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洗去仇恨,化解戾气,忘记今生种种,来世做个心存仁爱的人,造福苍生……”
慕灵修听见那幽幽传来的声音,徘徊在黑暗中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意识突然惊醒了过来。
竟是一片死寂!
是谁?
是谁颤抖的叮咛声,仿佛燃尽了生命一般,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那声音如此灵动,犹如九天神明临世时奏起的仙乐,那般高贵圣洁,似是能够净化人的灵魂。
一片无止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点光亮。
那光点好似有生命一般,开始无限的向周边扩大,不消片刻便将那毫无止境的黑暗驱散。
慕灵修集中精神,努力的想看清身周的情景,却不知为何视线却始终是模糊的,只能隐约看见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红色的空间里,莫名其妙的,心中的暴戾之气愈演愈烈。
他维持那个状态,仿佛思绪已然凝固了一般,茫然了好久,眼前才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脚下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血红色火海,泛着黄绿色的光芒,似乎以遍地的生灵为养分猛烈的燃烧着,他看见那火海里痛苦挣扎的生灵们无助怨毒的神色,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却仿佛可以听见他们凄厉的哀嚎。
天空被这火海映的完全变成暗红色,黑色的闪电直直劈到地面,两只凤凰翱翔在空中,疯狂的向地面吐出血红色的火焰,不焚烧殆尽誓不罢休!
漂浮在半空中的慕灵修怔怔的看着身周的惨状,看着这人间地狱,双眼渐渐变得猩红。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除了杀戮再无其他!如同地狱狂魔一般,看着天空中飞舞争斗的人们,竟冲天而起,挥起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中的刀便砍了过去。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仿佛在他的心中,只有那欲屠尽世间的狂热的杀戮!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刀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知何时,在这个无声的空间中,却突然浮现出铮铮的琴瑟之音,凄清幽远,深邃绵长,冷寂中却又别有一番说不尽化不开的旖旎柔情。
慕灵修停住身形,有些呆滞的抬起头,那和往昔一般依旧苍白如斯的脸上满是肃杀萧索之色,但平日里那般温和的眼眸却仿佛迷失了心智一般,竟猩红如血!
高华清冽的琴音在这人间地狱轻轻飘**着,慕灵修浑身一颤,愣在原地,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略微清明了一点,他浑身细微的颤抖,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
似乎是想起刚才自己那般残酷的杀戮,手中的刀不受控制的从手中掉了下去,掉入那一望无际的火海中,心脏开始极为剧烈的跳动。
刚刚那个好像从九幽炼狱逃出来的,嗜血嗜杀的狂魔,真的是自己么?
他循着琴音抬起头,却看见距自己不远处,一名女子一袭白衣悬空飘在自己身前,面对一把古琴,悠闲的拨弄着琴弦,一脸淡然的神色,身周泛着氤氲的光芒,圣洁不可方物,与这惨烈的背景格格不入。
慕灵修望着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女子仿佛并没有看见他一样,琴声每次响起,她身周接近她的人都会被那琴音化作的利刃割成两半,如此动人的仙乐,取人性命却亦是毫不含糊。
慕灵修双眼的猩红渐渐褪去,再也没有一丝的杀戮情绪,看着那道倩影,心中反而变的宁静祥和,仿佛千百年来他就那么一直望着,从未变过。
那种感觉不是爱意,甚至不是任何一种感情,只是觉得他与这女子之间,有种莫名的牵扯。
他就那样痴痴地望着,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琴音化作的利刃将自己剁成两半。
“啊!”将醒未醒的朦胧间,慕灵修虚弱的叫了一声,忽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一阵怅然若失之感上涌,仿佛在无形中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无止境的忧伤难过波涛汹涌的向他袭来,他死死的闭着眼睛,身体抽搐着,无助的几近崩溃。
“灵修哥哥,灵修哥哥,你醒醒!快来人那,快把爹爹叫来!”苏青儿看着慕灵修蜷缩着身体,面色极其痛苦的样子,连忙招呼门外的人进来。
过了片刻,慕霖风风火火的冲进屋子,看着浑身颤抖的慕灵修,抓住他的手,浑厚的灵气沿着他的经脉游走,最后汇聚于头部。温暖的感觉一下子蔓延至四肢,慕灵修神经渐渐舒缓,人也放松了下来。
苏青儿第一个凑过去,拿起手帕擦他额头上的细汗。
慕灵修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的聚焦在苏青儿脸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
苏青儿看着他的眼睛,给他擦汗的手突然顿住了!那双眼睛里,流溢的满是忧伤,仿佛忧伤了千百年,像道永远不会结痂的伤口,血流不息。
“灵、灵修哥哥,你怎么了。”苏青儿只觉得心口猛然痛了一下,说不出的焦急。
“我……”慕灵修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顿住了。
“好了,没事就好。”慕霖轻咳一声,别过头,向门外边走边道:“你好生修养吧,还有半个月家族里的试炼就要开始了。”
“爹。”慕灵修嘶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道:“我可以和你说说话么?”
