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看见他们从身后走来,却也无动于衷,仍是如一团白光般行走,空中兀自念念有词:“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刘公道见他说话中带着几分杭州口音,便问道:“请问去灵隐山怎么走?在下初到这里,有劳这位兄弟指示一下。”他话语中带着恭敬,显然是对狐狸派十分看重。
那读书人却不转身,道:“阁下是去找“十绝隐士”吗?”刘公道道:“在下上山,有一事相求“十绝隐士”岳先生,不知您和岳先生如何称呼?”那书生也不答话,随手从手中拿出一个流星,暗运内力,点着了流星,向远处一挥,似乎传递什么信号。刘公道心道:狐狸派乃是“江南三大派”之首,怎么会有如此古怪规矩?但是毕竟有求于人,也不好胡乱指责,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多说。不久只见不远处也有流星闪起,仿佛是回应。那书生道:“请您向这边走,行不了多久就能到了。”说着,躬身一礼,一只手指向远方,礼数倒也是周到。
刘公道携着文啸天的手,向那方向走去,那书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他早知狐狸派掌门人岳金经有七个师弟,号为“灵隐七友”,个个性格怪癖,看这人这般模样,武功又是极强,估计便是“灵隐七友”之一了,是以也不生气,自与文啸天前去。
只见前方又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人拦住了去路。那人席地而坐,手中拉着一把胡琴,咿咿呀呀的,不知是什么曲调,刘文两人都不通音律,但听他琴声悠长深远,如一抹光辉,射向每一个角落。心想:此人内力深厚,不容小视。刘公道提气朗声道:“不知这位朋友是否是狐狸派中人,在下有一事相求“十绝隐士”。”那人也从手中拿出一个流星,向远处掷了,道:“请您向这边走。”说完,伸手一指。
刘公道心里奇怪,狐狸派如此严阵以待,在一路上布下如此之多的高手,显然是有重要对头前来,要在平时,他可能就先回雁**山,等狐狸派强敌去了,再来拜访,可如今文啸天受伤甚重,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拉住文啸天,继续前行,文啸天已走得倦了,俯下身来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可以前行。
前方却又是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手中拿着一支蘸满墨水的大笔,在地上写着些什么,刘公道低头一看,原来是在临《丧乱帖》,只见他大笔一挥,挥毫泼墨:“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虽即修复,未获奔驰,哀毒益深,奈何奈何!临纸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顿首。”
写罢,纵声长啸,啸声凄厉之极,长长的衣袖在空中飞舞,好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着,只是好像心中有什么痛苦之事,虽飞于花丛之间,穿梭于香气之中,但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令人
心碎。文啸天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马上就要流了下来。但他仍然一挺胸,抑住泪水,气度雍容,但其中一股悲凉之意却是扑面而来。
刘公道道:“这位朋友的书法真是传神,让在下钦佩不已。”那人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农夫打扮,眼神中精光内敛,竟隐隐有返璞归真之意,便道:“阁下来这里,有何贵干?”刘公道道:“有劳先生通报“十绝隐士”,就说在下有事相求。”那人道:“你找我岳师兄有什么事么?”
