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溪每一招,每一式,虽然都不精妙,甚至有些简陋。
但叶羽却能从这一招一式之间,隐约感到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
叶羽没有看过明月剑派的剑法,要不然他一定能看出,沈万溪虽然剑招简陋至极,但每一剑却都有一种明月派剑招的风骨,好像是......好像是经过简化的明月剑招!
剑招虽简,剑意不凡!
以前,叶羽一直以为越繁复,越花哨,越精妙的剑法也就越厉害。即使后来接触到剑意,他也坚定认为,剑意是一招剑法中所含的深意,因此,越精妙,含义越深刻的剑招,威力也就越强大!
这也是普通剑法和神剑的区别。
但现在,叶羽却再不敢确定,皆因沈万溪的剑法一点都不精妙,叶羽也感觉不到那剑法中所含深意,但这每一招每一式之间,却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剑意,仿佛返璞归真,平淡自然。
普通剑法,有如叶羽的“牧野四方”一般,剑意一出,就会让人感觉到那苍茫浩大的意境。但沈万溪的剑法却不然,如果不是高手仔细感悟,绝对感受不到他剑招挥洒之间蕴含的无上剑意。
“剑意,到底是什么?”叶羽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迷茫。
刚才,他明明已经领悟到剑意的真谛,进入了剑术至高殿堂的门槛。但这种领悟只是一种福临心至的灵光,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顿悟。以后他纵使能使出剑意,也不见得会很精深,但现在,沈万溪却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深入领悟的机会!
就是那些已经名扬江湖的剑术高手,年轻时也不见得有这种深入领悟的机会。
“剑意,我一直以为是剑术境界的体现!”
叶羽手中的昆离剑已经渐渐扬起,下意识地,他使出了一招有凤来仪,这一招剑意凛然,仿佛有一只彩色凤凰袅袅飞起,凤吟不绝,华丽无双。
“剑意,应该是一种意境,一种独属于剑的意境,这种意境蕴含在剑招之中,某些剑招强,某些剑招弱。所谓‘技近于道’,剑技和剑意之间,也是有所关联的。”
他长剑晃动,又再使了一招“苍松迎客”,这一招不同于有凤来仪的华丽,却是一种谦虚的内敛,招式变幻之间也是简介明了,不算太过精妙。
“但剑意这种意境,追溯根源,还是来自人心!并不是来自招式!”
他抬起头来,看向远处挥洒自如,独斗四大高手的沈万溪,看向他手中那简陋杂乱却剑意凛然的剑法。
“剑术的根本,就是要驾驭这种剑意,要摒弃招式不谈,挥洒之间就能使出相应的剑意,而不是被所谓的招式所累,让剑法成为招式的奴隶。”
叶羽皱起眉头,暗暗忖道:“这或许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至高境界?”
摇了摇头,他心中似有明悟,却不是太过明晰,只是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朝着不远处五大高手的争斗看去,希望能够在这种高水平的战斗中有所领悟。
青天四鹰真的很厉害,虽然这四人在沈万溪面前屡屡被压入下风,但叶羽却不敢忽视这四人。五人打斗之时,周围的空气中被掀起了屡屡气浪,青天四鹰手上白光耀目,他们周围也隐隐有流光溢彩闪动。
这种异像,已经超出了叶羽的理解范围,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这还是武功么?
青天四鹰使得不像武功,倒像是魔法斗气什么的,不过他们的对手,明月剑派的沈万溪就专业多了,他一裘白衣,一把银色长剑,使得简单自然,真真切切的一位潇洒剑侠。
沈万溪一直都是轻描淡写的,他一柄长剑,如神龙飞舞,又如皓皓明月。
激烈的争斗之中,他竟然还有时间瞥了叶羽一眼,向他说了一句话:“好好看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声音依然淡然如风,但叶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忽地,叶羽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了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万溪使出了一招剑法,以叶羽的眼里,这应该是一招很精妙的剑法。
这一剑使出,所造成的效果,已然超过了叶羽的理解范围!
只见空气中一阵流光溢彩闪动不停,半响,沈万溪周围竟然凝成了一片湛蓝色的光华,像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这大海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正在冉冉升起,月光照亮了海浪,海浪更衬托出明月的皎洁。
注意,不是仿佛,而是真真切切的一副海上生明月的场景!
而青天神教的四个人在这月光的照耀下,都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他们此刻的脸庞上,都挂着一种向往和骇然的表情,面对这幅“海上生明月”,他们只能选择后退!
