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鸟,在这幽蓝的空间徐徐上升,红、灰、紫三色。
大红鸟双翅张开,算上它的躯体约四丈长远,巨翅挥动,身旁巨风涌现,它的身躯直直上升,竟丝毫不比白弟的催动法诀慢!
大红鸟见数次疾拍翅膀,均是与那人身法不相上下,心下颇不服气,向着白弟喳喳叱叫两声,并靠近在他身外盘旋数圈。
“怎么?鸟兄?”
白弟疑道。
大红鸟叱喳一声,盘旋半匝,又与他对齐,一副跃跃欲试状,竟似要与他赛飞一般!
“哈哈!你要与我比飞呀?我不行的,在下甘愿认输!”
白弟笑道。
但是,大红鸟不依,仍旧盘旋在其身旁,白弟无奈下,投视杨紫瑶,似是寻问。
“你就与这红鸟兄比试比试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杨紫瑶柔声说完,就连一双美目都极其轻柔的眨着,她牵动嘴角,笑了。
白弟见状,略一沉吟一会儿,道:“好!红鸟兄,我就与你比比脚程,看看究竟是谁的速度快些!”
“喳-喳!”
大红鸟欢快的喳叫两声,而后曲颈拍翅,身子已如离弦箭羽向上射去,速度竟可比流星,快得惊人!
白弟哈哈一笑,而后身躯一扭,但见一道流光疾赶而去!
她,在其身下抬头仰视,见他们的身影转眼间消失不见,只余自己在这湛蓝而诡异的空间徐徐升着。
她的脸上忽然涌现团苍白之色,她双眼似在抖动,身子已然忽上忽下,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飞行速度。
她的牙齿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坚持着,她的眼睛向着上方看去,见上方被幽蓝遮掩,看不见什么异状,她低下头去,神色间似乎一抹怆然。
“唉…”
她轻叹一声,而后便见她的身子已然摇摇欲坠,摇晃数下,向着地下落去,穿过先前行过的幽蓝空间,她落了下去。她很虚弱,她此时虚弱的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至于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她已顾不得太多。但在昏迷过去前,她似乎听见一人在唤着她的名字,是谁呢?她还没听清,就已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渡过这许久时光。她只记得,她数次醒来,似乎是置身于云端其间,她曾看见一片红色毛发,拂在她的脸上,似乎是那只大红鸟的羽毛,柔柔软软的,而后她双眼一阵抖动,陷入深深昏迷。.……
蔚蓝的天空中,东一片白云西一团棉絮,万里睛空。
灵淼峰,山间某处。
冷无心负手而站,仰首凝视着天上那片连绵不绝的白云,她的两条细眉微皱在一起,神色间,略显忧郁。
“已经二十七天,还有三天便是一个月,三天哪…”
她望着天地一线处喃喃自语道。
“我冷无心两个徒弟都对你如此痴情,你究竟有什么好呢?”
冷无心低声说完,眼前浮现出一个影子来,极其平凡的一改脸,神情木讷,很普通又极平凡。
“师傅!师傅,你在哪?”
这时,忽然从远方传来一人的呼喊声,声音娇嫩清脆,是个女音。
冷无心脸色又换作平时一副严肃冷淡状,她跺着轻步,缓缓走了过来,见过来的是自己的小徒弟方琦,她问道:“琦儿,你不在屋里修功课来此作甚?”
方琦喘息着,道:“师傅,弟子前来是要告诉师傅,我们山北面正有一只怪物向着这边飞来!”
“怪物?什么怪物?”
冷无心问道。
方琦道:“不知道,看样子是只鸟,但它的身子太大了,师傅您还是去看看吧!”
冷无心缓缓地点点头,道:“你前面带路。”
当二人赶到灵淼峰的前山大殿时,峰中弟子已大多聚集于此,一个个对着渐渐靠近的那只红色大鸟指指点点,看见师傅过来马上变作肃静,均上前行礼,冷无心仍旧负着双手,凝望着天之北方的那片红云。
那是只鸟,是个体形异常巨大的鸟,此时双翅展开飞在空中,就犹如一片红云袭来。
她微皱着眉头,但却没有说话,静静的凝望着那只红鸟,其余众弟子也都肃静无声的站着。
终于,大鸟飞近,在众人上空停止飞行,但双翅仍旧在挥舞着,它定在半空,但一股股的大风却从天上刮下,一些修为低下者竟被这风吹得忍不住向后倒退。
大红鸟双翅张开,体形约四丈之长,比世间任何一种鸟都要大,正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却见大鸟背上出现个人来,他从半空蹿下,落在众人眼前。.是他?他怎么来了?
现在在此站着的灵淼峰众弟子大多都识得白弟,她们并不知晓眼前这个五行宗弃徒为何要来五行宗掌教山中?
一个月前在后山竹林那件事,峰中除了少数几个弟子知道其中,大多数都不晓得。
“呀!你们看,那不是杨师姐么?”
人群中忽传来一人惊讶的尖喝声,众人细眼看去,见白弟怀中横抱着一人,虽看不见脸颊只可看到那个背脊及她的一头青丝,她的衣衫是紫色的,在灵淼峰中,除了她们的大师姐杨紫瑶外,没有一人身穿紫衣。
白弟横抱着杨紫瑶走来,到冷无心面前便停下,二人四目相视均没有说话。
一个明眸似两泓深潭一般幽远,一个如两颗寒星一般明亮幽幽。
“你回来了?”