刘公道拱手道:“久仰岳先生大名,如今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岳先生赐见。”只听那人轻哼一声,并不言语,双手负在背后,纵声长啸起来。
他这一啸之威,只震得空谷传响,回**久绝。刘公道心道:狐狸派虽然行事古怪,不过也没有如此行事的道理。今天看来是误会了。想到这里,暗暗运力戒备。
只听远处有人朗声道:“孤山寺北贾亭西。”刘公道一看,只见那人一身蓝袍,正襟危坐,手持瑶琴。又一人道:“水面初平云脚低。”这人一身灰袍,一手持棋盘,一手扣着棋子。一人接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这人手捧书卷,正是在湖边所遇的读书人。另一人续道:“谁家新燕啄春泥。”正是正在挥毫泼墨的这位书生。远方一人道:“乱花渐欲迷人眼。”却是这人离得甚远,看不清面目,但从他说话声音来看,显然也是内力充沛。又一人道:“浅草才能没马蹄。”这人宽袍缓带,见刘公道看他,便向着刘公道微微一笑。更远处一人道:“最爱湖东行不足。”他正欲自己接下句,刘公道抢道:“绿杨阴里白沙堤。”七人在他说话之时,已然都欺到了近前。
刘公道心道:凭空来了七个好手,我一人怎能抵挡得了?想到这里,喝道:“天儿,起开了。”用力推了文啸天一把,文啸天立时飞出数十丈外,却是稳稳地落到地上,便是连摇晃也没有摇晃一下。刘公道长啸一声,道:“诸位仁兄,误会了。”说着双手抱拳。
那书生心道:你明明和魔剑派妖人约好一起来攻打灵隐山,此时怎么又嘴软了?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兄台既已魔剑派为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狐狸派七人皆是性子古怪之人,此时已经不愿多说,齐声长啸,那抱琴人道:“布阵。”七人各自已经寻到各自位置站好,对刘公道形成七面合围之势。
刘公道武功天下罕见,纵横江湖多年,心知此时已经无法退缩,唯有显露两手上乘武功,让对手知难而退,但必定要得罪狐狸派众人,此时却已是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左手一挥,右手已经击出。
那书生问道:“你为何不拔刀?”刘公道道:“在下与各位只是一时误会……”那持棋盘之人朗声道:“魔剑派妖人还要狡辩!
暗器来了!”说着一个棋子凌空打来。
刘公道见敌人来势凌厉,不由得双臂一振,右臂上扬,手指微微一动,已然将棋子夹在手中。狐狸派七人均想:此人武功高强,想必定然是魔剑派“金罍先生”夏商周的师弟,决非一人可敌!抱琴人道:“一起上。”七人一同踏上一步,内力齐聚,形成一股气墙,向刘公道逼来!
刘公道心知不可轻敌,暗暗运力,凝力于掌,一掌向那抱琴人击去。那抱琴人却是不避不格,抱元守一,岿然不动。刘公道心道:难道他武功当真已经出神入化,只靠自身内力护体便可以扛过我这一掌吗?转念一想,可千万不要伤了他,便欲收力。
正当他要收力之际,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原来是两人一持书本,一持银针,一同攻来。原来这七人布了这个阵势,便是要互为犄角之势,相互掩护,看来威力竟是比魔剑派的阵法还大了几分。
刘公道急忙转身,扫开书本银针,那抱琴人此时却是聚力而发,向自己胸口攻来。刘公道见势不好,但他见多识广,急忙胸肌一收,胸口肌肉竟然向后缩回数寸,那人正好打了个空。
抱琴人喝道:“好功夫!”此时一人朗声道:“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刘公道给他这么一说,心神大乱,汗珠不由得从鬓角涌出。心中连连遏制自己,千万不要听他的读书声。
那人却是步步紧逼,又道:“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刘公道心神难定,心道:非以攻对攻不可。于是朗声道:“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正是杜甫的《蜀相》,他内力在那人之上,他这么一开口,竟然将那人声音尽数淹没。
那人心知不好,急忙运力道:“《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这位兄弟,为何不听我读完?”刘公道并不答应,顺势将一枚棋子掷来,正是他接住的的那枚棋子。棋子微带风声,向那人飞去。那人却仍是屹立不动。刘公道心道:他狐狸派真有不传之秘,这人竟然如此托大,便是石碑也不一定禁得住我这一棋子啊。
只见那人牙齿轻抬,竟然将棋子咬在口中,顺势退了两步,将棋子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棋子可真不好吃!”刘公道心道:这人竟有如此异能,看来狐狸派可真不可小视了。正在暗暗吃惊之时,一个文士宽袍缓带,已经攻到近前。刘公道吃了一惊,袖子一拂,向后越开数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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