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攻城车距离城墙约六百步时,所有的弓箭手一齐搭箭,以密集射击掩护攻城车下冲锋的步兵。
成千上万的箭矢在空中飞舞,那真是一幕惊心动魄的奇观:一道闪亮的金属瀑布自下而上逆流!
坚固的城墙也无法抵挡这打击,城墙上砖屑横飞,裂缝处处,从栏杆的间隙、城垛的射击孔,从每个窗口、每个通风洞、每个石头缝里都喷出了箭矢,整个城池都在呻吟。
城墙上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守军伏尸喋血,栏杆上满是血淋淋的手印,空中箭矢横飞。
传令兵在城头上奔来跑去,呼叫声此起彼伏,投石车、强弓发射的声音连续不断,震得人耳膜隐隐生痛。
投石机顶着箭雨,每一击都以付出两位数工兵伤亡的代价企图用巨石摧毁攻城车。分布在城墙两侧的两台重型弩机对着最前面的攻城车一阵疯狂的交叉扫射,平台上的卫沃弓箭手顿时如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但是更多的弓箭手顺着楼梯跑了上来。平台上起到防护作用的铁皮已经被无数的弩箭打成了筛子,已经无法再提供有效的防护,登上平台就意味着在完全没有掩体的状态,暴露于对方的火力之下,但依旧有越来越多的弓箭手补充上去。
就在这时,撼天的巨响中,左侧的一台攻城车被一块巨石命中,木板难以承受重击,从中间被打出了一个数米的窟窿,随着最后一根支撑柱的折断,顿时整座高塔向右倾倒下来,高台上的两百多名弓箭手粉身碎骨不说还砸死了下面冲锋的几十名步兵。
随后又是一台攻城车遭遇了同样的厄运,被巨石砸中前台,失去平衡后向前倾倒下来。又是数百名卫沃士兵丧生。
很快,两侧的重型弩机和投石车就被后方的卫沃军投石机收拾了,攻城车也开始向中央靠拢。
此时,裂冰关要塞内全部预备队都投入了作战,就连城中的居民也加入了助战行列。
他们虽不能亲自拉弓挽箭,却组成了各个小队,为战士们运送箭矢、石头。
城楼上的松木将军,右手提着长刀,咬着牙齿,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一般,不断挥刀格挡开飞速射来的箭矢。“将军,将军……”参谋急忙举着一面盾牌跑了过来,扯住松木的铠甲说:“将军,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退回掩体里去吧。”
“混蛋,我不能退!”松木右手上扬,长刀在手中划开一个圈,将射来的好几支箭矢尽数碾碎。
“火弩准备!”他一把推开自己的参谋,大声命令道。“全部仰角四十五度射击!”凡是松木带来的军人,都照做了,其他的士兵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服从了命令。
“嗖嗖嗖――”扣弦声成片响起,那些以仰角射出的箭矢在飞到离城墙十数米的高空后,呈抛物线般坠落到了攻城车的木质平台上。
虽然箭矢在到达抛物线顶端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失去了所有的穿透力,迅速地落下后,打在士兵们身上,甚至连轻微的疼痛都无法造成。但是它带来的是更可怕的东西――那些还带着火焰的箭簇!
“灭火,迅速灭火!”指挥官马上意识到了城上守军这么做的意图,急忙抬起靴子踩在了那些还带着火的箭矢上,几百人在一阵慌乱之后才没有引起火灾。
看着前面的一切,松木将军的嘴角挂上一丝轻蔑的冷笑,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只听见城墙里传来一片换装箭矢的声音。
“再放!”
这一次只是稀稀疏疏的几十枚箭矢从城楼上射下来,依旧是一个弧线之后落在了平台上,毫无杀伤力。卫沃士兵们抬起皮靴就要去踩,就在这时,指挥官大声呵斥道:“不好,不要踩!”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不分青红皂白,一脚已经踩了上去,只听见一声猛烈的爆破声从他脚下传来,爆炸产生的气浪将这个战士从高台上抛了下去。随即将木板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灭火,灭火!”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喊道。“这个是陷阱!”