慕霖停下脚步,其余等人识相的退了出去,苏青儿临走时还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恰巧对上慕灵修的眼神,嘿嘿一笑,悻悻的关上门。
片刻,慕灵修才开口,声音有些颓废道:“爹,这次试炼,其实您没想让我参加吧。”
慕霖怔了一下,倒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良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连守护都召唤不出来,试炼大会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慕灵修勾了勾嘴角,眉宇间满是苦涩。
慕霖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茶,淡淡道:“若是没有意义,那这半年以来,你又为何每日和青儿与那狗蛋切磋较量?”
慕灵修瞪大眼睛,显然对慕霖说出狗蛋的事显得极为惊愕。
“那是我默许了的,本以为你能克服自身。”慕霖抬眼满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对自己都这么没有信心,那你就真不配做一个召唤师了!”他放下茶杯,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慕灵修怔怔的看着门外,神情有些恍惚。
从认识狗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几乎每天狗蛋都会过来找他和青儿两个打一架,虽然有时候会被打得半死,但是不得不说实力的确提升了不少,原本瘦弱的身体也相对强壮了一点。
如果爹爹这么说,那么……应该……可以的吧。
慕灵修微微勾起嘴角,其实父亲虽然外表对自己冷漠,但是实际上,对自己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吧。
“喂!慕灵修,你死没死呢?!”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嚣声,慕灵修猛然回过神,快步走过去推开房门,狗蛋正双手悠闲的抱着后脑,依旧是一身破旧带着补丁的衣服,那嚼着笑容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又一轮会发光的太阳,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正盯着他打量。
看着他这般活力四射意气风发的样子,慕灵修心情不由得大好,仿佛身周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一般,身体顿时充满了战意。
“我还没打败你,当然不能死。”慕灵修苦笑的用右手食指摸了摸鼻子,心中却是极其高兴的。
“那你下来,我们再打一架啊?”
“好!”
慕灵修大踏步走到他面前三步处,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豪情,仿佛阴阳乾坤都在心中,好像海纳百川,博大无边,再没什么值得烦躁的俗事,只想好好的和眼前这个男人战一场。
依旧是慕府最破旧的那个院落,角落里的松树无精打采的随着微风飘舞着,仿佛不论什么季节,这个院落都特别的萧索。
两个人站在院落里,一如这半年来每一次切磋一样,慕灵修静静的和狗蛋对视着,提防他突然对自己出招。这个院落仿佛只有在他们在这里挥洒汗水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生机。
狗蛋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嘴角永远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的样子,心中不知怎么却有几丝眷恋。
他抢了慕灵修的玉佩,并且借此每天来找他切磋,只不过是看这慕家小少爷头脑愚钝,想攀上慕家的势力,可后来时日长了,竟然已经将每日来找他当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其实这小少爷并不是头脑愚钝之人,虽然召唤不出守护,但是却绝对不比慕家那些被称作优秀的青年差。
“喂,这次该你先出手了吧!”狗蛋终于按耐不住。
慕灵修站着不动,却随时警惕着狗蛋的动作。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狗蛋见他如同没听见自己说话一样,前脚一探,瞬间移到他面前,一拳直奔心脏处。
慕灵修双手交错,攀上他的胳膊,双臂使力在空中画了个弧,竟生生的将力量卸了下去。
狗蛋心中“噔”的一下,显然是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胳膊狠狠一拽,脱离了他的控制,接着又是一拳挥了上去。
依旧是同样的方式,慕灵修灵巧的带着他的力量,在空中画了个弧,狗蛋收力不稳,竟向右踉跄了好几步。
“你…”狗蛋抬头,看着他微笑的样子,眼中满是惊愕,为什么他无缘无故的昏迷一次,实力就进步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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