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慕灵修虚弱的开口道:“那些猴子常年吃动物尸体,爪子上有尸毒,所幸毒不烈,你把我怀中的小黑丸子取出一粒捏碎了撒在伤口上便无碍了。”
慕水碧连忙应着,从他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先喂了一粒在他嘴里,然后捏碎了两粒全部洒在他伤口上。
慕灵修在她的搀扶下,费力的坐了起来,双手结了个印,开始仔细的在身体里寻找起被毒侵入的静脉,一条一条的逼了出来,身后的伤口不停的向外面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恐怖异常。
那些猴子见他们坐在里面并不走,刚开始在洞口“吱吱”的吼了老半天,后来见他们连个人也没有反应,大部分的竟也散了,只留下几个好奇的依旧守在洞口。
慕灵修醒来的时候,慕水碧已经运行了三个周天了调养了,听得身侧有动静,连忙睁开眼忘了过去。只见慕灵修原本因为中了毒而发青的脸色好了不少,青色已经随着毒液排出了体外,可是脸色却苍白异常。
“调养好了就走吧,我们出来了也不知道多久了,爹爹他们找不到我们俩,肯定会担心的。”说着便要站起身。
慕水碧也没有反对,连忙扶着他起来,这才能仔细看看现在身处的这间不一样的石室。
与其说是石室,倒不如说这是一条长廊,墙壁两侧隔一段距离就会嵌一颗珠子照明,长廊不是直的,望不见两头。
慕水碧没有说话,随意转了个方向,向长廊尽头走去。
这一走又是许久,墙上再没看见有甬道的洞口,也没再见有猴子窜出来。
刚刚跑得急他们竟没有发现,这些猴子虽然凶厉,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的想置他们于死地。每一间石室都有四个洞口,刨除他们走出来的那条不算,剩余三个洞口必然是有一个是没有猴子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按照猴子们给他们的路线跑着,结果就跑到了这个地方。可是这个地方那些猴子们又那般惧怕,这里到底有什么呢?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歇,慕灵修本就体弱,此番又身受重伤,咳了不少的血。
“灵修,坚持一下。我看见前面似乎有东西,应该快要走到头了。”慕水碧扛着他的一条胳膊,根本就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可是这么一抗却吃了一惊,这小少爷着实是太轻了。
眼前的东西越来越近,直走到近前,才发现,前方的一座石台上,竟有一副水晶棺材,折射着墙壁上惨白的光芒,显得异常的明亮,而水晶棺材里只放着一袭白色长裙,虽然未被人穿在身上,但就这么放着,就让人觉得它的主人定然是一位飘逸轻灵的女子。
这种种迹象表明,这里赫然是一座衣冠冢!
“是什么人会在这里弄衣冠冢?”慕水碧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那幅水晶棺材,眼中满是惊讶。
慕灵修把手臂拿了下来,兀自站好,向前走了两步,到那水晶棺面前,定定的看着,道:“这里应该算是梦魇森林的地界吧,三千年前梦魇森林一夜之间所有生物全部覆灭,还有刚刚我们走过的那般庞大的地底迷宫,想必都是跟这个人有关系的。”
慕水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转口道:“这里已经是尽头了,根本就没有出口,怎么办?”
过了片刻,见慕灵修竟然还在盯着那副棺材,也不再问,转身走到两边的石壁上,开始敲敲打打起来。
慕灵修盯着那副棺材,盯着里面那袭白裙,外面看着虽然平静,但心中却已然是惊涛骇浪!
他突然想起那个梦,梦中他仿若迷失了自我,化身为修罗地狱里的嗜血狂魔,唯一的想法就是杀!誓要屠尽眼前的一切!后来出现一名白衣女子,手扶古琴,撩拨几下琴弦就能让他恢复清明。
他看那女子的时候心中的感觉和看这衣冠冢时的感觉竟一模一样,不是爱意,亦不是恨,不是任何一种感情,唯一的感觉就是神圣不容亵渎,让他移不开视线,甚至觉得被人碰一下都是一种玷污。
虽然没见过这衣冠冢里女子的长相,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是同一个人,这种超脱一切的圣洁,他潜意识里隐隐觉得这人世上只有她一人能拥有。
在梦中,那女子同自己一样,取人性命手到拈来,无止无尽的杀戮。可是她却能够在无边的杀戮中始终保持着清明,不被杀戮蒙蔽头脑。
他刚开始仅仅以为那是个梦,也不曾在意,但倘若那梦中女子与这衣冠冢中的女子真的是同一个人,而那梦中人真实存在的话,那又会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灵修,你听过一个叫‘夙隐’的名字么?”