叶羽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这副场景的确是真实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奇异、壮阔,充满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韵味。
他直直地盯着沈万溪的剑,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他心中仿佛有某种明悟,仿佛有一点光,刺破云层,驱散乌云,照射在大地之上,也照射在他心间。
瞬间,那一点光无限扩大,已经变成一轮莹莹皓皓的明月,这月光将他心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怀疑全都驱散,只剩下那轮清冷的、皎洁的、独一无二的明月!
“剑意,原来是这样的!”他的声音很轻,喃喃地。
叶羽虽然从战斗中脱离出来,但却还没有摆脱入境的神通,所以,他现在还是处在入境的特殊境界中的。在这个境界中,他的潜意识和感知都得到了一种奇异的放大,不仅对外界的变化愈加敏感,对于自身体内的变化,也有一种近乎诡异的潜意识。
当年与荆长柯比斗之时,他偶然入境,差点打通了一整条足太阴脾经。此刻,随着他喃喃的声音响起,随着那月光的照耀,他体内的内力也逐渐凝聚起来,向着那第六条,也是最后一条足少阴肾经冲去。
“啵!”
一声轻响,仿佛有某种关卡被打通,一阵阵光华从这关卡的后面照射出来。
叶羽全身的内力开始沸腾,开始在这被打通的六条经脉之间循环,第六条经脉的打通,使得他终于可以让内力运行一个大周天。一个大周天,六个小周天,这个奇异的数字,开始让叶羽全身的内力进行着某种神奇的变化......
他的内力开始凝聚,这凝聚很是奇怪。
当他的内力还是内力的时候,他可以感受到,这种由体内精华转化出的能量,是一种暖流,一种可以感受的虚体。当叶羽凝神静气静坐之时,可以隐约感受到这股能量的存在。
但此刻,这种虚体开始凝聚,凝聚的结果,竟然让叶羽大吃一惊。这些内力在六条经脉之间疯狂地运行,每一圈,就会精纯浑厚一些,等到六六三十六圈之后,终于有第一缕凝聚成功的气体产生。
是的,是气体,一种飘飘渺渺,却真实存在的气体。
很强烈的存在感,强烈到叶羽即使不静坐,都能感受到那经脉中循环着的,流动着的一缕氤氲之气。这股气息较之内力,简直天差地别,有如萤火之于日月,不同同日而语!
内力是一种虚体,是由细胞间的精华炼化成的特殊能量。
但这氤氲之气,或者应该叫真气,却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气体,其凝聚程度自然不必多言,即使一缕细如头发丝的真气,也必百倍同样大小的内力强上很多!
而且,这真气,是真正属于叶羽的!
内力运行之时,是需要心神推动的,内力和武者的身体,就有如汽油和某种机器,虽然联系很精妙,但总会有意外发生,运行之时,会显得很复杂,毕竟,汽油和机器总不是同一个东西,并不同源!
但真气就不同了,第一缕真气凝聚之时,叶羽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真气是属于自己的!
这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和手臂大腿没有什么不同,心念一动,便可以自由驱使,即使心念不动,在遇到危险之时,也会潜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根本不虞有意外之失。
这就是道家所说的道我一体,性命如一!
这也是气道高手强大的一个原因,在这种灵活至极的护体真气保护之下,根本不怕偷袭、刺杀,只要真气足够,气道高手甚至可以无限制地凝成护体真气罩,阻挡住大部分并不强大的物理攻击。
当叶羽运行了不知多少个大周天之后,他体内的内力终于全部被转化成一缕缕真气,这真气极少。凝聚成功之后,他体内经脉中也不过十数缕而已,此刻,叶羽全身经脉显得尤为空旷。
但这突破却还没有结束。
但最后一缕真气凝结成功之时,这十数缕真气竟然全部回缩,从六条经脉中狂奔回来,全部往叶羽的丹田气海穴而去。这些真气相互缠绕在气海穴中,组成一个薄薄的气旋,然后开始转动,由慢到快,奇异非常!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叶羽的气海穴开始扩大,如同一个小小的宇宙一般,开始膨胀、演化、创造,而那最中间的气旋,转动之间也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白雾,凝结成一颗颗细小的繁星,支持着这气海穴的拓宽......
叶羽不自觉地盘坐在地上,双手结成一种似是而非的奇怪印决。
小半个时辰之后,叶羽的气海穴终于拓宽到一定程度,穴道中的整个背景开始变成宇宙一般的黑色,气旋的周围开始凝聚出许多白色的点点繁星,随着气旋的转动慢慢转动......
这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叶羽的丹田空间终于开辟而成。
这也标志着,叶羽突破成功,终于进入了炼气的神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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