晚的时候,小小的院子里已堆满了‘礼物’,未开封的美酒、整只整只的烤羊、成盒的糕点,上好的茶叶……但凡能数得出的礼品,在所多有。一整日的时间,小院门口似乎成了喧闹的街市,每过一柱香的时间,便会有一个仙府的代表假借问候之名,前来探听消息。
久了,众人便见怪不怪,倒是苦了高翔,总要扮苦相去接待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
当夜幕降临,那些聒噪的访客终于不再打扰。借着月色,叶枫等人围坐在小院中,邀月对饮。访客们赠送的礼物至少够六人吃上半年,所以六人也乐得清闲,随意拿来便吃,取来便喝。
马启明灌一口酒,撕一口烤肉,然后在嘴上一抹,道:“各位,咱们要不要也去探探别人的底?”
鲍天祐呵呵一笑:“老弟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马启明唇角一抽:“大哥,莫消遣我。你道我要去探那些九等仙府的底呐?值得我一探的仙府,至少得五等起。”
鲍天祐道:“五等仙府?你忘了,六等以上仙府一般都是最后一天才到。这仙府对演大会,你又不是没有参加过。”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叶枫忙问:“马前辈,你参加过仙府对演大会?”
马启明目光顿时一暗,面色沉了下来:“大哥,以前的事,你若不提,我已忘了。叶枫,几百年前的旧事,你们不要再问,我也不会再谈。”
叶枫点点头,不再追问。
很显然,鲍天祐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拨动了马启明心中不愿提起的记忆。
“哎!”鲍天祐却是一叹,“不愿再提,说明你一直没有忘记。”
咔嚓!
这话一出,马启明一颤,手中的酒杯登时粉碎,甘香的佳酿自指缝间流淌了下来。他缓缓起身,突然自嘲一笑,道:“没控制住力道,真没面子啊!我有些醉了,先行进屋休息,明日再谈。”
说完,一摇一晃,失魂落魄地向房间走去。
鲍天祐目送马启明离开,又是一叹。
众人相视一眼,默默地散了。叶枫回到屋中,躺在有些破旧的木板**,仰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窗帘外,白月光,垂柳倩影摇曳,柳树的一侧,立着一名婉约的女子。
沐蝶正面带笑意,独自一人欣赏着皎洁的圆月。
这个美丽的夜晚,叶枫不是唯一一个久不能寐的人……
第二天清早,叶枫半梦半醒,马启明热烈的叫嚷突然响了起来:“都起来喝酒了,大清早喝酒,才有面子啊!”
叶枫嗖地一声一跃而起,闪身到门边,推开了房门,只见马启明左右手各托了一大坛酒,精神奕奕,丝毫不见昨日的颓废。沐蝶似乎早就醒了,正在小院的茶几上调制茶水,清晨第一道辉光照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显得尤为光彩照人。
这时,沐剑生等人也走出了房门。
马启明大喜,忙招呼众人喝酒。
众人执拗不过,只好又胡乱喝了一通。酒未喝完,便又有沐府代表持了礼物前来打探情况。
低等仙府想晋级,高等仙府要保级,在这种情况下,情报工作显得尤为重要。
时间在各仙府勾心斗角的打探中飞快地流逝,眨眼之间便到了仙府对演大会盛典之日。
这一天,近天台张灯结彩,彩旗飘动。岭南域六百四十个仙府,共襄此盛举。对参加对演的强者们而言,仙府对演大会是一个契机。每一届仙府对演大会,都有后起之秀一战成名,得到大会主持者的赏识,进而进入离恨天玄清仙派修炼高级功法。
可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对武盛宴,更是一次在上天界强者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下等仙府希冀凭此一战,改变自身弱小的命运,高等仙府则希望以压倒性的胜利巩固自己的地位。
红日刚刚升起,近天台上九声炮响,响彻云霄。参与对演的六百四十个仙府齐聚近天台上,高等仙府居于内侧宽敞之地,低等仙府只能委身外围。仙府对演大会的一切布置和分配,都已仙府的等级为标准,仙府的等级越高,得到的待遇便越好。
在浮罗界这样以强者为尊的世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人认为这样的分配不公。
外围的角落里,叶枫等六人紧巴巴地坐在一起,左边是一群光头壮汉,右边是几个瘦猴子。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来自九等仙府的可怜虫。
而此时,这些可怜虫正盯着叶枫等人,彼此议论着。
“看,这些就是沐府的人。听说了没?这次沐府之派够了六个人,才六个人呐。一看就是凑不出备用选手了。这六个人里,还有一个苦瓜脸,看起来病怏怏的。咱们老大决定了,先拿沐府开刀。”
“据我侦查,九等仙府里,沐府垫底。咱们先把沐府干了,再去挑战八等仙府。咱们**府与天地同寿,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嘘——低调,都低调啊!”
