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逃走的彭老六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刘奇依旧死死的抓着刺进身体的刀,而宋发已经不支倒地,却伸手还想去抓哥舒飞的腿。
这么多年来,三人在一起胡作非为,彭老六也曾经想过,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了横行霸道才和自己混在一起的酒肉朋友,还是能够肝胆相照的兄弟?
今天,彭老六得到了答案。
刘奇狡诈,宋发鲁莽,但是为了能让自己的结义大哥活下去,他们都不介意去死。
这两个人当然是恶人,视人命如草芥,*掳掠,逞恶一方,但他们在生死关头却没有各自逃命,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义气”。
能做到这一点的,虽然不是善类,但也算是条汉子。
彭老六也想做一条汉子,但此刻的他更希望能是一只兔子,那样的话,就可以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不用这么玩命的狂跑。
哥舒飞被刘奇和宋发的舍命之举缓了一缓,彭老六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现在去追,也许还能追到,但哥舒飞担心如果自己不在的话,现在的场面会发生变化,平白牺牲许多士兵的性命,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于是,他决定暂且放彭老六一马,反正,日后有都是机会抓他。
盗匪们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平日里都是些只懂得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就算会几下粗浅的拳脚,也都在酒色中消磨光了,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再加上哥舒飞制造的声势惊人,于是更加的无心抵抗,只求老天保佑自己能逃出生天。
与此相比,哥舒飞手下这些兵士个个勇猛,不但生龙活虎简直就是如同吃了仙药般的无人可挡,五十几岁的老兵吆喝着追着敌人不放,还没有枪高的新兵蛋子红着眼冲在最前面,就连做饭的大师傅,也不知道从哪捡了一把有缺口的破刀,腆着大肚子跟着往前冲。
盗匪们在寨中被四处追杀,逃出寨外的,又被乱箭射成刺猬,肝胆决裂之下,只得跪地投降,求兵爷爷们
给条生路。
这一夜,注定会成为这些人一生中最深的记忆,无论是对那些兵来说,还是那些贼。
哥舒飞以二十人为内应,引一百五十勉强挑出的、比其他人略强的兵士冲进寨中大肆砍杀,在他“放火比砍人重要,喊话比杀敌重要”的指示下,首先在心理上就瓦解了人数是己方三倍有余的土匪们,加之又有重金许诺,手下人纷纷争先,就像正规的守边之兵那样悍勇,于是乎得以大胜。
很多年后,这些当兵的可以自豪的对自己的子孙吹牛:当年老子那会儿清剿土匪之时......对于束手就擒的盗匪们来说,这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至少经过这次的血光之灾,可能有很多人会洗手不干,毕竟吃香喝辣的虽然好,但还是活命更重要。
是役,斩杀土匪二百余人,生擒近三百人,兵士伤者十数人,无一阵亡,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惊人的战绩。另外,寨中起获赃物甚多,由于哥舒飞事先许诺,于是兵士们各自的捞了一大笔,剩下的不足三成,作为赃款交由本地官府。
当地的知县看到面前一大箱的金银财宝差点哭出来。
当然,没有人会害怕钱财,更不会怕的直哭,笑死还差不多。
知县哭的原因是,剿灭了盗匪固然是好,得了赃款向朝廷邀功也是不错,或者自己私吞下来也不失为一条好计。问题是,哥舒飞带走的五百兵士,居然没有一个回来!
这简直是塌了天,要知道,此地本没有专门的朝廷驻军,堂堂知府能够调动的也就只有七拼八凑的千八百人,知县大人拿着刑部的命令,好说歹说的求得知府给他拨了五百兵士剿匪,如今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该如何向上面交待?
这五百兵士当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经此一战之后,各个都成了小财主,正所谓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既然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谁还肯去当那大头兵?
哥舒飞早就料到这一点,不过他倒也爽快
,不但不留难,还嘱咐这些兵士如何如何远走他乡云云,兵士们拜谢而去,各自回家收拾细软,带着家人奔向远方,在那里,他们所得的钱财将会给他们很好的生活。
为了拖延时间,让这些兵士及其家人搬离此地,哥舒飞甚至跑到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酒馆大醉了三天,酒馆的老板虽然不认识这位穿着官衣的大人是谁,但既然是官爷,自然要好生招待。
三天后,哥舒飞一身酒气,带着四个挑夫抬着一箱金银财宝回到了县衙,于是就有了知县欲哭无泪的情形发生。
“哥舒大人,这却如何是好?平白无故的失了五百兵士,就算上缴了这些金银,下官也不能免罪啊。”知县泪眼汪汪。
哥舒飞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没理他的话,却对抬箱子进来的四个挑夫说:“只能用一只手,每个人在箱子里抓一把,能拿多少都是你们的。”
挑夫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箱子现在是打开的,他们当然看得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虽然眼馋,却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这位官爷玩的什么把戏?
“尽管拿,一只手。”哥舒飞重复。
知县急了,“大人,这些都是赃款,如何可以随便拿取?”
哥舒飞歪着头看他,“这些钱是赃款,但这些赃款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百姓们被掠走的钱财。”知县回答。
哥舒飞又问:“那这四个人是不是百姓?百姓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对?”
知县本就不是头脑灵活之人,竟被问得一时语塞。
挑夫们大着胆子每人伸手一抓,见没人阻拦,便把东西藏进怀里,欢天喜地的跑掉了,留下目瞪口呆的衙役们和跺着脚的知县。
哥舒飞伸个懒腰,“你不用怕,你只消把情况如实上告知府,告诉他一切事情我来承担就好,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知县无奈,心想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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