冷无心忽道。
“我回来了。”
白弟点头道,而后他将杨紫瑶放下,一边搀扶着她,一边从怀中掏出个小包袱,将之递与冷无心,道:“曼珠沙华在此。”
冷无心伸手接过并打开,见在这块青布上,一株玄青色植物,上面虽数道分枝,但不见一片叶子,唯有一朵殷红似血的红花孤零零长在上面,她点点头将之又再次包上,交给一旁徒弟白娣。
冷无心凝视着白弟手中搀扶着的杨紫瑶,她并未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但一双眼睛中,却是越来越冷!
“杨…杨姐她…她在…”
白弟话尚未说完,冷无心已将他打断,她冷冷道:“她受伤了?”
白弟点头。
冷无心又道:“你没有受伤?”
白弟再次点头。
冷无心再次道:“她全是因为你才去的,你可知道?”
白弟的头早已低下,但却仍旧点点。
“她受伤是因为你么?”
冷无心冷道。.白弟一怔,本想摇头,后一想,若不是自己,她又如何会去,又何曾能够受伤,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罪于己,于是,他又一次点头。
冷无心的双眼慢慢地变了,那种尖锐的光芒缓缓愈来愈亮,终于化作两道寒芒射向白弟。
白弟与之刚一对视,见对方眼中亮芒如两把尖刀一般刺来,他侧目移开。
冷无心一怔,她的寒目刃虽不是什么厉害道法,但从来没有一次无功而返的,此次竟然被对方躲了去,明明已然与他目光对视上,而对方却如同毫不受力似的,就像是她的寒芒射在一泓水上,又被水轻而易举的转射它处!
十年前他还在此寒目刃下吃过亏呢,今日竟能将之转移!难道他的修为在短短十年,竟然能够这般精进?
冷无心暗忖着,她侧目看向徒弟颜若兰,淡淡的道:“去将你师姐接来。”
白弟的手中还残留着那袭紫衣先前的体温及缕缕幽香,当紫衣走后,他忽然感觉,心下里竟有种失落感,似乎是心间丢失了什么异常难受,他暗叹一声,道:“她被阴气所侵,后又被阴灵吸取生命精气,现在她很虚弱。”
冷无心点点头,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白弟低头不语,冷无心又道:“那貂狐之血?”
白弟闻后伸手入怀,将小白从怀中抱出,低头凝视着它,叹息一声,道:“便是它了。”
冷无心道:“娣儿,去将他手中赤目貂狐接过。”.白娣应喏一声,上前两步,目视对面之人,她实在没有想到,十年前在森木峰山顶遇见的那个孩子,竟会有这般惊人“举动”!
白弟伸手摸着小白那光滑的毛发,轻叹一声,便要将它交给对面那绿裳女人,却见本来还温顺的小白,忽然尖叫一声,向着白娣伸来的手上便是一爪子挠去!
凭这只小畜生怎能伤到修道多年的白娣,但却仍把她吓了一跳,她不解的看着这只红眼畜生。
“它还记得你呢!”
白弟忽道,见她疑惑不解,又道:“那年它差点便死在你的剑下,它记得你。”
这时,白娣也想到十年前的那天,她与水月贞抓捕它,而她由于在抓捕中恼羞成怒,差点出手将它伤死,最后若不是白弟出手相救,小白当时便死了。
冷无心细眉皱着,又道:“娣儿回来,琦儿去将那貂狐抱回。”
方琦上前,竟然笑嘻嘻的与小白扮个嘴脸,她先试探着伸手摸下它的毛发,见小白并无异状,这才伸手抚摸,笑道:“这只貂狐好可爱啊!”
白弟点点头,将小白递了过去,方琦伸手要接,哪知它此时却忽的从手间跳起,沿着白弟手臂跳上他的肩头,并转头向着方琦裂嘴笑笑。
众人一怔,皆看着这个小家伙,方琦不禁既好气又好笑,只有白娣知道怎么回事,道:“它既已认主,除非与它主人亲近之人,其他人却是休想靠近。”
冷无心见状,略一沉吟道:“去取一碗清水过来。”
一名弟子不一会儿便将一碗清水端来,冷无心向着白弟仰头,那名弟子便将水端来。
水很清,一眼便看到底,那碗是白色的,细腻的白瓷碗。
白弟将小白从他肩头抱下,看着它的眼睛,红色的眼睛似血。
血,便从小白的腿上淌下,滴到接在下方的细瓷白碗中,本来一碗清水登时便化作红色!
“好了,只要有几滴就够。”
冷无心声音传来,白弟从身上撕下条布来,细细的为小白包扎上,它很听话温顺,就如先前放血时一般温顺。
白弟刚将小白包扎好,冷无心已走到他面前,二人又一次四目相视,寒水对寒星,却是并无波澜。
良久过后,冷无心忽道:“白弟,你走吧!今天看在你为小徒寻回解药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这就请吧!”
白弟低头不语。
冷无心凝视着他,又道:“若是下次再见,不是我手中长剑刺在你的咽喉,便是你的诛仙竹棍将我魂魄吞噬!”
白弟忽感喉间一滞,他抬起头来,涩声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冷无心闻后,她的双眼忽然迸射出两道寒芒,寒目刃再次显现!
白弟没有逃避,他迎着那两把尖刀对去,他的眼睛平淡却带着绝决,任由那两道寒芒射穿自己,他已无所谓,无所惧,神色平淡的泰然处之。
冷无心将目光收回,转身走了。
“她,现在还没死!”
声音留下,人影已去,空旷的地方,只余一人一鸟。
白弟伸手握着怀中某种东西,目光凝视着山的远方,那里是灵淼峰的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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