“兄弟们放心,咱们肯定不是最弱的,咱们下边儿,有沐府垫着呢。”
……
叶枫听得清楚,看向高翔,笑道:“高翔,他们说的苦瓜脸,恐怕就是你了。”
恰有一个光头壮汉要通过,高翔只好再向内挤了挤,一撇嘴,作出一副比苦瓜脸更苦的表情。
那光头壮汉顿时就乐了,一巴掌拍向高翔的肩膀,道:“兄弟,咱们一会儿见啊。”
高翔扭头讪讪地笑:“好,一会儿见。”
那光头壮汉回到自己的阵营中,也不知与其他光头说了些什么,惹得光头们一阵哄笑。
高翔唇角一抽,对叶枫说:“叶大哥,我真想抽那小子一顿。”
叶枫微微一笑:“看样子,我们有得是机会。是吧,马前辈。”
马启明正与鲍天祐喝着非常有面子的酒,听叶枫一问,连连点头,道:“三百多个九等仙府,至少有二百个憋着坏,想把咱们干倒,再踩着咱们去挑战八等仙府呢。不着急,先喝酒,喝酒。”
说着,又灌了一口。
马启明和鲍天祐表现得非常淡定,沐剑生却显得有些紧张。沐府是一个建立仅五百年的新兴仙府,势微力弱,最近两百年,沐剑生连续两次率队参加仙府对演大会,两次皆败。在连续失败的阴影的笼罩下,沐剑生很容易联想到第三次失败。
叶枫遂安慰道:“府主放心,这一战,我等皆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马启明适时地插了一句,“这些小崽子值得洒家全力以赴?真没面子,算了算了,让洒家跟你们讲讲当年我和大哥征战的光辉岁月吧。”
说到这里,他面色突然一滞,悻悻然灌了一口酒,道:“还是不说了。”
就在这时,场内突然一阵喧闹,身边有人大喊:“快看,碧瑶苑的人到了。”
叶枫心中一颤,忙起身向场内看去。碧瑶苑是岭南域唯一的一个二等仙府,府共有十八人,皆是女子,被戏称为碧瑶苑十八朵金花。据说每朵金花都是天姿国色,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近天台外围距中心太远,叶枫只隐约见到十八位身穿华贵裘服的女子款款行入场内,与一名原本坐在椅中的老者行礼。那老者或许是这次仙府对演大会的主持人,寻常人来拜,他只正襟危坐,略微点头,而这十八位女子前来行礼时,他竟起身一一还礼。
这十八位女子,果然不简单!
叶枫一赞,道:“马前辈,这碧瑶苑,不愧是二等仙府啊。”
奇怪的是,一向话多的马启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叶枫倍感诧异,忙向马启明看去,但见他正怔怔地望着场内,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一双手抖得尤其厉害,酒杯里的美酒因为摇晃而震**洒落,浸湿了他的手,又顺着指缝打湿衣襟,而他竟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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