战士们只能用皮靴,斗篷,衣服用来阻止火势,慌乱之中,不知道又有谁踩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箭矢,又是一阵爆炸声传来,旁边的几个战士顿时被烧到了衣服,火焰灼烧皮肤的痛苦让他们到处乱撞,就像一只盲目的羚羊。这样一来又睬到了更多的箭矢,火势已经变得无法控制,整个平台到处都是火焰,无法承受上方压力的攻城车猛然向右侧倾倒,压在了旁边一辆攻城车上,登时撞断了两根支架,那活该倒霉的另一边士兵惊恐地顺着楼梯向下跑去,谁知那刚才的冲击毁坏了外侧用来保护的铁皮,熊熊的火焰一碰到干燥结实的木架,顿时点燃了。
在多云的天空下,两台左右相互叠合的攻城车,冒着浓浓的黑烟,一直飘到天上,仿佛是两支巨大的火炬。
原本整齐的步兵冲锋阵也被这两个庞然大物唬得不清,毕竟它们砸落下来,任是铁甲骑士也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下场。
那些被困在平台的弓箭手惊恐地嚎叫着,希望能够得到友军的援助,但在这战场上,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谁又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呢?
只见一排又一排的卫沃步兵依旧举着盾牌整齐地从攻城车下穿过,任由上方的战士哭爹喊娘也无动于衷,任由他们被火焰吞噬,然后一个又一个着火的战士从高台上跳了下来,摔在地上尚未断气的也很快就被战马或者同伴踩得脑浆迸裂而死。
饶是如此,另外的七台攻城车也已离到裂冰关城墙咫尺之遥。“火弩,平射!”松木将军再次命令道。十几名弓箭手迅速从城墙上抬起头,迅速张弓搭箭,但对面攻城车上的士兵早就严阵以待,那些索利斯弓箭手刚一抬头就已经被乱箭射倒。
此时攻城车已经接近了城墙,却又一台倒霉的攻城车竟然被己方的投石车砸到,登时散了架,顺带拉几十名步兵做了垫背。两百名弓箭手到死不知道,这石头是怎么落到他们头顶上的。
见状,澜石命令停止了投石车的攻击。但城墙上新装起来的重型弩机立刻嚣张起来,用每秒钟六根箭矢的速度迅速屠杀着城下的卫沃步兵。
这种依靠机括力量发射的强弩在近距离甚至能够直接射穿步兵的盾牌。那些步兵如同秋天田野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攻城车上的弓箭手迅速反应,用箭雨进行了压制,瞬息之间,已经有数十名索利斯工兵喋血弩机旁边。
松木将军大吼一声,双手握住长刀快步前冲,迅速地拨开面前射来的乱箭,来到城墙旁边。“呀呀呀呀!”他踩着城墙上的矮墙,借力向不远处的攻城车平台上跳去。
“砰!”重重的一声,松木双脚落地跳到了平台之上,下落的坠力让周围的地板一齐龟裂,手中的长刀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卫沃的弓箭手杀得鬼哭狼嚎。
远远望着这一切的皇卫军旅长澜石,不禁感叹道:“不愧是索利斯六上将之首,恐怕只有成佑殿下才能一缨他的锋芒吧。”他转而将目光放到了裂冰关两侧如刀削斧劈一般的悬崖峭壁之上,直到看到一队黑点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当然不是松木的对手,倒不是他一个人,一柄刀能够砍杀多少的人,而是那种身经百战武将锻炼出来的气势,几乎可以让临阵的任何对手丧失战斗的意志,很多弓箭手都是在一步步的后退中失足掉下平台摔死的。
下面的步兵见状急忙顺着楼梯想赶上来增援,谁知松木守住楼梯口,长刀开路见人砍人,遇甲破甲,一时整条盘旋的木质楼梯到处都是尸首和丹红的鲜血,直杀得数百名步兵战士竟然被困在楼梯口,无一人敢近前。
另一方面,守城的士兵燃起大锅,扛着一桶桶的热油上城头,照着靠近的攻城车迎头迎面地浇下去,虽然战士必然被乱箭射死,但那些平台上的卫沃士兵立即浑身冒火,鬼哭狼嚎,既而让整座攻城台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
没多久,所有的攻城车尽数报废。
但防守如此漫长的阵地,兵力实在不足,在守卫者无法兼顾的地段,卫沃士兵还是偷偷摸摸地攀上了城墙,巡逻队立即扑上去拦截。
防线的压力一刻比一刻沉重,魔族一次比一次接得近,人数越来越多。
鏖战双方咬牙切齿,鲜血横飞,到处是刀光剑影,惨叫声接连不断。
上城的敌人越来越多,十点十分东门告急,紧接着,南、北两门也响起了当当的警钟,急速的跑步声接连不断,机动部队在各处奔忙,增援薄弱的各处防线。
以单薄兵力承受沉重的压力,防线危如覆卵。
但每当裂冰关战士看到敌军中挥舞长刀的身影,就纷纷不顾身上的伤痛扑向了面前的敌人。
可就在这时,澜石却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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