似乎过了许久,慕水碧再次开口。
慕灵修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而慕水碧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没听过,古书上也不曾记载。”慕灵修留恋的又看了那衣冠冢一眼,慕水碧连忙走过来扶着他走到刚刚自己站的位置,道:“你看,这里记载了些东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名女子应该是叫夙隐,上面只记载了她在一场大战中死亡,因尸骨无存,才在此处立衣冠冢。立这衣冠冢的人并未留名,也许是行事匆忙,也可能他从未想让其他人涉足此地,并没写明此女子的生平。”
那墙壁上的字体龙飞凤舞,而余韵却有种足以让人心死的悲凉,显然是在及其悲痛之下才写成的,可能由于时间紧迫,最后一笔收尾的时候草草便了事。
慕水碧悄悄的想他的身边挪了一点,看着上面的字体,淡淡道:“虽然上面什么都没写,但是我觉得,刻下这些字的那个人,必定是极爱这名名叫夙隐的女子的。”
说着,手抚上一个字深凹的一部分,道:“你看这里,明显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外力,真气不稳才造成的,可是下面的字却依旧不偏不倚的写完了,也就是说,他刻这些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外人在场,内力不稳的原因可能是他身受重伤。”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继续道:“自己身受重伤不尽快疗伤,却要先替爱人立衣冠冢,这证明有可能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久,所以拼尽余生也要为爱人找个好的归宿,或者他真的很爱很爱这个人,爱到可以抛弃一切乃至生命的地步。”
“想必这场战争,指的也是三千年前那一战了吧。”看了半晌,慕灵修视线突然移到旁边的一列极为隐蔽的小字上,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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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醉,许是痴子无梦,最是煞人,任有春风过,乱葬万冢千魂,心无处,遁去重天,仍埋杂絮,化各种无言。
那列小字刻得十分之浅,若是不留心,根本就看不到。
“灵修,还是你心细。”慕水碧看着那行小字,自顾自的读了一遍,一脸的希翼,啧啧道:“无悔、无怨、无奈、无言。爱情啊,真是折磨人的东西。”说着,竟看向慕灵修的方向,道:“我突然想好好的谈一次恋爱呢,不知道会不会也遇上一名如此痴心的男子。”
慕灵修此时只觉得,她这一笑,仿若身至仙境,全然忘记了身周的危险,眼里只有那温柔似水倾国倾城的一人,也仅此一人。
自己钟情许久的女子,此时就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憧憬爱情的美妙,那蓝色的倩影身周,仿佛萦绕着成群的彩蝶翩翩飞舞,那角色的容颜,幸福的表情,让自他怦然心动。
慕灵修只是定定的看着,一如往昔每一次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看她一样,他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无声的笑了,笑得同样很幸福。
水碧,既然你如此的憧憬,憧憬一段刻骨铭心的爱,那么,就由我来我守护你!就像这男子守护这衣冠冢里的女子一样,倾尽所有,死生不负!
“我脸上有东西么?”慕水碧脸颊异常红润,也不知是想到美好的爱情兴奋如此,还是被慕灵修看的羞涩了。
“哦哦,没,没有。”慕灵修回过神,十年如一日苍白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血色,有些掩饰什么的别过头,道:“我们快些走吧,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嗯。”慕水碧极为自然的应了一声,似乎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心思,伸手过来便要去扶慕灵修,慕灵修愣了一下,竟不经意间的挪了一下,让慕水碧扶了个空。
感受到她疑惑的目光,慕灵修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的伤不碍事的,可以自己走,你……你省些体力。”
话既至此,慕水碧也没有坚持,轻轻的转身向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相顾无言,气氛突然变的有些巧妙起来,慕灵修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就这么一直无边无境的走下去也算是人生一大妙事。
回想以前,自己若是想看她一眼,都需躲着,毕竟以前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交情,根本找不到见面的理由,可是现在,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跟在她身后,其实就是时间就此定格了也不错。
空气中突然弥漫出莫名的情愫,疯狂的蔓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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